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使阁下,收服鬼车之后的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只是还希望您能禀明司灵尊者。”阳泽谦道,“妖鸟为祸人间,无辜之人命丧其口,若不阻止,恐怕冥域再无新冥灵,而冥域中的冥域,也无处往生。”
“那我们就清闲多了。”冥灵使高兴地说。
江无尘摸了摸下巴,眼前这位冥灵使似乎不怎么喜欢鬼车鸟,而且,晓之以大义,他也完全听不进去,看样子,直面让他帮忙肯定是没戏了。但好在这个冥灵使虽然不愿掺和鬼车之事,却是个健谈的,如果能跟他拉拉关系,没准倒是能套出过河的方法。
“冥使大哥,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鬼车之前能被你们驱使,是因为它当时实力不济吗?”江无尘道,“我听说它原本有十个脑袋,是不是离开这里之后,才被咬掉一个?”
“它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九个脑袋,少了的那个据说是被狗咬掉的,我看它平时看见个狗的冥灵就吓得直往回跑。估计这事是真的。”冥灵使道。
江无尘点点头:“大哥,外界传言鬼车是自己叛逃的,但我听你说它在冥域老惹事,该不会其实是你们把它赶出去的吧?”
“怎么可能!”冥灵使厉声道,他心虚地移开眼,低声说道,“我们虽烦它,却也没想过把它赶出冥域,只是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了,跟它发生了一点小争执,司灵尊者虽然当时说了它几句,但之后也说了我们,谁知道它居然自个跑了。”
“那你们没去找它吗?”
“找了的,谁知它到了凡界又惹出一堆事来,凡界仙门奈何不了它,就请了云空天境的上仙,之后它逃到万灵妖界躲了几百年没出来,再之后,万灵妖界被设下屏障……不过前阵子屏障碎了几重,是不是云空天境出事了?”
阳泽谦望向江无尘。
“云空天境和凡界的通道断开了,现在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江无尘道。
修仙之人死后一般不会化为冥灵,所以也不用来冥域,因此,即便云空天境那一战,云空仙门损失惨重,冥灵司这边也无法通过冥灵得到相关消息。
“我听说有人炼出了断魂珠。”冥灵使道。
“大哥你听谁说的?”江无尘警惕起来,别看这冥灵使外貌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没准在这冥域待了上千年,各式各样的冥灵也见了不少。他想套这冥灵使的话不容易不说,没准这冥灵使早就看出他来自云空天境,还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呢。
不过,这冥灵使既然对跟他无关的事不感兴趣,那为啥还要打听云空天境的情况?
“只是偶然听闻此事,是谁说的,我倒是记不清了。”冥灵使道。
“这倒也是……”江无尘笑了笑,问道,“我与大哥倒是颇为投缘,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冥灵使挠了挠头:“活着的时候叫什么记不清了,现在他们都喊我阿牛。”
江无尘见站在一旁的阳泽谦有些急切,似乎是想插嘴又觉得不妥,便给了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噢噢原来是牛哥。”江无尘拱了拱手,想着怎么继续把话题引到鬼车身上,“牛哥,你之前说鬼车在万灵妖界待了几百年,那你岂不是也在这冥域当了几百年冥灵使了?”
“可不是吗。”阿牛拍了拍江无尘的肩膀,“兄弟,这一行可真是太苦了,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要不是舍不得司里的兄弟姐妹们,我早就不干了。”
“牛哥,你们去凡界的时候,难道不能随便逛逛吗?”
“我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什么没见过,凡界也没什么好玩的,况且,冥灵只能在阴天雨天和夜晚出行,我们有冥符,大白天走在阳光下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但总归还是会觉得难受的。”
“这冥符可真是好东西,飞在亡河上不会掉进去不说,还能抵挡阳光。”江无尘道,“鬼车飞在亡河上也不会掉下去,为啥它却不能顶着太阳出来?”
阿牛指了指江无尘:“小兄弟,我这闲着无聊,有人陪我聊聊天我高兴,但是你这三句话不离那臭鸟,你这心思,可不单纯呐。”
“哪里哪里……”江无尘尴尬地笑了笑,怎么要套话这么难。
“我这边还有事,恕不奉陪了。”阿牛抬了抬手,转身朝着河对岸走去。
“哎哎,别走啊牛哥!”江无尘伸出手,却拉不住坚决离开的冥灵使,“牛哥,牛哥!”
就像是在黑夜里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火光,结果那点火光也熄灭了。江无尘吸了吸鼻子,泪水蓄满了眼眶,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江片羽,没有师兄在,他什么都办不好。
“上仙,您没事吧?”阳泽谦担忧地问。
“没事,就是跟他说了这么多,说得我都口渴了。”江无尘撇了撇嘴,他可一点都不想担什么重任,与其让他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不如当时就让他死在凡落山算了。
阳泽谦掏出他的乾坤玲珑袋——这是一种类似于乾坤袋的法器,小小的一个袋子,却能装下不少东西。但这玲珑袋,比起乾坤袋,自然是要逊色一些的,同样大小的袋子,乾坤袋能放入更多的东西。
他在乾坤玲珑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在下这里有一瓶甘露饮。”
“谢谢。”江无尘接过瓶子,一饮而尽,“这甘露饮怎么是酒味的?”
“酒?”难道他拿错了?阳泽谦正想解释,只见江无尘晃了晃,倒在了沙地上,“上仙,您没事吧?”
没反应。
阳泽谦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接下来只能他自己想办法了。他望着石拱桥,眼下,他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他眼前一一浮现阳天仙门的众人。从掌门到长老,从师父到师兄弟姐妹,从人到物,从小到大,许许多多平时不会刻意去回忆的往事,此刻渐渐清晰起来。
这一别就是永远,那些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他心中悲凉,步伐却坚定。他踏出了一大步,还未走上石拱桥,一道剑光闪过,落在铁链上。
阳泽谦讶异地转身,只见江无尘拿着水月,朝着他挑了挑眉。
“上仙,您……”
“我们过不去,他们却是过得来的。”江无尘笑道,“既然我没法把司灵尊者请出来,那我就把他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