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剑圣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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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费九关要清算总账。柯一尘大感意外,“你都如此轻薄与我,还想着讨便宜?”

  费九关失笑道:“柯兄弟,注意你的措辞。我可从头至尾没折辱你半分。刚救你性命,这便反咬一口吗?”

  柯一尘鼻子里哼了一声,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心想:“你还没占我便宜?本公主的便宜都快被你占光了!”不过这些就不足为外人道。她想要起身,却疼得站不起来,环视四周,白马也不知跑到哪里。

  这次暗算费九关可谓大败而归,当下痛快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对,我就是想杀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费九关见她如此大方,一时倒也愣住了。只听柯一尘继续道:“你要杀我?你刚救了我,肯定不会杀我。狠狠揍我一顿?你刚给我疗伤,难道再给我添几道伤口出来?”

  她这无赖耍得极是敞亮,说得费九关也踌躇起来,只觉得狗咬刺猬,一时无法下嘴。心里忍不住问自己,“是啊。他都这个情况了,我还能把他怎么样?”

  柯一尘见他神色犹豫,立即趁热打铁道:“不如这样吧。你发誓今天之事绝不泄露给别人知道,我们就算两清了。从此我也老老实实,不取你性命。你嘛,也能平平安安去洪武。如何?”

  费九关听她义正言辞,说得好像放了自己一马似的,怒气反笑道:“你胆子倒是真不小,这么说话也不怕惹恼了我?”

  柯一尘瞥了他一眼,哼道:“你这人我多少也有点了解。你既然答应周前辈送我回洪武,那就一定不会害我。既然没法伤害我,那还提这些有的没的作甚?赶紧一笔勾销吧!”

  听她说的理直气壮,费九关原本快要消了的一腔怒火又被腾地燃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盯着柯一尘洋洋得意的脸,慢慢绽放出一抹笑意,“好。那就一笔勾销吧。”

  ......

  山中清风阵阵,颇为清爽。费九关惬意的眯着眼,坐了一会儿,觉得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胸前刀伤也不再疼了。招呼道:“柯公子,若休息好,咱们就该走了。”

  离他远远的,柯一尘埋头缩在另一颗树下,兀自生着闷气,对他的招呼充耳不闻。费九关见状笑道:“不是说好一笔勾销吗?有什么可气的?”

  柯一尘愤然抬头,她右眼眶上多出一大片乌青,眼中含泪,怨恨道:“你放肆!无礼!罪该万死!”

  费九关笑道:“这才是一笔勾销。你捅我一刀,我打你一拳,柯公子你可占了便宜啦。”

  他说得倒是实话,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抓住柯一尘后先揍她一顿,然后用绳子捆回洪武。没想到找到柯一尘时,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凄惨,心里怨气也消了不少。若不是柯一尘最后大言不惭,或许他连这一拳也不会揍上去。

  柯一尘揉着乌青的眼眶,满心皆是对可能会破相的担忧。朝费九关唾道:“你...幼稚!你可记住,今天之事绝不能说出去!发誓!”

  费九关莫名道:“为什么?”

  柯一尘踌躇道:“因为...因为我受了这些屈辱,若是被家里知道,我可就回不了家了...”

  费九关大为稀奇,说道:“你家门风这么严,怎么还会出你这样的骄纵公子?”

  柯一尘摇头道:“我们世家的事,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反正你得答应我!”

  费九关哈哈笑道:“这个简单。”他当即发誓道,“我费九关答应今日之事绝不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如有违背天打雷劈!柯公子你可还满意?”

