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接住武迟飞送而来的水罐,不由得笑弯了腰,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啊!真好玩。再会啦!”双腿往马肚子上一夹,走了。
武迟将信揣在怀里,关门进城去找娘亲。
武迟自从和猪肉老板的儿子打了一架之后又遇见霍不思,就再也没进过城。他一路打听问路女红坊的地址才找到。
那看门的人听说是赵管事的儿子来找她,唤了个妇女来领着武迟入门。
赵雨疏此时正在培训新进坊的新人,教她们如何穿针走线、怎么排线……
那妇女想进去通禀赵雨疏,武迟扯住她衣服阻止,道:“我在这等就行,你去忙你的事。”赵管事儿子说的话,那就和赵管事亲口说的话没什么区别,妇女做了个礼退下。
家道败落之后,武迟是首次见到娘亲如此有威严和权势,之前富家主人的气势又回来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在人前弯腰低头的陪着笑脸的卑微寡妇。
现如今终于翻身了,无论是赵雨疏还是武迟。
武迟觉得很开心,他在心里面默默对父亲武壮道:“爹爹,你可看见了。娘亲也能挺起腰板了,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她了!我也要继续努力,不断成长,才能做到答应你的事情!”
武迟在门口等了大概两个小时,赵雨疏终于指导完了。
武迟走进门,赵雨疏就看见了他。对于儿子的突然到来,她有些惊喜,道:“迟儿,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怎么不早点进来。这些人也是,知是你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拉过武迟坐在身边。
武迟道:“娘亲,我来是给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赵雨疏道:“你的事情还用着和阿娘说吗,只要是正规事阿娘自是会答应你的。”
武迟从怀里摸出信道:“娘亲,你可还记得谢荣宝。我之前给他写了封信,今日给我回信来了,说是别了许久,念着我了,想让我回乡去见他一趟。”
赵雨疏接过信来看了,信封上果真是戳着武安县的漆章,拆开信看了。谢荣安在信中问候了她和武迟的生活近况,也写了自他们离开后他的生活以及武安县如今的情况。武安县的人后来都意识到误解了赵雨疏,十分的懊悔自责,苦恨寻不到他们求得原谅。
又写了他想念着武迟,想让武迟回来伴着他一同读书学文章。周子岑不见了,现在是他爷爷谢枫亲自操劳教导。
赵雨疏看罢,道:“谢老先生实则是个大学士,有他教导你我是放心的。”
武迟道:“我回去只是暂时的,看了容宝后就会回来。”
赵雨疏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阿娘。其实阿娘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回去。”
武迟道:“半个月就能回来。”
赵雨疏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阿娘替你准备些衣服干粮和钱财,雇一个车夫送你回去。”
武迟道:“这一两日就准备走了。容宝派送信的人送我回去。”
赵雨疏道:“一路注意安全,回去后莫要惹事。”
当夜武迟和赵雨疏一同在赵府用了晚膳,就留宿在赵府。见识到了娘亲的生活,武迟也放心了。
天明后辞了赵奶奶一家和娘亲,武迟回家收拾了些换洗衣服,带了银钱贴身藏着,把柴刀挂在腰上,踏往江湖而去。
路途遥远,为了早去早回,武迟准备买一匹马代步,可是最后却买了一头毛驴。
这头毛驴卖得很划算,只需要三两银子就能带回家。
毛驴和马都可以骑乘上路,但是马却要二十几两银子,稍微次一点的也要十几两。
所以当听见有人叫价三两银子卖毛驴,武迟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好坏也得亲自看一看。
卖毛驴的老板说,看在和这头毛驴的感情上不忍心杀了才卖的。如果这头今天还卖不出去,他就只能拖去肉市宰了卖肉。
这是一头正值壮年的毛驴,皮色较好,精气神十足,三两银子相当于白送!武迟以为自己运气好捡到大便宜了,当场就掏了三两银子给老板。
老板收过银子,将毛驴的缰绳郑重交到武迟手里,一脸严肃地道:“它就交给你了!好自为之啊!”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物品。
武迟把毛驴牵上手才明白为何它的前主人会如此低价贱卖。
这头毛驴脾气怪得很!我行我素,完全不把自己当是一头畜生看待。
呵!人类?我不屑一顾。
武迟买过它的时候,它还在低着头吃东西。武迟想去摸一摸它的头,启料它却将头朝武迟手伸过来的方向撞去,将他的手撞开。连正眼都不看武迟这个新主人一眼,鼻子哼哼的自顾自吃着食物。
武迟无奈了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贪图便宜买了这头高傲的毛驴,只能忍着点多担待它了。难不成也学那位老板一样,竖一块牌子在这儿,等着下一位贪便宜的人来买了?武迟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也不想坑害下一个人。
等着毛驴主子享用完了它的“盛宴”,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将眼睛瞧了瞧武迟,昂了昂头,算是向武迟问个好。
武迟心道:吃完了,这下该可以走了吧。拉扯手中的缰绳。
毛驴这脾气上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让我跟着你走?做梦吧你!它四肢直直地立在原地,将头往一旁扭。
武迟用力地拉扯了几下,毛驴只是奋力与他僵持着。
武迟见这毛驴如此之倔脾气,也难怪老板卖不出去就想把它拖到肉市卖了。
不跟着走就算了吧。
武迟并非力气比不过毛驴,只是没必要和一头畜生斗气较劲,而且强行拖着它走动,反而是拖累了自己。就当是做好事,花三两银子救它一条性命吧。
武迟扔了缰绳,走了。心情被败坏了,连马也不想买了,就步行去目的地吧。
这毛驴见武迟松手认输了,十分的高兴,以胜利者的姿态昂起头,扫了扫尾巴。见武迟自己走了,它也知道不能继续胡闹了,踏出步子跟上去。
毛驴虽说跟着武迟走了,但是也不让他骑上它的后背。
你这不是有腿脚吗,凭什么让我受累驮着你走啊。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终于看见了茶铺的影子。不论是人还是毛驴,都有些饥渴。
武迟进茶铺坐下,问店家要了一碗凉茶、一张干饼。毛驴愤怒的朝武迟嘶鸣一声。武迟又让店家送一桶水和草料给毛驴。
店家倒满一碗茶对武迟道:“这位小客官,你是一个人出来的啊,是要去哪里?家中大人可真放心。”
武迟道:“离家不远,出来玩玩。”
马蹄声从远方响起,人未到,喊声却先传了过来:“店家,有酒没酒先给我上十斤,有肉没肉先给我来三碗。”
武迟刚端起茶碗,听到这个声音,不觉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一路注定不消停了。
店家笑道:“这位客人可真会说糊涂话。没有酒肉去哪儿给他上啊。我这儿只有茶水,等他来了问问要不。”
青马住脚,挎着半截剑柄露出半截剑身的少年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武迟的桌前,坐下。
武迟瞧也不瞧他一眼,就着茶水吃着干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