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孤俟对众壤:“最近斥候来报,长安城附近妨频频,我要领兵剿除,这里就交给柳县令了。”
柳光世道:“将军请放心。”
步六孤俟离开后,赵谦道:“柳师兄,之前送粮的杜查,此人身份查的如何?”
柳光世道:“马将军返回平城后,便开始调查此人身份,昨日传来消息,杜查此人正是南朝火蚁卫的统领,而那些粮食确实来自南朝,不过不是来自宋廷,具体来源还在查探。”
赵谦道:“不是来自宋廷,看来不是刘义隆在背后运筹,那会是谁?杜查是南朝火蚁卫的统领,那么他送给我们大量粮食,此事定然瞒不过拓跋焘与拓跋晃,而他们对河东柳氏与河东薛氏的疑心自然更重,如此一来,河东柳氏与河东薛氏不得不反了。杜查此招用的当真是高明。”
柳光世道:“拓跋焘与拓跋晃本就对我们不信任,有无此事,并无差别。不过这个杜查倒是有些奇怪,他以南朝的粮食帮助赈灾,倘若此事被关中百姓知晓,关中百姓自然民心向南,但他为何不将此事散播下,而一直隐忍不发?”
赵谦道:“或许时机未到。”
柳光世道:“河东柳氏与河东薛氏是汉人,对南方本就有落叶归根之情。再加上河东薛氏盐池被夺,九品阁无奈关闭,河东薛氏的处境更是堪忧。现在南方襄助赈灾,这归根之情自然更增。等到时机来临,南朝攻取关中并非难事。不过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呢?”
赵谦眼睑低垂,道:“崔司徒被杀之时。”
柳光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黯然,道:“崔司徒被杀之时,北方汉人豪门自然对北朝失望,届时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这时,一名衙役来到二人面前,道:“县令大人,门外来了数十人,声称要见你。”
柳光世道:“来者是谁?”
那名衙役道:“为首之人是仇尼道盛与昙法。”
柳光世道:“看来来者不善啊。”
柳光世与赵谦走出衙门,见仇尼道盛与昙法稳立衙门前,虽是来势汹汹,气度倒是不俗。
柳光世道:“给事中来此有何贵干?”
仇尼道盛道:“有人转告柳县令无视王法,挟势弄权,并勾结南人,我特来求证,以免柳县令背上污名。”
柳光世道:“将军若有证据,直接上告廷尉即可,无需多此一举。”
仇尼道盛道:“不知柳县令是光明磊落,不惧流言,还是心中有虚,有口难辩?”
柳光世道:“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无干。”
仇尼道盛道:“那陛下怎么想,也与你无干吗?”
柳光世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仇尼道盛道:“我只是好心提醒柳县令。”
柳光世道:“你的好心我不稀罕。”
仇尼道盛笑而不语,昙法道:“听闻柳县令曾下令屠杀牢里所有罪犯。”
柳光世道:“正是。”
昙法道:“柳县令无视朝廷律法,随意定人生死,造业深重,难得佛佑。”
柳光世道:“我命在我不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佛祖,我根本不屑一顾。”
昙法道:“众生平等,罪犯亦有其生存的权利,柳县令竟然枉顾……”
柳光世道:“别跟我提什么众生平等,从未为恶的善良百姓还照管不过来,我哪有心思理会那些为恶之人?我心中只有善良百姓,为恶之人,从来不入我的眼。”
昙法道:“柳县令凭何断定他人之善恶?”
柳光世道:“那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之善恶?”
昙法道:“以顺益为善,以违损为恶;以顺理为善,以违理为恶;以体顺为善,体违为恶。为仁由己,若不好自为之,则会堕入恶道。”
柳光世道:“大师又开始这些看似高深玄奥实则空洞乏术、无益世艰的废话了吗?”
昙法道:“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觉悟之道,还望柳县令深思。”
柳光世冷哼一声,赵谦道:“雪灾之时,二位不至,现在却在这里狺狺而谈,故作慈悲。”
昙法道:“彼时大雪封山,贫僧难以离寺。”
赵谦道:“是难以离寺,还是在寺里醉生梦死,不知寺外何时何事?”
昙法道:“寺里早已无粮,贫僧亦是险些饿死。”
赵谦道:“我看大师满面春光,怎么也不似挨饿之人,并且眼睛为下三白,想来最近极为逍遥吧?”
昙法心中一惊,不由冷汗淋淋,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饱受雪灾之苦,不过清心向佛,得佛祖保佑,自然无事。”
赵谦不由冷笑道:“地狱门前僧道多,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本身便是一句诳语。出家求戒,本身便是因为不清净,却自认高人一等,自己不劳作,却受人供奉,还大谈什么众生平等,真是恬不知耻。”
昙法道:“他人劳作,是在农田,贫僧之劳作,是在苍生之心田,是为了在世间传播善良与智慧。”
赵谦道:“大师吹的一手好法螺,在下自愧不如。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去贵寺一探究竟如何?”
昙法心慌意乱,赵谦去哪个佛寺,哪个佛寺便被灭,鹄林寺曾遭赵谦屠戮,眼下刚刚复苏,他又怎敢让赵谦前去,却也不知该找何借口推诿,一时语塞。
仇尼道盛道:“逆佛之人,不配入寺。”
赵谦道:“你以为我稀罕去吗?”
仇尼道盛道:“非真心入寺者,去也无用。话不投机,我二人告辞。”完,便与昙法一同离开。
柳光世道:“赵师弟,他们来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谦道:“故意表现,以向长安百姓表示自己心怀苍生,拉拢民心。”
柳光世道:“如此作态,不过是骗些愚昧之徒罢了。”
赵谦道:“红尘本是万丈迷津,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但人们因为需要信仰,所以创造了佛祖,那佛祖反过来以虚言狂惑世愚,自是顺理成章。”他略一思索,道:“我告辞了。”完,便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