  柯一尘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费九关看着她的笑,觉得这个公子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至少长相就很可爱。他把柯一尘拉起,说道:“现在咱们的马都没了。只好用脚翻山啦。你自己走,我可不会背你。”

  柯一尘理所当然道:“我怎会让你背!不过我都伤成这样,干脆多休息一阵又何妨。”

  费九关叹了口气,往柯一尘跌倒的方向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

  柯一尘望去,两棵树之间绑着一条绳子,显然自己的白溪就是被这条绳子绊倒。又随费九关的手指四处看,三四处树枝上都捆了弓箭,看来自己就是被这些所伤。

  费九关道:“有人在这山里布了陷阱。看这布置杀心很重,显然是有所针对,不是寻常拦路土匪的作风。这里实在是是非之地,我们还是不要多做逗留。你误闯进来没死已是万幸。”

  柯一尘对此深表赞同,一瘸一拐紧随在他身后。走两步,颓然道:“黑泥鳅,我走不动了,你去给我把马找回来。”

  费九关白了她一眼,木然道:“自己走。”

  柯一尘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腿也跛了,全身都疼。你要帮我把白溪找回来!”

  她受伤这是事实,费九关颇感无奈,只好俯身去看泥土痕迹,辨别白马逃窜的方向,“行行行,那你在此等着,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找马。”

  柯一尘一把拽住他袖子,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荒山野岭,你就留我一个人待着?你一走,我又这个样子,万一来个野兽把我吃了怎么办?你不能走!”

  费九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板着脸道:“那就跟上我!”说罢双手朝身后一背,再不理会会柯一尘,头也不回的朝山里走去。

  柯一尘一撇嘴,似要哭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忍住。看费九关真的走了,只得咬紧牙关瘸步跟上。

  这猫儿山虽不辽阔,但山中草木茂密,道路着实蜿蜒崎岖。两人在山中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白马踪迹。柯一尘体力消耗剧烈,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喘道:“我说...呼呼,费九关...你不会是故意带本公子瞎转悠吧?”

  费九关摇头,看柯一尘实在不行了,微微躬身示意要背她。柯一尘眼神慌乱,坚决地摇头道:“我自己能走!”

  费九关笑笑便作罢,心里颇为欣赏。这个公子哥虽然人品恶劣,武功低下,一身臭毛病多如繁星,但终究足够硬气,这一点上到还像个男人。

  两人寻着依稀的泥土痕迹,拨开野草藤蔓,来到一处山坳间。费九关打量四周,没有发现白马踪迹,回头对柯一尘失望道:“看来不是这儿...”

  说话间他余光扫到某处,让他猛地僵住,又机械地转过头去看那山坳,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后的柯一尘见他有异,好奇心大起,一瘸一拐走到跟前,推开他道:“傻愣着干嘛?看到鬼...”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柯一尘也呆在原地。

  这山坳里没有他物,而是堆满了尸体!

  柯一尘急忙转身捂住嘴,身子一抖一抖地抽搐,似乎在强撑着压抑吐意。

  费九关仔细观瞧那堆尸体,显然放在这山坳已有些时日,不少躯体已被猛兽啃得只剩骨头,仔细数了数,少说有也五十来人。他谨慎打量四周,还是平静如前,看不出有人埋伏,于是低声问道:“你怎么看?”

  柯一尘又朝身后瞥了一眼,捂着嘴道:“我看他们都已经死了。”

  费九关摇头道:“不对。我是说此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柯一尘叹息,轻轻阖上眼,悲悯道:“我常看书中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必这些白骨就是路经此地,不幸被饿死冻死的可怜人。今日亲眼得见,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费九关也眼带悲悯道:“柯兄弟...我以前还觉得你挺聪明的。”

  柯一尘不满道:“什么话。本公子现在也很聪明。”

  费九关指着那些尸体道:“这些的人的打扮都是贺兰士兵,不是普通百姓。从他们的尸体残破程度看,很显然大部分都是战死...咦?”

  尸堆中的一具尸体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三两步跃入近前,吓得柯一尘惊叫道:“你还看上瘾了?凑过去看很过瘾吗!”

  费九关不答,把那尸体拖出,一看尸身装束,惊道:“黑龙卫!”

  这具尸体衣服上修了一只黑龙,与那日酒铺中的飞骑一般打扮,正是黑龙卫!

  柯一尘也怔道:“黑龙卫?他们也饿死在这儿了?”

  她反应极快,立即联想到先前自己所中的陷阱,恍然道:“是了!有人在山里布置陷阱,是想要对付黑龙卫!”

