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云雾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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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气墙无端而起,上头真气流转,那拂尘漫影至此不能过,攻势立破。

  道姑难得地发出一声喝斥,捋尘再战。她先是尘柄左右一摆,试得前方并无阻碍之后抡尘急进,戳往对方胸口。这几下出击非常迅捷,可谓一气呵成。

  来人并无兵器,侧身点出一指,正中那尘结处,再破对方攻势。

  道姑脸色大变,自知遇到了绝顶高手,当下左掌抡开,全力推出一道气劲,而后腾空而起,手中拂尘轮转连缠,舞出了一道道金幕,往来人绞杀而去。

  她先前推出的那一道气劲,可大有名堂,能将人黏住那么一瞬间,轻则手脚不便,重则举步维艰。高手相争,一瞬间,有时候就是生死之间,容不得半点差错。

  以来人的身手,似乎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他脸现复杂的表情,再不是之前那副淡然之态,目中杀机大盛,一足顿地,离地而起,往半空中的金幕迎了上去。

  道姑讶然,对方应对之快,可谓惊世骇俗,只刹那间便挣脱了那股黏劲。

  但见两道人影在半空中纵跃如飞,每一次真气交击,都发出木击金铁之声,附近的屋瓦亦被二人的罡风卷起。如此高手,当世少有,鬼面人都有些怯了。

  一声闷响,两人分开,来人右手剑指斜扬,身子巍然不动。那道姑却一连退到了一丈开外,架于胸前的拂尘,兀自抖动着,她瞧着几丝尘束飘然落下,似有不信之色。

  猛然一声厉喝,那道姑斜斜弹起,头下脚上往来人撞去,手中拂尘绞出一片金黄。此黄有型,浑圆似鼎,细瞧之下有暗纹隐现,看来其真气承接还不够纯熟。

  即便如此,那声势也颇为吓人,老远就将来人的衣带和鬓发带得飘舞起来,可见其蕴含的劲道有多么的吓人。鬼面人见状,纷纷往后避去,唯恐祸及池鱼。

  来人左掌斜劈,右手剑指轻点,道一声:“开。”

  随着一声巨响,金黄散去,碎衣飘落,道姑被震出数丈,张口呕出一口鲜血,她不甘地叹了口气,扔掉残破的拂尘,引身疾退,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股神仙之态。

  周围观战的人这才如梦清醒,吓得四散而去,刚才的打斗,实在太过惊悚。

  来人正要追出,见头顶上方忽有一道黑影掠来,其行动之快令人乍舌,为免被人突施暗算,他双掌猛然一翻,将本来朝道姑推出的掌力,改为往头顶轰去。

  黑影在半空中陡然一个折回,堪堪避开了这一杀招。这是以气驭身的上乘轻功。

  他瞧清黑影之后,脸色大变,如见了仇人一般,追上屋檐与对方恶斗起来。

  那黑影似乎功力逊了一筹,但胜在轻功,与对方游斗片刻,倒也不落下风。就在双方追来逐去的时候,夜空中猛然飞出一道细细的烈焰,往他身侧射去。

  他伸掌震落烈焰,转脸一瞧,见有一道妙曼身影从一处屋檐上掠来。

  那黑影趁机疾走,与刚来的女子会合。他瞧了瞧二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女子喝道:“刘昭凌,笑个鬼啊,怎么又是你!”她正是火莲教的罗曼萱。

  “你们认识?”说话的是那黑影,他头上戴了一个骷髅面具,瞧不见真实容貌。

  刘宸仰天打个哈哈,谑道:“你说对了,你身边不就是有个鬼么?”

  黑影似乎想起一些事情,思索道:“我瞧你好像也有点眼熟……”

  “那就对了,几年前,你是不是去过江陵?”

