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行之再次出在街上时,可算是改头换面,脚踩彩云履,腰盘青玉环,真当是神纠纠气昂昂。
不过首先第一件事,还是来到一家知名食府饱餐一顿。
修炼到这个层次早就脱离了对一般物质的需求,会吃,大多都是为了填补心中的欲。李行之是有欲的,为了这一刻,他都忍了十多年了。袁通也有,不过更多是为了见识,东西其实并不合他的口味,对他来说,餐桌上的这些东西比山上的桃子差多了。
不管如何,两人总算是酒足饭饱。
吃完饭,李行之跟袁通再次在城中逛了起来,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就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致,因为他们这对假耍猴的碰到真耍猴的了。
袁通很愤怒,放出了天仙的威压,吓得场中那只猴子一动不敢动,那耍猴的汉子也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皮鞭也落到一旁。
袁通觉得这不够,甚至想下场去教训汉子一番,却被李行之紧紧按在肩膀上。
“你救不了所有猴子的。”李行之只说了这句话,便强列带着袁通离开。
虽然是离开了,但袁通还是怒气难消,一路上还是咬牙切齿,吓得一路上的行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大王,我是真的不懂啊,为什么会这样!”袁通难受得发出一声闷吼。
这下可好,连李行之都差点控制不住他了。但威能已经散出,半条街上的人都被压得半身棉软。
李行之马上察觉到有点不妙,吹起一阵大风带着袁通就飞向城外的山林。
然而,没等李行之松一口气,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女拦住了去路。
少女一身白裙,轻柔的发丝披在身后,白面皎如月,双眼灿似星。她看了袁通一眼,对李行之说道:“小子,搞完破坏就想走,你当陈塘关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陈塘关是什么地方,但这是迫不得已。姑娘行行好,能不能去那边再说?”这事他们不占理,李行之也不好太强硬。
少女看着满脸凶恶的袁通,却也不怕李行之搞什么诡计,于是放他们离开到那片山林里。
刚一落地,李行之就将袁通松开,道:“你去冷静一下。”
袁通也不客气,限制一松,他就对着地上狠狠擂了两拳,一时间,整片山头的飞禽走兽被都被惊动了。
李行之微微摇头,转身向少女行礼道:“让姑娘见笑了。”
“小鬼头,人才多大也敢叫我姑娘,叫姐姐!”少女皱着眉头,娇骂一句,又问:“他是怎么了?”
李行之直接忽略了前面那句,看着袁通道:“我这个兄弟在城里面受了点刺激,一时间有些东西想不通。”
少女问:“什么刺激这么严重?”
李行之说:“耍猴。”
少女不解:“就这?”
李行之反问:“不够么?”
少女默然。这个理由初听像是搞笑,但也要看主人公到底是谁。任谁看到自己的同族被那样对待都会涌起愤怒。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踟蹰了一下,少女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见她要走,李行之连忙叫住她:“姑娘请留步。姑娘可是姓李?”
少女转头,问道:“你知道我?”
“应该是知道的吧。”李行之也不太确定,猜道:“你是李四公主?”
少女觉得他说话有些搞笑,笑道:“算你猜对了。你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问一下三太子庙怎么走。”
“南边走十里就是。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瞻仰瞻仰。”
少女怒道:“放屁,我三哥还没死呢!”
李行之一时失语,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粗鲁。改口道:“膜拜膜拜。”
“这还差不多。”少女似乎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
“额,”李行之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好像不太文雅?”
“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么你?”少女瞥了他一眼,道:“我娘说了,学那么斯文没用,管不住人。”
李行之回道:“可是你娘也管不住人啊……”
“你说什么!”少女怒喝一声,头上刺目亮光升起,竟是十柄形态各异的利剑。
李行之心头一跳,这女人凶残程度简直爆表,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人!连忙道歉:“姑娘对不起,是我说错话啦!”
