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见二人都策马离去,也转身上了马车,吩咐大家上路。
一夜的休整,精力充沛了许多,体内寒气已经散去,不再咳嗽。不过他内心却充满了疑惑,马端看似是一个游侠,却使着荆州经略安抚使下发的驿券,实在是猜不透他的真实身份,但他绝非歹人。
而更让他疑惑的是林菲儿,看似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也掩盖不住她心高气傲的本性,跃马扬鞭的矫健身姿说明她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他的担心很可能是多余的了。
马车缓缓过了桥,径直北去,而西北方向的官道上还留着林菲儿和马端离去的马蹄印。
马车上的王安石心事重重,回江宁老家短暂停留,就得回开封府复职,而自己到底又会被派往何处为官呢?自己心中所想究竟何日才能得以实现?
走了约一个时辰,林菲儿和马端来到一江边渡口,渡口并无船只,江边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长得极为高大,树下有一家挂着‘茶’字大布招牌的茶肆。
马端勒住马儿,对林菲儿说到:“这里的渡船人家时常会去打些鱼鲜来补贴家用,我们去茶肆里等渡船回来吧。”
二人牵马走向茶肆,一老者连忙出门接过缰绳将马绑在一木槽旁,木槽里有些草料,旁边还垛着一个缸口缺角的大瓦缸,里面乘着干净的江水供马匹引用。两匹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吃起了草料。
马端领着林菲儿进了茶肆,里面只有三张桌子,都配着四张长凳,简易的柜台前并没有人在。马端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将包袱和长剑放在桌上:“高大嫂,来一壶老龙茶。”显然马端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还比较熟悉这里的人,看样子经常在这里进出。
一中年妇人闻声从后堂出来,头上包着头巾,穿着褐红色粗布棉衣,腰前围着一张灰旧的围裙,笑着说到:“原来是马少侠呀,好多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最近可好呀?”
马端笑着回到:“都好都好,只是口中干苦难耐,好想来一碗老龙茶。”
高大嫂笑着转身向后堂走去:“就来就来。”
不多时,一大壶青花瓷装着的热茶就上到了二人桌上,高大嫂还在二人面前都摆了一口粗瓷大碗。
马端给林菲儿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端到鼻子前沉醉地闻了一下:“还是老味道,真香。”说完,喝了一口。
林菲儿也喝了一口,一缕清香瞬间充满了口腔,随即扩散到了鼻腔,顺着喉咙流下,整个喉咙充满了甘醇。
“的确是好茶。”林菲儿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马端没有理会林菲儿,自顾自的品着茶。想起方才驿站的刁难,林菲儿不由得温火起来,可是又不好发作。只是埋怨道:“都说术业有专攻,渡船人怎么做起了打渔的活计?”
高大嫂听到林菲儿这么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呀,我这茶肆和当家的渡船能有几个收入呀,也才勉强够朝廷征收的人头税,不做点其他的活计,怎么活呀。”
听了她的话林菲儿低头不语,而马端已经将第二碗茶也倒满了。
马端自然是知道这些情况,而林菲儿从没为生计而发愁,得知高大嫂一家过得如此艰难一时心里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等了约两个时辰,渡夫高志划着渡船靠了岸。绑好了渡船的绳索,右手提起了一张渔网,渔网上还有许多树枝等杂物,他不得不蹲下将渔网反背才能将它背起,左手提起了一个竹制鱼篼,沉甸甸的样子,看来今天收获颇丰。
高志下船走上了岸,来到茶肆前,高大嫂赶忙迎了出来,接过高志手中的鱼篼:“赶紧把网放下来,等会儿我来洗,你先进去喝口热汤,再送马少侠他们过江。”
高志进了茶肆,高父给他端来一碗热汤,他接过来喝了一口,身上的寒意瞬间驱走了不少。
马端招呼到:“高大哥,近来一切可好?”
