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的西平府,许多门庭已然张灯,虽说是西夏的地界,这里却与大宋的城邦无异,车水马龙。此处本是大宋灵州府,后被西夏攻占,更名为西平府。而党项族为了习汉制,所以并没有对此处多加改造,而是兴民屯兵,发展汉业。西平府地处要塞,东南占据天险,有黄河环抱,西北则是一马平川,乃西夏之东南门户,自然是重镇之一。
城西倒马坎,夜色渐渐袭来,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廖文轩在此处已经等了数日,依旧不见利汝安归来,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这时酒肆的伙计又送了一壶老酒上来,说到:“公子,这利神医呀,行踪可没有定,有时三两日便回得庄来,有时候呀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他身影。”
廖文轩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头谢过了伙计,示意他去忙其他的了,自己将酒斟满了,喝了一口,这西平府的酒都是依照宋法酿制,所以廖文轩喝得倒也习惯。
三日前他来到倒马坎时,听利汝安的家丁说他出去行医了,还没有归来。问何时能归来时,那家丁说他也没有个准信儿,这利汝安行医,都是满载而出,然后药箱子空了,才会回来。无奈,家父病重,廖文轩也不想白跑一趟,于是便在这地儿的一家酒肆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日,这店家的伙计看有生人来此,便问得来意,这利汝安名声在外,所以才有了方才伙计的那么一说。
廖文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件黑灰色长衣,披着一袭黑披风,顶着用貂毛镶了边的兽皮帽子,卧眉虎目,高挺的鼻子端庄俊美,刀镂般的嘴唇边满是稀疏的胡渣子,一张重枣脸看起来整个人不怒自威,散发着豪气,腰间横背着一把黑背长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党项族的游侠汉子。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廖文轩来西平府自然是做足了准备,不过西平府人来人往,走着各色各样的人,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这时酒肆走进一人,身材和廖文轩一般挺拔,装束也差不多,满脸英气,腰间也挎着一把长刀,来到廖文轩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舒了一口气,看着廖文轩摇了摇头,说到:“轩哥,这利汝安还没消息,我们是等还是不等?”这人正是罗文章之子罗书平。
廖文轩说到:“我们既然已经等了三日,自然是要等个结果,且再等等看。”
罗书平点点头,说到:“马场那边来信了,金鼎教那边来人了,是两个护法,这么兴师动众的,还不知道是何目的。”
廖文轩面色一沉,思忖起来,这时间金鼎教的人来这西平府,目的自然是不简单,三花堂与金鼎教虽说表面上是同盟关系,暗地里也是勾心斗角,生意可都是分得明明白白,按理说金鼎教的人不该来这西平府的,既然来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问道:“还探得了什么消息?”
罗书平说到:“我说了,你可别乱来。”
廖文轩说到:“放心,在这西平府,我还分得清轻重,自然不会鲁莽行事。”
罗书平继续说道:“李舵主还告诉我,今晚三花堂的副堂主望天辉会在西平府落雁楼接待金鼎教的两个堂主。”说完又急忙补了一句:“这落雁楼是三花堂经营的酒楼,李舵主说那里危机重重,让我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廖文轩轻轻地笑了笑,说到:“这酒肆的下酒菜不甚合我口味,看着利汝安今天也没有回来的意思,我们换个地方吧。”
罗书平说到:“你别乱来,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廖文轩笑了笑,说到:“无妨,我去吃些酒,要你担甚事?”说罢,起身就出了酒肆,翻身上了马就扬鞭而去。罗书平无奈,只得赶紧也打马跟了上去。
二人策马走过灯火阑珊的街道,来到了城中的落雁楼,这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落雁楼门口的伙计一看来了两位公子哥,一副游侠的模样,急忙上前牵了马,招呼二人进了门。
这落雁楼不愧是西平府第一酒楼,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为宽大的戏台,上面的戏子们都唱着大戏,忙得不亦乐乎。
掌柜一看来了客人,急忙上前接待到:“两位公子,吃酒还是过夜呀?”
廖文轩操着一口西夏人的口音说到:“先吃酒,再过夜。可有上等雅间?”说完对掌柜相视一笑,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了掌柜。掌柜什么人没见过?一听便懂得了廖文轩的意思,于是说到:“公子请放心,定会安排妥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廖文轩说到:“拓拔轩。”
掌柜的一听,心中紧了一分,这拓拔家的人,在西夏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主,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径直带着二人上了三楼的雅阁。
三楼的楼道极为宽敞,在这上面看底下的戏台,视野极佳。楼道的飘楼阁间坐着一些华衣贵族,品着美酒,看着大戏,好不快活。
有一间雕花大门的雅阁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在守卫。廖文轩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三花堂的人,毕竟打了多年的交道。于是要了一间靠着那间的雅阁,掌柜临走时廖文轩又塞了一锭银子给他。乐得那掌柜笑开了花,忙说到:“二位稍候,好酒好菜马上上来。”于是踏起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二人进了门,廖文轩示意罗书平把门掩上,急忙走到了靠着那间雅阁的一侧,在墙壁上查看了起来,都是些实木,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任何动静。廖文轩只好拔出匕首,在两块木板相接的地方轻轻地插进去,用力转动匕首,使得两块木板稍稍有些缝隙,廖文轩定睛看去,屋中坐着三人,正在把酒言欢,其中一人廖文轩认得,便是三花堂的二把手望天辉,望天辉长得肥头大耳,身材极为高大,与同桌的两人相比,甚是滑稽。
廖文轩死沉丹田,将耳朵贴在了缝隙之处,听起了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