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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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龙历4876年,中州大陆上一统南北百年的北赵帝国突逢大变。镇守西南的巴国驸马陈师道趁赵宁帝南巡之际,扯旗造反,西南立国称帝,恢复南陈国号。这陈师道用兵如神,精于筹划,用心良苦十八年,一朝发动,这南方十三州七十九府竟无一处燃起烽烟,州府郡县的主官们竞相兢从,纷纷递降书交顺表。翻手之间山河变色。

  帝星陷落,踪迹难觅。

  国不可一日无君。宁帝失踪,朝野震动。虽有太后监国,不至于一下子乱了套,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以十全王爷赵奉文为首的勋贵集团主张另立新君,立即对西南用兵。而以宰相司祭酒为首的文官集团则认为宁帝只是失踪,并未落到逆贼陈师道之手,当下最紧要之事莫过于寻回宁帝。

  玄甲骑军之首岳恒率十八骑在西南地面上苦寻宁帝不获。皇帝失踪,岳恒身为亲军主帅难辞其咎。自知回京难逃一死,索性便留在西南继续追查宁帝下落。力争抢在陈师道之前找到宁帝。

  江山摇动,风雨欲来。而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江山笑,竟惹寂寥······啦啦啦啦啦”

  柳江之畔,高崖之上,雄赳赳的少年正举着一块巨石上下运动的同时哑着脖子唱出心中向往。

  “这是什么歌?”赵致痴然望着独立江畔的陈醉,道:“豪迈动人,意境苍远,是你写的吗?”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青楼粉头小桃红,说话不要太文雅。”陈醉头也不回说道。

  赵致左右四顾,道:“都过了这么多天,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醉终于放下巨石,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赵致容色清丽,气韵和煦,倒是挺知足的样子。讪笑道:“你堂堂皇亲贵胄,如今沦落到这里与江上水贼为伍,就一点也不想家?”

  赵致缓缓摇头,道:“那个家真没什么好想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包含了无穷的苦楚回忆。

  “宁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陈醉嘿嘿笑道:“这句普天下最矫情的话送给你。”

  赵致咀嚼这句话的滋味,眼中竟泛起泪光,看着陈醉的后背,幽幽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一句话就能勾起别人心中无尽感慨,又一句话便将这感慨打的零零碎碎。”

  陈醉回头冲她一笑,道:“因为我说的是大实话,又因为在我看来你确实有点矫情。”

  赵致撇嘴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往昔生活快乐与否?”

  陈醉笑道:“你也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知你之往昔苦与乐?”又道:“人之苦乐,只在己而不在于人,有人为温饱三餐愁,有人为病患缠身愁,我为了不能修武复仇愁,比起我们这些愁来,你那点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愁滋味实在有点矫情。”

  “为赋新诗强说愁。”赵致把这句话默默重复了一遍,叹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的愁的确是自找的。”

  沉默了一会儿,赵致忽然展颜笑道:“至少我现在不愁了,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咱们住在这里吃喝不愁,蒋静空寨主又那么器重你,这段日子可是我人生当中最开心的时光。”

  “你才多大呀,就把人生当中最快乐时光过完了?”陈醉眼望近山远水,点手一指,道:“你看这江山无限,大千世界,人生漫漫,咱们的路才开始而已,真正的快乐还在后面呢。”

  赵致走过来依偎在陈醉身旁,道:“你说的真好,我真希望自己能跟你一样乐观积极。”

  陈醉自知这小妞身份非同小可,招惹不得,尽管二人共处一室多日,陈醉却一直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见她又靠过来,不好直接避开,便故意一猫腰将那巨石又举了起来,道:“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拥有更多,是要靠实力的。”

  山脚下传来孟九爷一声呼唤:“陈大郎,寨主爷叫你嘞。”

  赵致眼界极高,又不乏临危不惧笑对生死的胆色,但有时候她的胆子却莫名的小,尤其是对出云寨这位匪首格外畏惧,一听是蒋静空叫陈醉过去,连忙道:“大寨主叫你,你快去吧。”

  二人到出云寨入伙多日,蒋静空欣赏陈醉水性如龙,格外器重。平日里多有照拂,甚至有一阵子还有收陈醉为徒之意,只是后来得知陈醉是先天体魄才作罢。虽然没有师徒的缘分,但蒋静空对勤勉伶俐的陈醉仍旧不错。

  陈醉如释重负,丢下巨石,道:“你先回咱们的屋子等着,我去看看什么事,回来再给你做饭。”

  ......

  聚义分金厅里,蒋静空坐在侧位上,正中央的主位上坐定一人,长的头大如斗,眉短如豆,眼大如铃,狮子鼻,鲶鱼嘴,其丑无比却气势非凡,以威严的目光看着陈醉。

  “你叫陈大郎?”

