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醉看了一眼那妇人,觉得她看起来很是眼熟,但却想不出她是谁,道:“女儿红没有问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白面妇人笑吟吟地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看客官一直都没有动这过壶女儿红,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这女儿红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来问一问。”
季长醉道:“没有什么好来问的,我今天不想喝酒,所以便没有喝你们白送的女儿红,仅此而已。”
白面妇人微微欠身,做了个万福的手势,道:“既是如此,那是我多事了,请两位慢用,要添什么菜尽管吩咐,我听到了就会送过来。”
季长醉心道:“这妇人这么懂得礼节,如果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她便决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烧腊店老板的婆娘。但如果她曾经是一个大家闺秀,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季长醉不待细想,与那白面妇人道:“我知道了,要添什么菜会喊的。”
“那我就告退了。”
白面妇人微笑着徐步往后退去,如果不是她实在有些太胖了,她这时看起来就与一个富家千金完全没有分别。
张进九拿起装着女儿红的酒壶,摇着酒壶,听里面的酒撞击壶壁的声响,对季长醉道:“你刚刚应该要当着那个妇人的面,把这女儿红给喝进肚子里去的。”
季长醉问道:“为什么?我当着她的面喝下这壶女儿红有什么用?”
张进九笑道:“那用处可就大了,但是我现在不说,现在时候还早,说出来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季长醉笑道:“你可真会卖关子,真会吊人的胃口。”
张进九笑了笑,道:“所以我应该要去说书,每天花一个时辰说上一段书,然后把说书得来的钱拿去买酒,一直喝到第二天说书的时候,过这样的日子,岂不美哉?”
季长醉笑道:“那样的话每天喝那么多的酒,你难道就不怕把自己给喝死吗?”
张进九道:“生死等闲事尔,岂可因此而耽误了喝酒?如果活着却不能喝酒,那我宁可不要活,立马死了才好。”
季长醉道:“在你的心中,难道喝酒比性命还要重要吗?”
张进九道:“那是当然,比起喝酒,我的这条性命简直就是一值一提。”
他用自己的一双醉眼看着季长醉,又道:“其实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有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事,为了那件事,他们是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但是他们中却很少有人会真的去为那一件事放弃掉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们一旦这样做了,他们周围的人就多半都会骂他傻,说他做事不知轻重,连性命这么重要东西都不要了。所以那些本来可以为心中的某一件事放弃性命的人,因为畏惧这样的流言,大多数的人最后都变得和那些站在岸上,两手叉腰的骂他们的人一样,都成了一个懦弱的人了。也是因为如此,每逢万分危急,需要做生死抉择的关头,只有很少的人才会去选择光荣的死去,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屈辱的活着。”
季长醉叹道:“想不到你能由自己想到这么多,这么远,在这方面我自愧是远不如你的。”
张进九道:“我也只是胡乱发些感慨而已,也许我是有些喝多了罢。你从前也很喜欢喝酒,你应该知道的,人一旦喝多了,就什么话都能够说出了。二斤好酒可以使得一个落魄穷酸的书生,变成一个豪气万丈的好汉,酒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叫人不信都不行。如果有人不肯相信的话,你灌他几斤好酒进肚,喝得他醉的不成样子了,他就一定会信了。”
“看来你真的是喝多了,”季长醉笑了起来,“你现在的话就很多,还好我没有喝酒,不然我们两个只怕是能在这说上几天几夜的话。”
张进九道:“你别看我喝醉了,但是我现在头脑还是清醒得很,我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我连为什么来这里都搞不清了,那我就是真的喝醉了。”
季长醉笑着问张进九道:“那你为了什么要来这里?”
张进九转了转眼珠,道:“让我想想。”
张进九想了一会儿之后,闻了闻香气扑鼻的烧腊香气,道:“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肚子饿了,闻到了这里的烧腊香,来这里吃烧鹅腿的。”
季长醉大笑道:“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进九问道:“我先前是怎么说的?”
季长醉道:“你先前说你来这烧腊店,并不是因为了吃烧腊而来,是为了要查明一些事情才来的。”
张进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连声道:“是了,是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烧腊,是为了查明一些事情才来的。”
季长醉又笑道:“那你还记得你要查的是什么事吗?”
张进九道:“让我想一想。”
“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了,因为我知道一个已经喝醉了的人,他的记性是有多么的差。如果不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只怕是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会想不起来的。”
季长醉转过头去,对着里面喊道:“你这里有醒酒汤吗?”
白面妇人在里面回应道:“有,二位要几碗醒酒汤?”
季长醉喊道:“一碗就够了。”
白面妇人道:“好嘞,请两位稍等,待会儿我就给两位送醒酒汤过来。”
张进九对季长醉道:“你叫什么醒酒汤?我还没有醉到那个地步,我还是很清醒的。”
季长醉笑道:“你现在可不算清醒了,还是喝一碗醒酒汤吧,不然你可就连自己姓甚名谁,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进九道:“笑话!我张进九百杯脸不红,千杯人不醉,万杯身不倒,怎么会因为酒喝了这么一点酒,就醉得连自己的名字的不记得了?你实在也是太小看我了,我现在还可以再喝个几千杯酒,完全不在话下,你只要等着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