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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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寒浑身血红,像从地狱走出般艰难地往前挪动身子,周围全是清晰可见的血印,大气喘喘道:“放人。”

  风雨舟面带冷笑,伸出右手朝空中打了个响指,随即远处两名仆人扛下武馆大门门闩,又上手左右吃力推开,瞬间,外围伏击已久的官兵军汉鱼贯而入,个个摩拳擦掌,战斗情绪异常高昂,踏着碎步呐喊进入大院,不久,数千精兵便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枪短刀,弓箭大斧,怒目威严以待。

  陈曼沙环顾四周,心想这下可真是插翅难逃了,这武馆里里外外堵满了官兵,即便是轻功好手尚且不敢自诩逃得出去,何况自己与虚弱的江公子,虽早料到风雨舟会勾结州官军差,可这遣兵数量大大超出所料范围。

  “刺史大人,死囚贼人已全数围蔽,听候大人发落!”这时军阵中让出条通人小道,走来一位样貌微胖,面相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近身后微目瞥了眼风雨舟也不说话,只听得手下校尉报来。

  环视了左右缓缓道:“嗯,便好,李家公子呢?”

  “属……属下正差人搜寻!”

  旁侧,死囚个个像小鸡般被军汉们提拽在地,胸口架住十几枚寒枪阔斧。

  “啪!”

  军汉大掌扇脸,口中逼问李家公子下落,打了半晌无一人说话,有几名死囚被打的鼻血横流,遭了十几下忍不住招道:“那贵家公子哥儿,被……被馆主手底下的人杀了去!”

  “什么?”

  校尉抖动一身甲胄气呼呼走来,掏出鞭子噼啪抽出,怒道:“嘴硬不说,还恁地冤枉人!”

  三两鞭下来,那死囚胸口脸上已是皮开肉绽没了全貌,校尉仍不停挥臂抽鞭,溅起淋淋血水。

  那刺史不知何时走近校尉身边,出手抚按校尉手中长鞭,道:“莫要再打。”

  校尉见是刺史大人,恭手说道:“这些贱贼口风严实,定有主谋指使,不打不说,打了几下竟说李家哥儿死了,实在大胆!”

  刺史微微笑道:“无妨,让他继续说。”

  军汉从腰间摸出个水囊,浇醒那昏厥死囚后厉声问道:“李家公子呢!”

  “死……死了!”

  “怎地死的?是你杀得么?”

  “是……风……雨舟。”

  “那尸首呢!”

  “在后……山,洞口。”

  军汉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松了手将他扔自一旁。

  校尉点了队人使唤出阵朝后山奔去,一旁风雨舟给了个眼色梁师爷,梁师爷倒也精明,微微一笑表示妥当。

  刺史转过身来,道:“风馆长,天城武馆无论在民在野向来声誉清洁,今有人说你坑杀朝廷命官,是为何由?”

  风雨舟爽朗大笑,道:“刺史大人怎可信这些山盗凶贼,平日在下不问江湖事,专心听命朝廷遣调,受皇家恩惠不浅,又怎会在斗胆馆中杀人?杀得还是天命重臣。”

  “荒谬!我几千手足在门外顶着烈日戒备,你却关起门在这打擂台?”刺史一改和颜悦色,声声震耳诘问道。

  “大人息怒,这群贼子胆大妄为,要挟校尉退兵,而后杀人灭口,又仗出身武林名门有些功夫,天城武馆舍命抵抗,奈何实力不及,馆中四位教头全数遇害,在下也很是心痛,可江湖规矩如此,大人骂在下愚钝也好,蠢货也罢,这……都实在是身不由己啊!”风雨舟舌如莲花,胡编乱造随口就来。

  “一派胡言!风雨舟你这厮分明是要摆本官上台,到时候李大人怪罪于我,你就趁机上位,你这江湖草寇!实在阴险毒辣!”刺史话音刚落,众军汉纷纷摁倒武馆弟子在地。

  “李家公子已死,说什么都白搭,你我同一条船,大人何必着急先要落水。”风雨舟满脸得意,阴阴笑道。

  “背信弃义之徒,你觉得李大人会信你么?”

  “若是信刺史大人,刺史大人今日又会亲自来我这小武馆?”

  刺史脸色铁青,想不到平日言听计从的走狗竟干出这等泼天大事,应是蓄谋已久,他知自己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若要真捅去李大人那,还真不敢笃定信谁。

  “你想怎么样!”

  风雨舟见刺史转了口风,微微坏笑道:“好说,好说,自然是刺史大人解甲归田,举荐在下,你我二人又可齐心协力效忠李家。”

  “痴人说梦!我今日灭你这武馆又当如何!”

  风雨舟朗朗笑道:“哈哈,那就怪不得我临安那不听话的手下跑去李大人府中胡言乱语了。”

  刺史见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深思,良久,缓缓站起道:“幽州流寇作乱,吾全力出兵主攻剿贼,李家三公子带轻骑侧攻,不幸英烈战死,流寇脱贼尽数歼灭!”