  费九关又仔细在尸堆中翻找,身着黑龙卫装束的死尸共有四具,恰好一队之数,沉吟道:“杀官兵倒也罢了,有实力干掉一整队黑龙卫,这伙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柯一尘撇撇嘴,不敢往那儿多瞧,“有什么了不起?别忘了你师父一巴掌就拍死了四个。”

  费九关道:“像师父那等高手,天下亿万人里也不过百数。武功练到初武境,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非常强悍的高手了。更别说黑龙卫均是初武境中的精英。一队黑龙卫屠掉几十个山匪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究竟是什么人杀了他们,还捎带上这么多官兵?”

  柯一尘不想在这尸体堆里多待,催促道:“那又关我们什么事?快上来,咱们找到白溪之后就离开这里。”

  费九关看了一眼柯一尘,摇头道:“马的事先放一边吧。我们离开猫儿山才是紧要。这山里埋伏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我们在这山里转悠,要是遇上了可说不清楚。”

  依照他的性格,遇上这种事定要查个究竟才可罢手。但现在柯一尘有伤在身,实在不适合节外生枝。

  柯一尘努起嘴来,不愿意扔下爱马白溪不管。可看那些尸体触目惊心,当下也就不情不愿的答应。心里忍不住叹息:“早知道,我就该把小钿带在身边。免得这般窝囊!”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树林内有人语声传出。二人都是一惊,费九关见机甚快,一把搂住柯一尘,顺势捂住她的嘴,把她拉扯到边上藏起。

  柯一尘被费九关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明白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便自忍住,小心观望起远处的形势。

  树林中草木一阵摇晃,有两人走了出来。这两人身上携带兵刃,衣襟上都绣了龙纹,显然也是黑龙卫的飞骑。

  柯费二人见状都紧张起来。细论起来,他们也是与黑龙卫有过节之人,尤其是费九关,前天刚亲手拗断了一名队长的脖子。乍见黑龙卫到此难免警惕。

  那两名飞骑也摸索着走到山坳处,见到满地官兵和四名同僚的尸体不由大怒,其中一人身带长刀,恨恨地一锤树干道:“那伙贼人好大狗胆!若不将他们赶尽杀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另一个腰上佩剑的人,说道:“今天在山中转了半日也没发现他们老巢所在。天要黑了,这山里到处都是陷阱,可不安全。不如先回去报告队长,明天再做打算。”

  长刀点点头,两人一起动手将四名飞骑的尸体草草掩埋。待一切处理停当,那长刀朗声道:“四位兄弟暂且在此安息,你们的仇自有我们来报。诸位放心,若不将贼人狗头送到诸位面前,我丁临远誓不为人!”

  他怒气未消,抬手一掌拍在一棵树干上。株水桶粗的大树咔嚓一声拦腰断裂。

  柯一尘瞧在眼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心中惭愧:“这小小初武境就有如此威力。看来陈姨和我动手时还是留手太多了。”

  “嗯?”佩剑似乎听到动静,驻足仔细倾听起来。

  费九关见他起疑,便嘬唇发出啾啾鸣叫。他自小习武后就在山中嬉戏,鸟兽之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那个叫丁临远的使刀之人见同伴站住不动,问道:“怎么了?”

  佩剑的细听一会儿,没发现异样,摇头道:“没事。”两人便往外走。

  柯一尘小声嘲笑道:“你居然学畜生叫。真丢尽了周老前辈的脸。”

  那佩剑走了几步隐约听见人声,立刻转身按剑,喝道:“什么人!”

  柯一尘一惊,,急忙叫道:“呜...汪呜!汪!”

  丁临远呸道:“狗东西!想必也偷吃了我们同袍!”

  他随手翻出一枚袖箭便朝柯一尘藏身地打去。那袖箭来势凶狠,柯一尘本能想躲,却被费九关按在原地。只见费九关待袖箭飞近后倏然伸手一夹,袖箭便被他紧紧夹在手中。

  两名黑龙卫似乎有任务在身,在丁临远打出袖箭之后扭头便自离开。费九关待人走远,这才扔下袖箭,拍拍柯一尘肩膀哂笑道:“柯公子的狗叫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呐。”

  柯一尘打开费九关的手,涨红着脸强作泰然道:“我这是智慧的运用,省下跟人打打杀杀的力气!”