  “啊……我想起来了……那日拼命追我的,就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是去查案的人。咱们难得再次相遇,不如交换一下意见。”

  罗曼萱恨恨道:“别听他胡说,他是道门中人,人称爱管闲事嘴上屁多一只苍蝇也不落的就是他了。老天爷啊,你也不管管?他这种讨厌的人竟然还没死啊。”

  黑影哑然失笑,就连刘宸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就这么恨我?按照江湖规矩,咱们那点过节,早就解了罢。我欺瞒你们在先,你们一路追杀在后,其实我离死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阎王爷见了我一面,觉得我这人太过英俊潇洒,会抢了他第一美男子的名头,因此关照下去,对我一概不收。”

  “你看他这张嘴,这都不忘给自己吹捧,简直太气人了。”

  “罗姑娘,人生在世,除了仇恨,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呸,我们火莲教和明月宫,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你竟然帮着他们来诓我,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早就和明月宫的人走在一起了?”

  “罗姑娘好大的架子,如果我现在点一下头,你是不是立刻就要杀我?”

  “好啊,看来我爹说得没错,道门中人果真和明月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原来你早就和明月宫的人勾结在一起了,真是不打自招啊。”

  “看来火功练多了,容易上火,你就不能用正常心态听人把话说完?”

  “我懒得听你多说,否则又上你鬼当。刘昭凌,你死定了。”罗曼萱双掌一提,便往前方冲了出去,回头道,“还不快来帮我。”

  刘宸见势不妙,引身疾走,急道:“你这是要挑起两门之间的争斗啊。你我之前那点恩怨都是巧合,是误会,你不觉得咱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吗?”

  黑影忽然追了上去,几个起落就撵上了罗曼萱,拉住她手腕道:“小萱,我也很想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他可能真的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罗曼萱终于停下脚步,虽然脸上有些疑惑,倒也不再喊打喊杀了。

  刘宸回身站在屋檐边上,长长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人,就在他略整思路的时候,屋檐下猛然窜起一道人影,尖叫道:“刘昭凌在哪?我要杀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索命声,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掉了下去。眼角余光一瞧,却是祁妙菱杀气腾腾地上了屋顶。她不是晕过去了吗?不好,这女娃娃使诈。

  原来罗曼萱刚才那一声大叫,将“刘昭凌”三字传到了她耳朵里。这三个字可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里,做梦都在用鞭子抽他,折磨他。

  当她上到屋顶,却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这道身影如“刘昭凌”三个字一样,都刻在了她脑海里。曾经多少次,这道缱绻的身影,总在她梦里出现。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侧影,但她肯定就是他。一时间,所有的烦恼都不翼而飞,就连上到屋顶来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甜甜叫了声:“哥哥……你怎么在这?”

  刘宸自瞧见她上来,便如同大祸临头,拔腿便逃。刚去了不远,但听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幽叹:“我就那么讨厌吗?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得那长剑出鞘声,刘宸吓得刹住身子,回头道:“祁姑娘,你这是何苦?”

  “真的是你……”祁妙菱激动得呆了半晌,颤声道:“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害我日思夜想,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她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她这一阵眼泪,饱含了多少辛酸和牵挂,刘宸同样思念着一个人,岂能不知?

  “祁姑娘,在下罪孽深重,愧对于你啊……”

  “之前的事,我都不在乎,见到你,什么气都消了。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满含深情,缓缓走了过去,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身旁。

  “我……”刘宸真是有苦难言。

  这一幕可把那边罗曼萱二人看傻了,她道:“妹妹,原来你真有心上人了?”

  祁妙菱这才发现屋顶上还有外人在,忙擦干眼泪,当瞧清对面二人,惊讶得指着对方大叫起来:“罗姐姐……”支吾了一阵,羞红着脸道:“你不也在这里会情郎?”

  这下轮到罗曼萱脸上一红,嗔道:“妹妹你真是口没遮拦,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不行,我得好好看着他,万一他又跑了呢?”

  “哟,当时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这么在乎他?与道门中人来往,忌讳多多,难道就不怕你爹着恼?你可别忘了长小姐的前车之鉴,她可是还被关在千萝岛哩。”

  “什……么?他是道门中人?”

  “你不会连刘昭凌是道门中人都不知道罢?”

  “他就是刘昭凌?”

