“啊啊啊!天寒有雪!我一定要撕了她!撕了她!碾碎她的骨头!捏断她的喉咙!戳瞎她的眼睛!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撕烂她那张嘴!啊啊啊啊!”
竞天宗山门内,北人双奚躺在貂皮软塌上,神色激动,咒骂不已。塌边生了一堆炉火,元神机缩在炉火边,他虽略显病态,但脸涨得通红,双肩还在不住抖动,显然是在偷偷憋笑。
双奚恶狠狠瞪他,凶道:“笑什么笑!再笑我先撕了你!”
元神机连忙忍笑,劝道:“不就是打输了嘛!天寒有雪是能与狼主齐名的高手,你年纪又比她小,输在她手上不丢人。”
“丢人!很丢人!”双奚仰面大叫道:“我连一招都没接住!那个阴险面具性冷淡的女人!出手鬼鬼祟祟!啊啊啊!干脆杀了我好了!杀了我吧!我没脸见我大哥了!”
元神机道:“她当然不会杀你。杀了你那就惹恼了南豹部。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北人家死心眼,擅长发疯。就算是天寒有雪也不会引火上身。况且...人家第一招都放过你了,你偏要上去再招惹人家。现在倒好,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动真气,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因为...因为我不甘心啊!”双奚悲鸣道,“我自打出家门,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元神机目光投向角落里站着的元庆山,问道:“六郎。你也见到了天寒有雪?”
元庆山是夜猿部旁系出身,家里排行第六。元神机则是嫡系族长的独子。因此元神机虽武功低微,身份依然远高于元庆山。听到少族长问话,元庆山心有余悸道:“见到了。此人如冰川深谷,难以揣度。我完全不是对手。”
其实晏空花见到他时的那句话并非吹捧。元庆山之所以能够伴在少族长左右,完全是因为他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已是百川境修为。论武功,夜猿部小辈里无人能出其右。未来极有希望能够成就天地境,是夜猿部重点培养的后辈之一。
元神机见同族俊杰亦如此说,这才确信了那天寒有雪不好惹。点头道:“你素来心傲气高。如今见识到同龄人中亦有高山耸立,也好收了狂妄的心思。需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他年纪比元庆山幼小,心气也素来高傲,若说在场三人谁最狂妄,那必然是他元神机无疑。可他偏偏倚仗身份尊贵,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道理出来。元庆山一愣,张口结舌不知要如何作答,忍住怒气,讷讷道:“多谢少族长指教。庆山当自省。这便下去了。”
元神机摆手道:“去吧。”
元庆山刚走。双奚又打了一个冷颤,一张俏脸转作煞白。她牙关都打起颤来,“天寒有雪!天寒有雪!”
元神机连忙哄道:“好了好了。好好睡一觉,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双奚一扯住元神机衣袖,乌溜溜地大眼睛倒映着他的面容,“元神机,我一个月内不能动武,这次可就帮不了你啦。”
元神机握住她的小手,满不在乎道:“没事。帮不了就帮不了吧。有庆山他们在,多你一个不多。”
“可你得替我报仇!明天倚晴楼的人来,把她们通通杀光!”
“那可不行。”元神机摇头道,“天寒有雪放出话来让我一日之内撤走。我当然要撤。”
双奚瞪眼道:“你还是怕了那个面具女人!”
元神机边往回扯袖子边道:“这是怕的事吗?这叫示弱与人!倚晴楼想在这齐云山里寻找何物。天寒有雪她们掖着藏着,以为秘不示人。哪里知晓我们其实一清二楚?倚晴楼的部属我们全都清楚,总得留到最后关头打她个措手不及才是。”
“元神机...”
“嗯?”
“你根本没这么想吧?”
元神机笑了起来,放弃扯回自己的衣袖,蹲到双奚床边,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知道的,咱们稳赢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因为那位王星澜还没有到。齐云山里的那个东西,王星澜是关键。必须通过他才能掌握那物。”
“那把他抓了就是!你别说你没这本事!”