  费九关呵呵道:“英明。佩服。人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两人朝那两名黑龙卫反方向走,柯一尘兀自对刚才的屈辱耿耿于怀,愤懑道:“那个拿剑的,耳朵倒是好使。若有机会,定要把他耳朵给割下来,瞧他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费九关道:“那名剑手的功夫显然高过刀客。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剑山弟子。”

  柯一尘吃惊道:“剑山无极剑?你怎能确定?”

  剑山位于贺兰中部流沧江畔,为无极剑一脉驻地。无极剑乃是贺兰最著名的门派之一,其开派祖师是贺兰的一大武学泰斗,名曰古不平,至今仍存于世。

  数十年前洪武势大,赢下第一场山河局后更是如日中天,又有三山四舍相助,国中高手多如过江之卿。而贺兰则八部颓靡,丧失战意。正是在这个时候,古不平横空出世,一人一剑,纵横三十年无敌手,接连相助贺兰赢下了第二场、第三场山河局,生生截断了洪武上升之势,奠定了如今的局面,被天下剑客奉为剑圣。

  由于他的经历太过传奇,纵然如今已年逾古稀,依旧有人相信,他才是这世上第一高手。

  第三场山河局之后,古不平便退隐不出,于流沧江拙山创立无极剑一脉开宗立派,教导弟子。每有人来挑战他或者他徒弟,失败后必将留剑于山中,久而久之,拙山之上插满名剑,渐渐被人称为剑山。无极剑一脉也从善如流,学习铸剑之法,每年三年便会向洪武贺兰两国的知名剑手发出试剑邀请,胜者可携一柄好剑下山,败者则需留下自己佩剑。

  这十余年来,上剑山试剑的高手不计其数,但往往胜者少,败者多,只要能从剑山上带出一柄剑者,立即便能名扬天下。

  费九关解释道:“相传剑山一脉的剑道乃是感知天地万物。练到高深处可听见万物之音。那人听觉明显高于同伴,又是剑手,想必就是剑山弟子了。”

  柯一尘撇嘴道:“我听说凡是将踏入天地境的人都会听见万物之音。又不是剑山独有的法门。凭什么拿这两点就确定他就是剑山来的?我偏说他不是!”

  费九关本来也是瞎猜,被柯一尘认真分析之后觉得脸上挂不住。挠挠头道:“你是南都来的,自然不懂贺兰的具体情况...”

  正说话间,树林内忽然有人发出呐喊,几道暗器嗖嗖朝两人打来。

  柯费两人俱是一惊,只道是黑龙卫折返回来发现了自己。又见这暗器来势远不及那刀客的袖箭雄沉,明显带有试探之意。

  费九关挥手拨开暗器。见林中人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围住自己。他定了定心神,把柯一尘护在身后,朗声道:“哪座山头的朋友?我兄弟二人路径此地,无意冒犯。还请行个方便。”

  那些人看到费九关露出这一手,脸上敌意更浓,林内有粗犷声音骂道:“呸!黑龙卫的狗崽子少来装蒜!弟兄们!并肩上杀了!”

  柯一尘对“狗”字相当敏感,秀眉一竖,斥道:“混账东西!你说谁是狗!”

  费九关忙拉住她道:“你少说两句...”

  那边一听柯一尘态度高高在上,彻底没有怀疑,若非是贺兰贵族,怎会如此倨傲?当下一声呐喊,无数人影便从林中窜了出来。

  费九关无奈,便迈步迎上挥刀砍来的凶人。柯一尘骤然失了费九关遮挡,在他身后惊叫:“费九关!”

  费九关迎着大群敌人,头也不回道:“别靠近!”

  “没问题!”

  柯一尘二话不说,一瘸一拐找了棵树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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