  “妹妹,你就别装了。看在你的面子,我今天就放他一马,不杀他了。”

  祁妙菱脸上黑一阵白一阵,半天才缓过气来,暗掐了他一把,恶狠狠道:“好啊,原来你就是刘昭凌,一会再慢慢收拾你。”而后朝着对面干笑了几声,算是掩饰。

  她指着刘宸道:“只有我能杀他,你可不行。否则我把你的鬼哥哥杀了。”

  刘宸倒抽一口凉气,道:“难怪你们二人能成为好姐妹,就你们这性子,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三……啊……”话未说完,又被掐了一把重的,痛得他直咧嘴。

  “刘兄,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黑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她这下可全明白了。刚才还纳闷,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原来他本就是混元宗弟子,从大雪山一路跟踪自己下来的。这个解释,再合理不过了。

  既如此,那么下山路上的脚印和捡到的干粮,肯定都是他的把戏。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有气,却也夹着一丝暖意,脸上表情古怪,尽显少女娇羞之态。

  而刘宸此时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当年的各种疑团已渐渐清晰。既然这个戴着骷髅面具的家伙和罗曼萱是情侣关系,那日能在圣火庙发现他的踪迹,就不足为奇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间奇怪的小屋,说不定就是罗曼萱的闺房,还暗藏了机关密道。要是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这家伙能够忽然消失在那间小屋,就合情合理了。看来那圣火庙很不简单,藏了不少秘密,待日后得空,一定要去仔细查探一番。

  就在他和祁妙菱各陷沉思之时,罗曼萱忽然噗嗤一笑,满是戏谑之色:“妹妹,你刚才笑了。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和姐姐一起分享一下啊。”

  祁妙菱镇定地道:“我有吗?净瞎说。对了,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罗曼萱白了对方一眼,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二人把嘴一翘,各自摆起了架子,却谁也不愿开口。

  刘宸笑了笑,打破僵局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罗姑娘身边这位英俊潇洒的少侠一定是鬼方教的朋友,不知与危无影危前辈是什么关系?”

  “人家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英俊不英俊?”祁妙菱忽然插了一句。

  刘宸真是哭笑不得,一起说话聊天,哪有这么给朋友拆台的?

  黑影却笑了笑,将面具摘了下来:“那是在下恩师。祁姑娘说得对,我不该戴着面具与大家说话,为显以诚相待,不失礼于诸位,这便以真面目示人。”

  一张素脸洁如玉,又似秋月别样明,这是刘宸此刻的第一感觉。对方下颌方正,目光清朗,眉如刀削鼻如雕,三尺青丝垂放,只用一条素带相缚,洒脱而不失清雅。

  祁妙菱瞧得不说话了,能将她的嘴堵住,自然对得起“英俊”二字。

  刘宸鼓掌叫好:“鬼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黑影哑然失笑,抱拳道:“鬼兄?在下古舒扬。”

  刘宸干笑一声,还礼道:“刚才听她称你一声鬼哥哥,还以为你姓鬼。”

  二人都大笑起来,嫌弃的目光齐刷刷往祁妙菱投去,瞅得后者尴尬极了。

  “我信了你个鬼啊。”祁妙菱被瞅得慌了,猛然掐了刘宸一把。

  刘宸虽痛得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反抗,之所以这么忍气吞声,一来有愧于人,二来还想在这多待一会,从古、罗二人口中套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时,六名鬼面人奔了过来,朝屋顶上齐声一拜:“师兄。”

  古舒扬足下一动,如履平地,轻轻几步,飘然落地,那份轻功,着实厉害。

  一人指着祁妙菱道:“师兄,她和我们抢卖鼎人。”

  刘宸跃下屋檐,朝对方六人抱拳道:“这几位一定是鬼教的追命童子,久闻大名,今日方得一见。请问卖鼎人头上有写了字么?有否言明是鬼教的使唤奴婢?”

  六人语塞。这时,罗曼萱和祁妙菱也跟了下来,后者一阵坏笑。

  刘宸道:“既然没有,何来抢人一说?”

  祁妙菱见刘宸帮她说话,心里乐开了花,蹦跳过去,理直气壮地道:“就是,卖鼎人是本姑娘引出来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们管得着吗?”