元神机目光躲闪,心虚道:“我收到消息。那个在阜平赢过老师的柯一尘也随王星澜来齐云山了。”
双奚叹了口气,松开他的衣袖,“你真无聊。”
元神机狠狠敲了双奚的脑袋,随即一个箭步躲开丈余远,这才说道:“该打!靠暴力捉了王星澜,哪里能显出少爷我的手段?”
双奚捂着脑袋,朝元神机招手道:“你过来!”
元神机不为所动,继续道:“少爷我可是恩师亲传。他柯一尘算个什么东西?我要借此试试这柯一尘有多少斤两,能让老师另眼相看。”
“姑且问一下,你想怎么试?”
“计划还是很多的。总之我们先去路上等他。”
“少爷...”
“嗯...嗯?你叫我什么?”元神机一愣,随即喜出望外。
“我冷得厉害...”
元神机心中关切,连忙上前查看。说时迟那时快,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双奚遽然坐起,抓住元神机的手张口就咬,顿时血光迸现。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双奚百忙之中,从牙缝里漏出这些言语。
元神机哀嚎不已,双奚连咬数口,忽然一个寒颤,脸色由白转青,颓然栽回榻上。元神机连滚带爬的远离双奚,一只手几乎被咬的血肉模糊。他骂道:“疯丫头!蠢丫头!不可妄动真气!现在一个月都好不了啦!”
双奚满嘴鲜血淋漓,虚弱无比,咧着嘴笑道:“我乐意。”
陵川州与北峰州交界,李香海坐在一张酒桌前,苦恼地看着往来行商,郁郁寡欢。
坐在她对面的万书生与长空破对视一眼,小声交头接耳道:“你说香海姑娘怎么又不开心了?”
冷峻少年长空破道:“不知道。可能是还没有找到那个柯一尘。香海有些失落。”
娃娃脸万书生挠头道:“咱们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见她像现在这般生气呀?我看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长空破费解道:“怎么说?”
“你回忆一下,昨晚咱们住店时只剩一间上房与一间通铺。香海姑娘不是要求跟你一屋吗?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香海姑娘不高兴了?”
长空破无辜道:“没有啊。进屋时香海还对我嘘寒问暖,可等更衣睡觉时她就生气了。我也不知因为什么。”
李香海一拍桌子,把窃窃私语的两人吓了一跳。只见她面沉如水,眸似寒星,冰冷道:“你俩说什么呢!”
两人急忙坐正,万书生赔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香海姑娘,咱们打探到柯一尘从阜平逃出至此,下一步怎么办?是由北峰州向北去齐云山,还是直径去燕云城?”
长空破插嘴道:“燕云。”
万书生瞪了他一眼,小声斥道:“以香海姑娘的事为重!”
李香海望了眼长空破,叹了口气,托着香腮郁郁道:“既然阿破说了,那就去燕云吧...”
万书生小心翼翼道:“香海姑娘,你...是不是不高兴?”
李香海把脸扭到一边,“没有。”
“是不是没睡好?不如这样,今晚让阿破跟我挤通铺,你独自睡一屋,怎么样?”
李香海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道:“你跟,阿破睡?”
“是啊是啊。”万书生笑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练武,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早已习惯了。对吧阿破。”
长空破点头道:“还有大哥和小观莲。”
李香海啪地拍案而起,顺手抄起茶碗便泼在万书生脸上,涨红了脸骂道:“你...唉!”
她到底是大家闺秀,连骂人也羞于开口。一把拉住长空破的手道:“跟我上楼!”
长空破与万书生都愣住了,长空破道:“你做什么?”
李香海狠狠瞪了万书生一眼,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离他远一点!”
长空破被她拽着离开,与湿哒哒的万书生遥遥对望,两人俱是满心的不解,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