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马车,钱根告辞继续去做架空田星原的事,顿不文问道:“杜兄,咱们接着练剑?”
杜世闲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去找邢无为!”
邢无为暂住的屋子是一间缺了半边的屋子,他也不在意,这几日里还老是在屋子里不出门。
此时彭浩影也在这里,正和邢无为说着什么。
彭浩影衣冠板正,也不在手里缠弄小蛇,只握着一只茶盏,嘬了口茶说道:“邢兄意下如何?”
邢无为两手笼在袖子里,靠在椅背上说道:“我倒还不知道我那师弟竟和令弟有交情,这倒是好事。我师弟不善于人相处,这既然和令弟有了交情,倒让我放心不少。”
彭浩影见邢无为顾左右而言他,又说道:“那趁着袁参将性子好了,你再帮他解了仇隙,趁此和军师重归于好,岂不是善事?”
邢无为探出一只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把手笼回袖口,这才开口道:“这倒无不可,只是将军大人对这事如此上心,不知?”
彭浩影听闻“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是因为这啊。嗨,我那弟弟和袁参将是一个仇人,我这才帮我弟弟来找个帮手。那叫钟衣的,竟敢派人袭杀我军,我也得报个仇不是。
再加上解了袁参将和军师的心结,他们两个握手言和,对咱们军中也是好事。一举多得,我这才腆着个脸来找你来了。”
邢无为听到这像是放下心来,两手从袖子里掏出,扶住茶盏,笑着说道:“如此我便知晓了,只是我师弟向来不喜我插手他的事,待我再想想,看如何才好吧。”
想说的话说完,彭浩影便告辞而去,邢无为送了客走回屋子,还未找地坐下,便看见屋子破烂的窟窿前有来两人,为首的一人笑着拱了拱手,说道:“见过邢参将。”
正是杜世闲和顿不文两人。
邢无为见杜世闲来了,笑着请二人进了屋,又重泡上一壶茶,煮着茶说道:“杜千户拼命救下我师弟,又在我师弟昏迷不醒时再次舍命相助,两次大恩,邢某还未替我师弟谢过啊。”
杜世闲笑了笑,说道:“邢参将不必言谢,我和袁兄相熟至交,舍命救人也是应该的啊。”
原来,杜世闲在见过邢无为一句话吓退钟衣派遣之人之时,便想驱狼吞虎,让邢无为帮自己一起杀了钟衣,只是不知怎么运作,刚才听了袁超一的一番话,心下有了计较。
正是要趁着袁超一和邢无为平日不怎么交谈,加上自己救下袁超一只是为了探出田星原和钟衣的关系这个原因不为外人所知,便准备来对邢无为说自己和袁超一私交甚好,借此寻得帮助。
这话一出口,邢无为便笑了起来,说道:“杜千户和我师弟相熟,咱们便是自己人,千户这次前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杜世闲不知邢无为为何发笑,但见邢无为的样子也颇为和善,便开口道:“小弟想请邢兄助袁兄报了仇,之后和尊师重归于好,借此了了袁兄的心结!”
一句话说出,邢无为放声大笑道:“哈哈,正该如此。刚才你兄长彭将军来找我,为了就是这件事,我本来有些不信,此时你又来说了,我这才放心啊。师弟有事,我这做师兄的当然要出手相助,不过我那师弟性子有些刚愎,你可不要对他说我是来帮助你们的才好。”
正中下怀!
拉过邢无为做同盟,杜世闲才放下心来,军队也开始行进。
杜世闲整日介陪着逍遥真人练剑,军队之时也不管不顾,甚至连田星原也不怎么思念了。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剑过,树上留下一道剑痕,挥剑之力尽,又马上反向用力,剑身斜斜地划回,没在树上多留一道印记,只是把刚才的剑痕又划深刻写,剑划回来又斜劈下,还是直入刚才的剑痕上。
若是看得细致些,竟能发觉,这剑好像并没触碰到树干。
杜世闲便在这一遍又一遍的挥剑,初始还全神贯注着,待划了几十次后,这剑便像有了记忆般,信手挥过,也不脱离轨道。
划了有百十道吧,杜世闲早已左顾右盼起来,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剑还是一般地挥着,这心思却飞得远了。
忽然,一片树叶“簌”得飞来,正砸在杜世闲的剑上,树叶虽小,便把杜世闲手中的剑打偏了去,在树上留下了第二道痕迹。
杜世闲抬起头,喊道:“是能换别的练啦?”