  罗曼萱叹道:“妹妹,这些卖鼎人可是我们跟踪了好久的人,他们假借火神名义,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真是罪大恶极。好不容易等他们现形,却被你……”

  祁妙菱闻言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办了一件错事,满怀歉意地道:“罗姐姐,还有挽回的办法吗?要不然你我同心协力,将他们再揪出来不就行了。”

  古舒扬摇头道:“对方行踪隐秘,若是不主动出来,根本难以寻觅。”

  刘宸哂道:“古兄,你出现的真不是时候,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要是我那一掌不改变方位,打到那什么娘娘身上,多半能将对方留下。”

  古舒扬道:“阴差阳错,独叹奈何?可能是他们气数未尽罢。”

  罗曼萱冷哼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他们气数未尽?现在我来了,他们就必须得死,这就是欺蒙百姓,亵渎火神,败坏火莲教声誉的下场。”

  刘宸听得心中好笑,火莲教不也是干着些欺蒙百姓的事情?上次的圣火庙会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火莲教势力庞大,自诩为火神的正宗传人而已。

  他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还有好多疑团需要人家解答哩。

  不过话又说回来,火莲教毕竟有魔门约束,有地可寻,做起事来多少有点分寸,而卖鼎人完全无迹可寻,无人约束,若是干起伤天害理之事,那是没有底线的。

  因此,对卖鼎人,绝不能任其坐大,顺带帮火莲教一把也是迫不得已了。

  “罗姑娘,你在这里声色俱厉地说这么多干嘛,人家又听不见。我看不如这样,你把卖鼎人的详情说来听听,我走南闯北多年,没准能想到一些蛛丝马迹。”

  古舒扬听刘宸这么一说,当下转头道:“小萱……”

  罗曼萱连连摆手:“若不将明月宫的事情解释清楚,我断难相信他。”

  刘宸哈哈一笑,忽然走向一旁,用手往地上一处烧焦了的地方蘸起一些黑渍,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果真与火莲教的黑油是一个味道。”他说话时,眼睛注视着罗曼萱。

  “罗姑娘,你虽然装得很镇定,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罗曼萱冷哼一声:“刘昭凌,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帮你啊。其实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那你接着说,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值不值得我费这心思。”

  “你到巴蜀,是为了调查火莲教黑油失窃一事。”

  此言一出,罗曼萱惊得娇躯一震,再也镇定不下来了:“你怎么知道?”

  其实,这只是他刘宸顺藤摸瓜,大胆臆测到的。火莲教的黑油,那是江湖一绝,即便是普通的火器,只要配上这黑油,无不威力倍增。既是这么厉害的东西,火莲教自然视若珍宝,加上黑油本身采集提炼不易,因此在管控上极为严格。

  一旦黑油失窃,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说明火莲教出了内鬼。如此烦恼足可令罗师煌寝食不安,但这种事又不宜张扬,因此派自己女儿秘密查办。

  单凭一点烧没了的黑油残渍,就能猜出这么多信息,他刘宸可真不简单。

  眼见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刘宸登时底气十足,沉声道:“其实,早在几年前你们火莲教内部就出了问题,与明月宫的那一次恶战,都是别人算计好的。”

  这下由不得罗曼萱不信了,她怔怔地道:“你……能否把事情说得详细些?”

  刘宸心中暗喜,看来对方已完全入彀,是时候抛砖引玉了。他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道:“还记得是谁把明月宫的夺珠计划透露给你的吗?”

  罗曼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一字字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如果我说,有人故意偷走明月宫的宝珠,再嫁祸给火莲教,你会不会信?”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再稍加推断。”

  “看来明月宫对你很信任啊,什么事都没有隐瞒,你们何时勾搭上的?”

  “一时巧遇,被他们拖下了水而已。他们以古兄的行踪为交换条件,与我做了一宗买卖,那就是替他们守护一个人。后来的事,罗姑娘你很清楚了。”

  古舒扬听到这里,犹心有余悸,叹道:“那一次江陵之行真的好险,被刘兄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怀疑成了凶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宸抱拳一礼,歉然道:“得罪之处,还请古兄海涵。”

  古舒扬一笑置之,摆手道:“你那次夜探江陵城,有什么收获?”