“哼!”少女见他服软,也把十剑收了起来。
李行之说的其实是一桩旧事,名为李大官人讨二房。后来证明那位二夫人是位琵琶精,李家人当然不愿提起这事。
这时,山头又是一阵晃动,山石滚滚,树木倒塌。这时李贞英倒是想起来了那边还有一个在发泄的。问道:“你这个兄弟他没事吧?”
李行之也是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道:“不知道。这几天他可能心里不太舒服,刚下山,接收的负面信息太多了。”
李贞英好奇道:“你们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李行之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被人谋害,被人骗,看到同类被奴役而已。”
“额。”李贞英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她碰到这种事情,指不定当场就叫那人血溅五步,能忍到现在才发泄,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现在倒是不急着走了,就静静地站在李行之的身边,看着袁通的行为。
又过了好一会,袁通才双眼通红地走到李行之跟前,低着头说道:“大王。”
“噫?”李贞英惊奇地看着李行之。
李行之却没搭理她,而是对袁通道:“冷静没?”
“嗯。”
李行之也不忍说他什么,只是道:“你刚刚破坏了很多动物的家,我们去帮他们一下吧。”
“啊?”袁通脑袋一阵发懵,万万没想到李行之会说这一句。
“啊什么,你做错事了,现在要补偿。”李行之拍拍他的肩膀,道:“很多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讲给你听,但我们刚刚下山,要见识的还有很多。你不要想太多,多听多看就好。走吧,我们去帮他们重建家园。”
“好。”袁通应声跑上山。
李行之看着少女,“你要不要也一起?”
“嗯?”李贞英一愣,道:“你们的事,我干嘛要帮你?”
“随你吧。”李行之说完也不再管她了。
袁通现在毕竟是天仙的境界,就算是忍着发泄,造成的破坏力还是非常强大,这片山头的地皮都往下沉了一尺。
李行之要做的就是沟通这片山林,只见他张大双臂,略带着青翠的毫光就从身上冒出,渗入地层,紧接着地上就冒出一些蔓藤,拖着倒塌的树林归正位置,那些从山上掉下来土石也自行飘了起来,填补着坑洞,甚至自行夯实。
看着开始活忙的李行之,李贞英这会也不好意思再站着看下去了,只不过她实在不会李行之这样的神通,只能飞到山林上空跟着袁通一起,把树木扶正,规整巢穴。
破坏总是轻易,想要复原,却是千难万难。李行之做不到让这片山林彻底还原,因为那可能是大罗金仙也做不到的事情,他只能尽量把这里修复到遭到破坏之前的样子。
他让袁通忍到了现在才发泄,自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圣人,不然这片山林的生灵也不会答应。之所以要这么做,是要让袁通学会控制自己的内心,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已。
就拿城里的那个耍猴汉子来说,李行之也很不喜欢他,那他是应该死掉,还是应该被打?
袁通是心善的,他喜爱这些山间的生灵,所以他听到李行之叫他去补救,会毫不犹豫地就去。那对待人又应该如何呢?
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把人给杀了,而且毫无负罪感。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你认为错的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杀人。
如果是那样,只能说是是非不分,心智不明。
那问题就来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杀?
李行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太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缘由,但只要你做了,那就要承担后果。不管是法律的,还是道德的。
忙活了半天,这片山林终于回复了破坏之前的八分面貌,看这结果,还算满意。
李行之掏出了一些银钱,对李贞英道:“李姑娘,我们也该走了,就此别过吧。这些有些银子,作为今天在城里的一点补偿。”
李贞英点头,收下银子,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不是说了么,去膜拜你三哥。”李行之挥挥手,道:“走了啊,后会有期。”
“诶,等一下。”李贞英把他叫住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李行之挑眉,“咋的?你也想去膜拜一下啊?”
“我三哥那么厉害,拜一下怎么了?”李贞英没好气道:“再说了,你们俩这么危险,不得有个人看着点。”
“那你也得看得住啊。”李行之话一说完就卷起一着狂风,带着袁通飞上高天,直直向南边掠去。
然而没等他飞出多久,耳旁就听到了一声剑鸣,一道靓丽的身影踏着剑出现在了李行之身旁。
只听她幽幽道:“谁说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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