头顶,逍遥真人斜躺在树枝上,一条腿躬着,另一条腿搭下来一晃一晃的,晃着的脚上还坠着一柄剑鞘。
逍遥真人躺着喝了口葫芦里的酒,咂了咂嘴,这才说道:“你急个什么?循序渐进,你懂不懂?”
杜世闲伸手一扬,手中剑斜斜飞到逍遥真人脸上的剑鞘里,杜世闲丢了剑,两腿在树上交替一蹬,整个人便飞到了逍遥真人头顶的一根树枝上。
杜世闲趴在树枝上,探着头冲身下的逍遥真人说道:“师父,你说我能打的过吗?”
逍遥真人“哼”了一声,又喝了口酒说道:“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还跟人赌斗约战,你是那块料吗?”
杜世闲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老人家不懂,男人不就得争这种气。”
逍遥真人喝了口酒,把葫芦扔起,正砸在杜世闲脑门上,又借着反弹之力弹回手中,这才开口道:“那个秦嫡,虽说和你差不多大,但一句‘山北剑冠’什么的名号,也闻名三五个村寨,定是有些真功夫的,你凭什么?”
杜世闲脑门上吃了一击,却揉也不揉一下,显然是习惯了,听闻逍遥真人这话,正色道:“凭他武艺高强,我自一剑当之!”
一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却惹得逍遥真人发笑起来:“你啊,虽说那内功精巧,能含别家本事,但真力薄弱,全靠老子‘多情渡’撑底,手上功夫呢,‘长夜剑法’第二章都没吃透,那擒拿功夫虽说精湛,但临敌之际你用不熟,别的,就更不值一提了。你拿什么跟人打?”
杜世闲见逍遥真人不知何时竟已看透了自己的底细,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是讪笑道:“打不过也得打。田星原挽着他找我说话,他说话间又挑衅我,不就是想让我动手么?我这是应战。”
逍遥真人不屑地歪了歪头,说道:“你知道人家设计套你你还上赶着去,你是傻的?”说着又“咚”“咚”“咚”猛灌了几口酒。
杜世闲笑了起来,说道:“师父,这不还有你吗?你这两天教我点好用的杀招,到时候你再暗中助我一臂之力,那不就成了,到时候看田星原还怎么挑衅我!”
逍遥真人也不回话,只把脚上得剑连鞘踢给杜世闲,又用眼神示意了下。
杜世闲疑惑地举起剑,前些时日一直用这把剑练习,注意力只在剑上,还一直没注意过这剑鞘,此时一细看,这剑鞘两面还都镌刻着一句话,杜世闲认清了正反,念道:“为报清高下九天,自是逍遥不羡仙。”
念完了,杜世闲嘴里咂摸了两句,问道:“后两句呢?”
逍遥真人却不管他,只是闭着眼喝酒,杜世闲见状笑着说道:“是不是没写出来呢?来,我给你续上。为报清高下九天,自是逍遥不羡仙。早知剑仙入人世,百里村中杜世闲!哈哈,怎么样?”
逍遥真人哼了声:“知道什么叫逍遥吗?老子以逍遥为名,还会管你那破事?”
一句话说完,逍遥真人便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起酒来,不一会儿,葫芦中已无酒喝,逍遥真人扬起空葫芦倒了倒,说道:“你既然敢跟人斗剑,想必也有点小心思了,我老人家不管不问。”
这句话过,逍遥真人葫芦往腰间一挂,竟在这树枝上翻了个身,抱臂睡去。
杜世闲探出手来对着逍遥真人乱晃,嘴里还说道:“师父,斗剑也会受伤啊,你就不心疼?你就不怕折了你的威名?”
说了几遍,竟就这样无可奈何地看着逍遥真人打起了呼噜,也没法再说什么,撇了撇嘴,用力将手中剑连鞘插入树上,这才跳下来,边走边说道:“那我走了啊师父,晚上再来找你练。”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
今天军队又在攻打一个村子,这村子地薄人稀,根本抵不住军队的冲刷,杜世闲便钻出来练剑来了,现在再往敌村走去,已听不见喊杀声,抬头一望是处处浓烟,显然已到了收尾之时。
杜世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去分割战利品,刚一抬脚,正看见前头顿不文的身影,杜世闲忙招呼道:“顿兄!我正要去找你们分东西呢!”
顿不文见了杜世闲,笑了一声便一跃而至,脚步之快,直让杜世闲羡慕不已。
“杜兄,你跟田星原那个亲兵是怎么个情况?今天分战利品的时候,他竟然把你的例份给取消了。”
杜世闲闻声皱起了眉头,眯着眼说道:“哼,什么亲兵,就一个投降的丧家之犬,跟了田星原就敢来挑衅我?走,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