高志嘿嘿一笑:“老样子,天气还没有亮堂起来,江上寒风割得人难受。”
三人出了茶肆,二人将马牵上了渡船,高志解开绳索,撑起了一支长槁,船缓缓地向江对面淌去,江上的寒风果然凛冽,刮得林菲儿的脸庞生痛,她只得将脖子尽可能往旧棉衣里缩,马端在包裹里取出一张白色的披风,递给了林菲儿,林菲儿接过来赶紧披上,道谢到:“多谢马少侠。”
马端收起了包袱:“别这么客气,看你不过二十来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马大哥吧!”
林菲儿会心一笑:“谢谢马大哥。”此时驿站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
不多时渡船靠了岸,二人牵马下了船,马端说到:“过了江,去荆州不过一日马路,今晚我们去前面二十里的镇子歇脚,明日黄昏时分便可到荆州城。”
“好。”林菲儿取出钱袋子递给了刚刚下来的高志,“高大哥,这些钱你收着,权当是渡船的酬劳了。”
高志一看,说道:“姑娘,实在是要不了那么多。”
林菲儿回到:“你且拿着,我到了荆州城这些钱也用不上,一路上有马大哥在,我也用不着了。”说完看向了马端。
马端示意高志收下钱袋,心中不由嘀咕:“林菲儿到底是什么人?在荆州竟有这样的底气。”
高志只得接过钱袋道谢,正好有两人要过江,撑起了船向对岸驶去。
马端和林菲儿也骑上马继续赶路,走出不到十里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二人只得快马加鞭。
刚刚奔进一片林地,突然两支羽箭向马端呼啸而来。马端眼尖,腾空而起,躲开了箭,又有两支呼啸而至,马端长剑弹鞘而出,将箭挡了下来,落到了马前说到:“无名鼠辈,只会暗箭伤人吗?”
话音未落,前方道上亮起三个火把,立着四个汉子,皆是黑衣掩面,腰间挎着腰刀。
“小子,荆州第一剑客果然有两下子,把那女的留下,滚吧,别害了自己的性命。”领头的那个汉子压着雄厚的声音说到。
马端横着长剑,目视着那汉子:“既然知道是我,我劝你们早早离去,别丢了你们的性命。”
“找死!”那汉子爆喝一声,长刀出鞘,右脚跺地腾空直取马端,白晃晃的长刀在手中泛起数道寒光,转眼间到了马端身前,寒光合一劈向马端。
马端横剑一挡,顿时觉得胸内气血翻滚,没想到这人内力如此深厚。那汉子借着马端剑上的阻力,在空中翻转一圈,长刀抡满了劲头再次劈向马端。
马端来不及躲闪,只得运气再次横挡,刀剑相接,马端虎口发麻,左脚单膝跪地!
林菲儿在一旁惊乎了一声。这一刀那汉子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本想速战速决一举击垮马端,没想到马端硬生生挡了下来!
那汉子横在空中,将全身的力道都汇集在刀上压制着马端,没想到马端冷冷笑到:“就这点本事吗?”说完爆喝一声运力将那人弹开,那人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地后退了两步。
还没有站稳,马端的剑锋早已刺到眼前,他只得横刀用刀身挡住剑锋!马端用足了内力向前刺去,压得那汉子连连后退!
马端突然收力,转而一剑向前劈下,青锋泛起阵阵寒光,那汉子退无可退,横刀一挡,手中的刀竟被一剑劈断,胸前顿时多出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另外三人见这汉子中剑,纷纷拔出长刀扑了上来。马端将身前那人一脚踢出,向前腾空而起,顿时寒光四溅!
林菲儿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三人颈间早已血气横飞,纷纷捂着脖子痛苦倒地!
马端走到领头那汉子的尸体跟前,用剑挑开了他面上黑布,蹲下看了看,那人眼睛无力地睁着,嘴巴微张,早已没有了生气!络腮胡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马端脸色一紧,赶紧回头上马对林菲儿说:“不能去前面的镇子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菲儿精神未定地问到:“这是为何?”
马端翻身上马:“他们既然知道我们的下落,镇子上必然危机四伏。”说完勒马回了头,林菲儿也不敢再多问,只得骑马跟着他。
二人退出树林,沿着一条小路转向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