  风雨舟听罢得意忘形,望去陈曼沙与夏寒道:“少侠好生侠义仁心,助我青云登梯,若今后泉下有知,多多保佑!”

  陈曼沙帮夏寒擦拭脸上血渍,看着气若游丝的他有些心疼,听风雨舟大声嘲讽,不由转头骂道:“武林败类!”

  “狗屁武林,狗屁江湖,这世上最恶心的事情就是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侠心义胆之人,廉价又穷酸,到头来还不是难逃一死!”

  “杀!杀光他们!”风雨舟对着密林军汉吼道,神态极度疯狂。

  “啊!”

  风雨舟只觉后背胸口突然一凉,缓缓低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把枪头长矛,自己体内鲜血正顺着矛刃流淌溅落在地,不由大骇,怔神回首看去,见身后梁师爷手持长矛大口喘息,面带惊恐望着自己。

  “梁……师爷!好大……”

  话音未落,见风雨舟转过身,梁师爷放肆惊笑又从腰间摸出把刀狠狠扎进风雨舟颈脖之处,当即血涌如泉。

  梁师爷转身朝刺史癫狂笑道:“刺史大人,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血溅得风雨舟睁不开眼睛,动作变得缓慢,他颤颤巍巍仿佛将欲跌倒,左手捂住脖子刀刃处,盯着血红世界的梁师爷,突然发力一记右拳打出,将背身邀功的梁师爷头颅直中爆开,顿时红的白的脑浆溅了刺史一身。

  “哎呀!”

  刺史惊得连连大叫。

  风雨舟端举右拳又跌跌撞撞朝刺史方向踉跄走去,口中不时发出低沉隐忍。

  刺史见风雨舟犹如困兽之斗,便不慌不忙抬起长袖擦拭脸上秽渍,不远处校尉抽来长刀大步流星追上前来,哗一刀刺来,将风雨舟由背插入戳了个透心凉,滴滴答答淌落如注血线来,风雨舟身带三刀如鬼神般继续朝刺史走去,口中不住低喃:“我乃幽州刺史!风雨舟!”

  “噗滋!”

  十几名军汉抬枪合力又是一顿猛戳乱扎,直接将风雨舟捅成了马蜂窝,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刺史整理完毕,润润嗓子后慵懒喊道:“杀!”

  一时盔甲齐动,众将士搭弓拉箭,提刀抬枪对着身边死囚,夏寒眯眼看着一切,却无能无力。

  这时,远处传来大喝!

  “慢着!”

  远处军阵小道走来一人,手持金闪令牌,口中道:“见金令如见平南亲王!”

  近身的几位军汉望去他手中所持之物:金灿平南亲王府几字环绕鲤鱼跃龙门图,外圈勾勒回纹,令牌錾刻工艺精湛,实属不假,皆惊连跪拜疾呼:“平南王金安!”

  陈曼沙起身望去,正是武方尘,暗自松了口气埋怨道:“可算是来了!”

  “今督查,幽州刺史勾乱祸民,殃及无辜,滥杀良民,另,天城武馆风雨舟谋害朝廷命官,二人罪不可赦,捉拿在审!”

  武方尘走近拜道:“小姐,属下救身来迟!”

  夏寒见万事尘埃落定,皲裂的嘴唇露出惨白笑容,头一偏便晕了过去。

  “江公子!”

  “江公子!”

  武方尘连忙上前查探道:“无妨,只是真气耗尽,暂时晕死,休息一两日便无大碍。”

  刺史幽幽道:“你说你是平南王府你就是了么?”

  武方尘不急不气,自怀中拿出一沓纸文,望着刺史道:“何大人,你与天城武馆勾结害民,私设斗场一事早已不是秘密,半年前王爷秘密派我前来查探此案,其中关系我已摸查探清,你有狡辩,还请留着力气到刑司天牢说。”

  “哼!区区一位失势平南王也敢来幽州地界兴风作浪,你可有问过李大人?”

  “只怕李大人现在撇清你还来不及,若你有命回到临安,再与李大人叙旧也不迟!”

  何刺史虽面露惧色,口风仍强硬道:“平南王不涉朝廷政事,如今管到我幽州刺史头上,你可知他手中权利还不及我手下天城知府?真是好大胆!我要去御前参你混乱朝局,企图谋逆!”

  “人证物证俱在,你与风雨舟资金往来,死囚作假书文,侵夺民产房田,谋杀命官,卖官走犯,强夺民女……”

  武方尘摊开纸契念道:“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唬我?”

  “也不是唬你何大人,这些罪行风雨舟可都清楚细致记录在薄,具体如何运作杀人卖官强取,且都有何大人亲笔签押,怎还敢无耻抵赖?”

  何刺史瘫坐在地,久久望着风雨舟的肉窟窿尸体,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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