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似乎是一个乞丐。”
“乞丐?”
两个贼匪举着火把,提着刀剑,上下审视着装作瑟瑟发抖的高玉柔。
此事其实并不怪高玉柔疏忽大意,这些贼匪的眼线就藏身通往东京汴梁城那个岔路口附近的小树林里,高玉柔摸黑匆匆赶路,看不到他们布置在岔路口的绊索,不慎被绊倒在地,忍不住轻声惊叫,正好被两个准备换班的贼匪发现了。
这两个贼匪循声冲出了小树林,见到高玉柔装扮成的乞丐,原本并未放在心上,打算将其放行了事的。因为东京汴梁城附近,也有许多夜间不能呆在城内,只好在每天关城门之前出城,开城门之前再进城的。或是新到东京汴梁城的乞丐,深夜出现,打算走到东京汴梁城时正好天亮,前去行乞,也是有的。
然而事情却是坏在高玉柔之前那声轻声惊叫,让其中一个贼匪起了疑心,道:
“前些天咱们也是遇到了一个男扮女装的,被她蒙混了过去,挨了大头领一通斥责和鞭打。今天这个听着刚刚那声叫唤,不似男子,该不会也是装的吧?!”
“切!疑神疑鬼!”
另一个贼匪本来不信这个贼匪的猜测,然而他刚要去睡觉,却被吵扰,已经是满怀的怒气,转头便对高玉柔扮成的乞丐怒声道:
“兀那乞丐,大半夜的扰爷爷安静,真是可恶!想要活命的,便将衣服统统脱了,从这里给爷爷跑到东京汴梁城去吧!啊哈哈哈哈!”
高玉柔闻言大急,这要是真的按照这个贼匪的话去做,不就全露馅啦?!也是人急生智,也是江湖经验丰富,她干笑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
“两位大爷扰了小人吧!小人身上许久没洗澡了,都是跳蚤,整天就知道咬小的。脱衣服……这扑腾扑腾的,再弄到大爷们的身上乱咬,可就不好了!”
听得高玉柔所扮乞丐如此一说,这两个贼人惊得纷纷后退数步,嫌弃的看着她,似乎打算就此放过她,让她离去。然而正当高玉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小树林之中突然又传来了一个阴沉的声音,恶狠狠的问道:
“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换岗,在那里吵嚷什么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听到这个阴沉的声音,先前冲出来的两个贼人脖子一缩,畏惧的朝后方的小树林看去。那里的树后绕出了一个矮胖子,一双三角眼凶狠的扫视诸人。这人乃是蜈蚣岭的刑堂的副堂主,名唤盛二丰,因先前一事惹怒了蜈蚣岭的大头领钱通天,便被罚在此处充当眼线,领受风餐露宿之苦。
这盛二丰本身性情暴戾,自从入了蜈蚣岭的刑堂,更是杀人如麻,就连蜈蚣岭之中诸贼都有许多畏惧他的。现在正好又是盛二丰开罪了钱通天,被罚来做了此地的苦差事,更是满肚子的怨气,天天骂骂咧咧,对手下贼匪非打既骂。
见到是他出来,两个贼人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语无伦次的说道:
“是乞丐!堂主!盛堂主!这里来了个乞丐!我们在盘问他……对,我们在盘问他!”
“对对对!我们在盘问他呢!”
“哼!”
盛二丰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呵斥两个贼人道:
“盘问?大半夜的,你们倒是好兴致啊!区区一个乞丐而已,你们还盘问什么盘问?难道你们还能从他口中盘问出藏宝图的消息吗?简直就是愚蠢!你们还不快把这乞丐拉到一边儿的林子里做掉,万一走漏了消息,你们吃罪的起吗?”
“这……”
听到如此凶残的命令,让两个贼人都不由得相视一眼,犹豫不决起来。他们这些小喽啰,平时跟在诸位头领后面打家劫舍,却少有能够杀人如麻的。世道艰难,无奈之下落草为寇,不到逼不得已,其实他们也不想草菅人命。
奈何盛二丰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见他们犹豫不决,便阴沉的问道:
“怎么,难道还要本堂主亲自出手不成吗?”
“不敢!不敢劳烦盛堂主,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是是是!不敢劳烦您!您稍候,此事让我们去办,我们这就去办!”
通过这些天与之相处的了解,二贼心中明白,若是让盛二丰亲自出手,说不定就要连他们两个也给收拾了!口中不停说着,二贼来到高玉柔面前,就要痛下杀手。高玉柔见状无可奈何,只得高声叫道:
“且慢动手!你们可是再找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藏宝图吗?我这里倒有一份,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你们饶了我的性命,我便将其交出来!”
