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说什么呢?”对于这个声音,李绾绾自然是熟悉不过。
说话的是李长歌,他的声音很轻,但此刻安静的环境当中,却是显得格外的突出,只一瞬间,许多道目光便凝固在空气当中,随即又化作哂笑。
“长歌少爷竟然......自告奋勇地要去王府当郡马爷?”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有执涯少爷和沉峰少爷在,什么时候能够轮到他?”
“想借着当郡马爷的机会,改变现在的处境么?”
“太异想天开了吧,再怎么也不会轮到他的吧!”
在李长歌开口的时候,李骄阳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李执涯三人没有去当郡马的想法的时候,李骄阳并不是没有想过李长歌,只是,于心于理,他内心不愿他去罢了。
李长歌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在十二岁的时候,他负笈游学,去外面闯荡八年,去年年终才回到李家,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对他的印象。
和李执涯三人比起来,李长歌更加地沉稳,内敛,虽然不得习武,但是琴棋书画和四书五经的造诣,却是远远超过其他人。
要论身份,他父亲本是家主的长子,说起来,他更是家主的长孙,只不过因为他不能习武的缘故,受了冷落,让大家忽略了他的身份而已。
“你去?凭什么?”李骄阳没说话,二长老李新雨倒是抢先发出一声冷笑。
“凭什么?”面对李新雨带着针对意味的质问,李长歌一点也不恼,视线从李执涯三人的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李新雨的身上,缓缓开口道:“你有更好的选择么?”
“我当然......”李新雨满是不屑,但是话才说了一半,便被自己硬生生地掐断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李执涯三人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去,其余人按资排辈的话,无论怎么排,李长歌都会排在第一位。
“长歌,这个件事情我需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还是希望......慎重!”李骄阳沉默了些许瞬间才道。
“随意!”李长歌扫视了一圈整个祠堂,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好笑的感觉,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出去。
“哥,你等等我!”李绾绾忙追了上去。
出了祠堂,李长歌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阴沉地可以滴下水来,袖子中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张字条。
“闻人郡主抽了师父一身功力,师父病危!”
闻人!李长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右手猛地一握,手中的字条顿时崩碎成碎屑,慢慢从指间滑落出去。
要是有人看在眼里,定然是纷纷咋舌,崩碎字条容易,但是要崩碎成如此碎屑,没有一定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可是李长歌不是不能习武的吗?
栾竹小院!
李木舟拎着酒壶斜靠在门口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打鼾,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味。
李长歌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李木舟一眼。
自己这个老爹,在自己印象当中,没有一天不是烂醉如泥的,没有一天不是酒气熏天。
停顿了一会儿,李长歌进了屋子,然后拿着一个毯子走了出来,小心地盖在了李木舟的身上。
就在他转身再准备进屋子的时候,李木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你真想好了?要去闻人王府当郡马爷?”
李长歌停过脚步,转过身,发现李木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盯着自己。
“嗯!”李长歌虽然觉得此刻的李木舟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
“原因呢!”李木舟躺椅上站了起来,将毯子抱在怀里,身上虽然酒气冲天,但浑身上下完全不是那种喝醉酒的状态,眼神也是李长歌前所未见的明亮。
李长歌没有去深究李木舟是怎么知道刚刚在祠堂发生的事情的,也不想去深究,至于原因,李长歌选择了沉默。
李木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解下了一直系在腰间的酒壶,朝着李长歌抛了过去,听他说道:“天阳草酿的酒,够抵御一段日子的寒气了!”
天阳草,长在极南之地,是难得的抵御寒毒的良药,只不过,这天阳草不是被雪谷垄断了吗?
李长歌突然想起来,早在半年前,李木舟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去了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去了雪谷,拿了这天阳草给自己泡酒?
“西疆不比江南道,闻人王府也不是李家,你......”李木舟欲言又止,像是要叮嘱一些东西,却是有些迟疑。
李长歌学着李木舟的样子将酒壶系在自己的腰间,笑了笑道:“不碍事的,我知道的!”
“呃,那就好!”听李长歌如此说,李木舟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抱着毯子,有些狼狈地逃进了屋子。
李长歌右手轻抚着酒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暖的笑容。
李骄阳是晚饭之后才来的栾竹小院,他和李木舟在屋子里谈了很长时间。
直到半夜的时分,李骄阳才离开院子,走的时候,眼神还在李长歌的房间窗户口逡巡了许久。
只不过,李长歌此刻并不在房间当中。
盛福客栈,是苏州城中最大的客栈。
虽然时辰已经到了半夜,但是客栈仍未打烊,因为二楼还有一个客人,李家的大少爷。
李长歌选了一个临着街道的座位,从窗户口可以将整个街道上的情况看在眼里。
李长歌没有点酒菜,就平静地坐在位子上,眼神看着那街道的方向,应该是在等人。
客栈的老板几次想要上去询问,客栈要打烊了,是否可以,但还是忍住了,只得强忍着瞌睡,在柜台里有的没的地打着盹。
“老板,给我来一壶酒,送到二楼!”迷糊之间,老板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睛,看到柜台的外面站着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
而且,这个人虽然面对着自己,但是老板却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仿佛他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遮挡着一般。
老板是生意人,上了门的就是生意,也不会多话,忙点点头,笑着道:“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四月醉,还有......”
老板还想介绍,看到黑袍人挥了挥手,道:“四月醉吧,再上一份牛肉就行!”
“好咧,马上就来!”
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李长歌从街上收回了目光,他等的人来了!
黑袍人上了二楼,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李长歌,忙快步走了上来,压低自己的声音。
“宫主!”
黑袍人要躬身行礼,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阻,李长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外面不用多礼,坐吧!”
“我师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黑袍人想要说话的瞬间,老板端着酒菜匆匆地上楼来,“客官,你要的酒菜齐了!”
黑袍人“嗯”了一声,将一块金锭子抛到传菜板上,“二楼我们包了,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一枚金锭子足以买下整个二层,更别说是包了,老板眼睛一亮,手速极快地将金锭子收入袖子当中,连连躬身道:“好咧,客官放心,一定不会有人上来叨扰到你们!”
“下去吧!”
“客官慢用!有啥需要,喊我一身就行!”
“嗯!”
“前几日,闻人婉澜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进了山,说是求见宫主,是老宫主接见的她!”
“两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起初我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还未见他们出来,我们不放心,闯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老宫主躺在地上,他一身功力早已所剩无几,闻人婉澜也不知所踪,而且现场有通天功的痕迹。”
“老宫主他现在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一身功力......”
听到师父无恙,李长歌心中稍宽,只不过又皱起了眉头,“通天功不是随着无为神教的灭亡而失传了吗?”
“这个是宫里今天派人送到的!”黑袍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李长歌的面前。
李长歌看了过去,上面的字迹是老宫主的没错,略带疑惑地拆开信封,上面的内容,让李长歌有些发愣。
不追究,不报仇,入王府,当郡马!
李长歌捏着信封的右手,隐约可见骨节发白,手指并且在轻微地颤抖,虽然幅度很小,但的确是在抖。
黑袍人看着李长歌,没有吭声,甚至没有抬头多看他几眼。
良久,李长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的信件推到黑袍人的面前,淡淡地道:“李珏表弟,你有什么看法?”
“徐徐图之!”被叫出身份,黑袍人拿下一直兜在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面容,赫然是李珏。
“借机入府,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