  蒋静空在一旁赶忙介绍道:“还不快来见过咱们柳江帮的曹帮主。”

  曹帮主?陈醉心中一动,原来这人便是号称大江霸下的曹枭飞。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在出云寨居住的这段日子里,耳朵都快被这个名字磨出茧子了。此人绰号叫做大江霸下,那霸下乃是龙王九子之一,能背起三山五岳兴风作浪,这曹枭飞以此为号,便是在说他的水性厉害修为了得。

  陈醉不敢怠慢,连忙抱拳施礼,道:“拜见曹帮主,小的正是陈大郎。”

  曹枭飞打量着他,点点头,道:“听静空跟我说,你的水性十分了得?”

  陈醉道:“从小在柳江边长大,水底下确实有点手段,但在您面前却绝不敢称了得。”

  曹枭飞嘿嘿一笑,又问道:“与你同入伙的还有个女子叫小桃红?”

  陈醉抱拳道:“启禀帮主,正是拙荆。”

  曹枭飞忽然一瞪眼,喝道:“好你个陈醉,堂堂天鸿酒庄的庄主跑到我这里冒充一小厮,你究竟意欲何为?”

  陈醉登时如五雷轰顶,愣在当场,啊!竟被曹枭飞认出来了?脑子里飞速旋转,却怎么也想不起哪里露出了破绽。

  曹枭飞此举显然之前没跟蒋静空通气,一言出口,不但陈醉傻了眼,连蒋静空都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陈醉,赶忙转身向曹枭飞抱拳问道:“帮主,这是从何说起?”言下颇有诚惶之意。

  曹枭飞没有回答他的话,却看了陈醉一眼,微微一笑,道:“山寨外来了十八位贵客,投贴拜山,为首者自称是大赵车骑将军,司隶玄骑都统岳恒,指名道姓要找你这位天鸿酒庄的庄主,不知你对此事怎么说?”

  十八玄骑竟然追到了这里?陈醉心中暗惊这岳恒好大的豪胆。如今西南地面处处改弦易张,遍地都在搜寻北赵探子,那十八玄骑目标极为明显,这岳恒当此局面竟不思立即回转北赵,却硬是追到这西南腹地,显然不是真冲着自己这小小酒庄老板来的。情知隐瞒不过,只好点头承认,道:“想不到区区一介商贾,竟入得曹帮主之耳,不错,在下正是陈醉。”

  曹枭飞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岳恒精于弓箭之术,一身修为在八品以上,在北周武将中也称得上一流人物之一,而今西南大变,朝廷人马在这边寸步难行,当此局势下,这样的人物为何会甘冒奇险深入西南腹地寻找你?”

  岳恒显然是冲着赵致来的,却不敢明言寻找赵致。他先前便知道老子跟她走在一路,却不知又从哪里得来消息,知道了我和她一起陷身出云寨,硬是追到了这里。陈醉略作思索,已将事情始末思索个八九不离十。却也苦于不好将赵致的身份说出,一时为之语塞,迟疑了片刻才道:“启禀帮主,在下与这岳恒不过一面之缘,也想不出其中缘故。”

  曹枭飞看着陈醉,忽然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说着,身形突然一动,便到了陈醉面前,探手在陈醉腰间一摸,手中便多了一块玉牌,正是聂锦儿留给陈醉的那块古玉。曹枭飞手执玉牌,注视着陈醉,和声道:“因为你是聂锦儿的儿子,夜魔城黑龙王聂横舟的外孙!”

  大江霸下语不惊人死不休,陈醉虽然早知道母亲出身不凡,却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一旁的蒋静空嘴巴张的老大,死盯着曹枭飞手中的玉牌,半晌才迟疑问道:“这莫不是总城的黑龙令?大郎就是您命我拦江寻找的少主?”

  曹枭飞点头道:“正是恩师的令牌信物,静空,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命你在此设下出云寨?”

  蒋静空看了看一旁满头雾水的陈醉,猜测道:“难道是跟小姐有关?”

  曹枭飞点头道:“正是因为小师妹!当年小师妹随那人出走夜魔城,恩师震怒,将我们师兄弟九个一起逐出夜魔城,言道,不寻回小师妹不得回城,我们师兄弟九人兵分九路寻找师妹下落,苦寻多年,足迹遍布中州,却哪知道小师妹早已遭逢巨变面目全非,直到后来我本已绝望,打算去找那人拼命,纵然不敌也要出口恶气,却不想竟偶然从巴国王府里的一名旗牌口中探听得知了小师妹落脚在吉祥镇,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又道:“当时我也顾不得再找那人的晦气,急忙赶到吉祥镇,本打算立即将小师妹母子接回夜魔城,却不料遇上了玄天宗的大宗师云玄感,此人功参造化,号称天下四大宗师以下第一人,即便是师父他老人家也未必强过此人,我自知不敌,又摸不准此人接近师妹母子有何用意,便没敢露面,一直隐藏在暗处悄悄观察。”

  蒋静空看着陈醉,问道:“那他?”

