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内,闵湛快步走到崔司徒面前,道:“崔司徒,一伙人攻入玄都坛,师道损失惨重。”
崔浩道:“通知众人,我们赶去相援。”
众人刚来到府门,一群人手持利刃奔驰而来,眼泛杀意,犹如老虎扑食,为首之人手握长剑,正是钟略。这群人手中兵刃各异,步法招式不同,一看便是从江湖各处集结而来的草莽。
崔浩喝道:“将他们拦住。”
游彬喝道:“三元七证阵,月下竹影。”他与闵湛、郗标二人同时出剑,剑影重重,向钟略等人席卷而去。
在他们身后的司徒府部曲也同时出招,与来袭之人缠斗起来。
崔浩、毛修之、木铎、斐君然四人向远处掠去,刚走数步,便见六道人影出现在其面前,正是孙良、包虎以及丹青堂四位长老陈孝、陈渡、褚仁、卫义。
崔浩看着孙良,道:“丹青堂果然投靠了刘洁,你奉其之命前来取我性命吗?”
孙良道:“只要崔司徒不赶往玄都坛,孙某不会出手。”
包虎听闻孙良如此,道:“孙堂主如此行事,是否太过独断专行?”
孙良冷声道:“我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包虎道:“既然孙堂主如此,那我就自己行事了。”
孙良冷哼一声,暗道:“新投他主,便急于立功吗?”
包虎掣出环首刀,挥刀横扫,此招威力极广,崔浩等人均在自刀势笼罩范围之内。木铎挥剑拦截,刀剑相击,木铎被震退数步,不由大吃一惊,稳住身形,暗道:“他的功力怎么增强如此之多?”
孙良见包虎一招将木铎击退,暗道:“无涯观的甲子丹果然不错,陈孝他们也服用了甲子丹,要想困住崔浩等人,并非难事。”
毛修之掣出长剑,凛然道:“我来会会你。”语毕,长剑连点,与包虎缠斗起来。
孙良右手一挥,陈孝、陈渡、褚仁、卫义四人以四德阵围住了木铎与斐君然。
六人剑舞成风,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崔浩前迈一步,道:“孙堂主武学精深,崔某领教了。”
孙良道:“崔司徒又何必如此呢?”
崔浩道:“那孙堂主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孙良道:“孙某有一言相劝。”
崔浩道:“孙堂主请。”
孙良道:“崔司徒所为乃是为了中原百姓,但方法有误,日后身败名裂,必千夫所指,五马分尸。”
崔浩道:“红尘滚滚,前路难断,崔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今日无愧,无视来日方长。”
孙良道:“崔司徒此言,令孙某佩服。但如果换个方法,既能达到崔司徒的目的,又能保全自身。”
崔浩道:“你与刘洁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孙良正欲开口,喊叫之声从远处传来,震动地。众人看向远处,见一群流民从远处奔来,闯入百姓家中,打砸抢夺。
崔浩望着眼前作乱流民,回想起少徵所言,深思不已。
崔浩学通古今,深知一座城市的人口超过百万,便会出现极大的问题。近年来,平城灾害不绝,朝中建议迁都的官员越来越多,崔浩屡次反驳,虽服拓跋焘放弃迁都,但也不知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而一旦往南方迁都,北魏的剑锋自然由柔然转向南方宋朝,到时候大军压境,以娘为美的南朝怎能抵挡北魏铁骑?因此崔浩必须阻止迁都,而平城人口太多是迁都的最主要原因,若是将百姓外迁,对皇室来,还不如自己到南方去享福来得实惠,那么减少平城人口的方法便只剩一个。
牺牲平城数万百姓以挽救南方数百万人口,看似利大于弊,实则从根本上便错了,而站在道德的角度探讨这个问题无丝毫意义。
整个平城,仅崔浩与寇谦之清楚淬,赵谦与何言之猜到些许,但由于对信息的掌握远不及崔浩与寇谦之,不如二人那般深知其中曲直利弊。四人虽有疑虑,依旧全力解决流民之乱,但都没有选择将流民全部屠杀这个方法,便是因此。
少徵的话语在崔浩脑海盘旋,崔浩猛然下定决心,凛然喝道:“保护百姓,格杀勿论。”
司徒府部曲一拥而上,与流民厮杀起来。不过由于人数太少,瞬间便被人群淹没。
孙良的眼界不及崔浩,见流民作乱,暗道:“究竟是谁煽动流民,让他们大闹平城?”随即朗声喝道:“格杀勿论。”
陈孝、陈渡、褚仁、卫义四人带领丹青堂众人,冲向流民,剑光所过,血光飞溅。
拓跋晃从东宫奔出,见流民彻底攻入城中,城中一片混乱。拓跋晃道:“命令吕锋、段风领兵将流民尽数擒住。”
李敷道:“太子殿下,眼下流民暴乱,每耽搁片刻,便有无数百姓遭难。事已至此,只有以雷霆手段镇压,才能最快解决。”
拓跋晃道:“什么雷霆手段?”
李敷道:“格杀勿论。”
拓跋晃道:“如此行事,与妨何异?”
李敷道:“这些流民感染瘟疫,自知寿命不长,自然肆无忌惮,如果耽搁,城中百姓的伤亡,只怕要成千上万。”
拓跋晃尚未开口,其身边的玄畅道:“檀越,一艘船仅能承载五人,但上面确有六人,且六人均不会水,将一人推入河中,其余五让以保全,若不将那人推入河中,六人皆将淹死,你是推还不推?”
李敷道:“我会自己跳下去。”
玄畅没想到李敷会如此回答,楞了一下,道:“那么贫僧换个法,如果你是名医者,有一名重伤之人和五名轻伤之人,若救重伤之人,五名轻伤之人便会不治而亡,若救五名轻伤之人,那名重伤之人则会不治而亡,您会选择救谁?”
李敷道:“我会选择救五名轻伤之人。”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玄畅道:“为何?”
李敷道:“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
玄畅道:“生命无价,一人如是,五人亦如是。檀越为何认为一人性命不如五人性命?”
李敷道:“如大师所言,就应置之不顾,让六人尽皆不治而亡吗?”
玄畅道:“世人尽皆平等,我们没有权利定他人生死,无论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