“住手!”
盛二丰闻言,双眼一亮。若是这乞丐身上真的有藏宝图,那便会是他盛二丰翻身的机会啊!只要将藏宝图交给大头领钱通天,便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到时候钱通天大喜过望之下,不再计较他之前所犯错事不说,甚至还会赏他一个堂主当当。或者,他自己独吞了藏宝图,寻到宝藏,拉起一帮人马,占山为王,也不错!
害怕刀剑无眼,损坏了藏宝图,盛二丰赶紧喝令二贼住手,上前两步问道:
“藏宝图呢?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迎接盛二丰的,是一道寒冷的剑光,带着如同鹤鸣一般的奇异声音,瞬间逼近咽喉!原来,说自己带着藏宝图,只不过是高玉柔的一个幌子。
她刚刚见到盛二丰身后也跟出了四人,且通过他们之间的一番交谈,知道了盛二丰是他们的堂主,而且他言谈之间动不动就提到藏宝图,多半就在找藏宝图。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高玉柔知道仅仅暴起杀掉面前的两个贼人是不够的,惊扰了盛二丰的后果,便是被众贼围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盛二丰,使得群贼无首,便可以令其大乱,便于自己逃走。
奈何盛二丰一直距离比较远,鞭长莫及,于是高玉柔便以子虚乌有的‘藏宝图’诱他近前,趁机便是一招‘碎金拔剑术’相送!
盛二丰面对如此快剑,惊骇欲绝,然而多年的苦练武艺和不懈的警觉救了他的命。在看到寒光乍起,听到诡异鹤鸣的一瞬间,盛二丰便向后方倒跳回去,胸前一凉,痛得惨叫着跌落了尘埃。
“可惜……”
一击得手,高玉柔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和兴奋。她从张家庄园施展计谋离开之时,只随身带了一把能够藏在身上的‘鹤鸣’剑。刚刚袭击盛二丰时,高玉柔便是以此剑出手的。奈何此剑材质不足,又会发出诡异的鹤鸣声,无法发挥出‘碎金拔剑术’的威能,高玉柔又对盛二丰武功估计不足,让后者凭借着生死之间厮杀的直觉,以受伤为代价,换回了一条性命。
见到后面死个贼人已经冲来,高玉柔知道恋战的话只能被留在此地,她还有寻找神医去救冉难渊的重任,哪里能够耽搁?
于是她没有追击盛二丰,只是顺手将身边被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二贼砍翻在地,抢了一把剑,便赶紧逃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后面的盛二丰见手下上前保护自己,心中稍安,赶紧点穴止血,撒上了金疮药。看着自己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盛二丰恨得咬牙切齿,他简单包扎了伤口,便指着高玉柔消失的方向,对剩余的贼人下令道:
“追!给我追!给老子抓活的,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
诸贼见盛二丰已经气疯了,也不敢提及大头领钱通天让他们在此充当眼线的命令,只得跟在盛二丰在后面狂追高玉柔。幸好夜色朦胧,让高玉柔借此免于被身后的贼人乱箭射伤。他们一追一逃了半天,盛二丰突然发现高玉柔向着东京汴梁城的西门冲了过去,不禁面色大变。
若是让高玉柔进了东京汴梁城,他们这些贼匪便不敢造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抓人,且要防备高玉柔告诉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他们这些贼匪在追杀她。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不敢出了东京汴梁城面对贼匪,然而在东京汴梁城内,却不惧他们这些外来的贼匪。到时候,他们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追了半夜了。
然而让盛二丰惊喜的是,此时天色曦微,东京汴梁城的西门仍然紧闭,就连城墙之上也没有士卒的身影。高玉柔来早了,此时城门还没开呢!
这便如同那时他们抵达张家庄园时候一般,面对高墙,如同陷入绝境。
本来,高玉柔还觉得身后的贼匪见到东京汴梁城的高墙大门,便会心生畏惧,自行退走,那她也就安全了,可以从容的等待城门大开,完成文若虚的计策。
不料,这些贼匪穷追不舍,竟然到了城门外还不放弃。高玉柔跑得力竭,无奈之下,只得背水一战。盛二丰也怕城门一开,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搅局,见高玉柔不跑了,便二话不说领着诸贼袭来。高玉柔勉力招架,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流血流到头晕眼花,耳边终于传来吱呀呀的声响——东京汴梁城的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