  “陈醉便是小师妹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我一直想把她们母子接回夜魔城,却碍于那云玄感不知出于何故始终不离吉祥镇而不能得手,所以才创立柳江帮,命你在此设下出云寨,以便于我随时在此观察小师妹母子的境况,必要时,也有一支力量可供调遣。”

  蒋静空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曹枭飞续道:“直到月前,吉祥镇遭逢大变,我才觅得机会进镇,却遇上广陵派的楚老怪率众屠镇,还要对陈醉下毒手,我出手将他挡下,目送陈醉骑五色锦逃到江边上船,这才命你沿江拦截过往船只,寻找带五色锦龙的年轻人。”

  “原来你就是镇上当铺的曹掌柜?”陈醉一下子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来历,随即又奇怪:“你为什么要易容?”

  陈醉心中多个谜团一瞬间豁然开朗。为什么母亲的家人不来寻找她们母子。那个在吉祥镇上出手救下自己的人原来是母亲的师兄。出云寨又为何在江上拦截寻找带五色锦龙的船只。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枭飞说罢,慈视陈醉,道:“孩子,不必怀疑,我是你外公坐下九大弟子中的第五弟子,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五舅舅,我没有易容,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呀。”

  陈醉终于醒过神来,只见先前还气势迫人的曹枭飞,此刻正目露慈光注视着自己。心中不由惊喜交加,原来自己苦苦寻觅不得的夜魔城竟是母亲的娘家,这大江霸下曹枭飞苦心孤诣暗中保护自己母子多年,此情此心殊为难得。连忙在上前施礼下拜,道:“外甥陈醉拜见五舅舅。”

  曹枭飞哈哈大笑,用双手搀住陈醉,道:“好孩子,不必多礼,五舅舅没本事,不是云玄感那老牛鼻子的对手,这些年让你们母子受苦了。”又道:“陈师道这奸贼扯旗造反,南巡的宁帝跟着失踪,那云玄感死忠于北赵,估计是去寻找宁帝了,这才让我有机会找回你,从今起,再不会让你流落江湖了。”

  “云玄感因为一些误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待我还算不差。”

  “你一直苦修武道而不得入门,正是被他暗算所致,这若也称得上不差,那天下还有什么事称得上差?孩子,你要记住,这老牛鼻子是咱们夜魔城的大敌,今后再见到他,千万当心莫要被他知道你是黑龙帝的外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曹枭飞说的郑重,陈醉连忙点头称是。

  陈醉虽是两世为人,生而知之,当此情境却也不禁悲喜交集,道:“我娘也失踪了,不知道五舅舅可知道她的下落?”

  曹枭飞先摇了摇头,然后切齿道:“我虽然不知道师妹的下落,却能肯定她不会有事,那奸贼虽然薄情寡义,手段却着实了得,你娘失踪定然跟他脱不了干系,只要盯住了他,迟早能找回你娘。”

  陈醉迟疑着问道:“您说的这个奸贼就是辜负我娘的那人?”

  曹枭飞眉头一紧,缓缓点头。

  陈醉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求证问道:“您知道他的名字?”

  曹枭飞又点头,却道:“但未经你外公允许,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的。”又道:“你外公膝下只有你娘一个,当年你娘不顾老人家反对,硬是跟那人离开了夜魔城,老人家伤心愤怒至极,说了一些绝情的气话,但后来也无比后悔,也因此才会迁怒于我们师兄弟当时没有阻拦他老人家,若是他知道了你这个外孙,一定会很高兴。”

  陈醉心下大约了然,叹道:“因为我娘的任性,连累了几位舅舅跟着受这江湖飘零之苦,又蒙五舅舅这些年暗中照拂,陈醉真不知如何报答这份大恩。”

  曹枭飞道:“你不必如此介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恩师他老人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别说将我们逐出夜魔城,便是当场打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我将你找回,恩师见了一定高兴,说不定借着你的光,他老人家会发慈悲允许我重归门墙,若真是如此,我还要感谢你呢。”

  这夜魔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自己的这位外公黑龙帝又是怎样一个人?听赵致说起过那夜魔城主十分了得,江湖人称夜帝,与玄天宗的云空寂,五凤池的镜空月,西戎国师吡伽罗并称天下四大宗师。却不知外公在他手下是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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