  “死者似乎中了一种邪法,与散功而亡有些相似。”

  他见对方并不反驳,试探着道:“古兄是不是觉得,这门功夫与贵门某派,颇有些渊源?这才冒险接近死者,前去求证。”

  古舒扬吓了一跳,盯着刘宸道:“和你说话,太可怕了。”

  刘宸哈哈一笑:“古兄的反应很有价值。我也送你一个重要讯息,以示答谢。江陵奇案的凶手,我在京城遇到过,他用同样的方法,害死了值守天禄阁的一名将军。”

  古舒扬心中一惊:“我早就听说过此事,无奈被卖鼎人拖累,无法抽身前去。”

  “我不但去查了案,还将他引了出来。”

  古舒扬再吃一惊:“哦?你与对方交过手?”

  刘宸点了点头。

  “孰高孰低?”

  “半斤八两。不过我感觉对方本就有伤在身,武功不在巅峰。”

  古舒扬陷入了沉思,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从刘兄刚才打我的那一掌来看,我自认不是敌手。听你这么一说,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古兄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可疑人选?”

  “刘兄说笑了,光凭这么点线索,怎可妄下定论。”

  刘宸肃容道:“那人的武功还在其次,更令人害怕的,是他的心机和手段。他手底下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京城遍插眼线,那次全城搜捕,还是让他给逃走了。”

  “这么说来,此人已是江湖公敌。我必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定夺。”

  “既如此,我代天下苍生,向贵教表示谢意。”

  祁妙菱见刘宸谈起事来,精明睿智,不卑不亢,有驾驭他人的王者风范,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她渐渐地为其风采所折服,早已瞧得痴了。

  “妹妹,你在想啥?”罗曼萱忽地问道。

  祁妙菱怔了怔,讪笑道:“你看我家哥哥心怀天下苍生,真是侠之大者,连我这江南第一女侠都甘拜下风了。你还不将卖鼎人的前因后果,如实道来?”

  罗曼萱脱口道,“我家哥哥也一样心怀……”说完自知失言,涨红了一张俏脸。

  古舒扬装作没听见,淡淡道:“刘兄,对于卖鼎人,你有什么看法?”

  刘宸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道:“若按我说,卖鼎人极有可能和江陵奇案的凶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他们一样神秘,一样邪恶,有颇多相似之处。”

  古舒扬喟然道:“刘兄所说,正是我想。”说着朝罗曼萱使了个眼色。

  至此,罗曼萱已对刘宸消除敌意,当下毫无避讳地将卖鼎人之事讲了出来。

  “其实卖鼎人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出现了,只不过最近才猖獗起来。他们是一个极为严密的组织,有的负责敛财,有的负责散财,有的负责杀人放火。”

  刘宸听得心头一震,失声道:“他们还散财?”

  “他们不光欺负人,也帮助人。惩治富人,是为了敛财,帮助穷人,却包藏祸心。一般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目,只知道得罪不起,就连官府都让他三分,遇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要是得罪了他们,三日内必遭报复,被‘天火’降灾,烧成灰烬。”

  “原来如此,难怪那金樽楼的主人见到卖鼎人之后,就跟见到了鬼一样。”

  “他们的鼎往往只送给自身不干净的人,所以很少有人反抗。”

  祁妙菱忽道:“好啊,原来你老早就到了金樽楼,却这么迟才现身救我。”

  刘宸道:“那会需要救的不是你,而是别人罢?”

  祁妙菱讪讪笑了起来。

  刘宸若有所思,忽地一惊,自语道:“这卖鼎人会不会对我席师叔下手?”

  古舒扬奇道:“大雪山的剑痴下山了吗?”

  刘宸道:“我席师叔离开大雪山已有些时日了,极有可能遇到卖鼎人,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双方肯定会打起来。古兄,这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罗曼萱忽然惊叫一声:“哎呀,我路过荆州的时候,听人说起过一件奇事,竟有人只身一剑独闯天音教总坛,被困在了姑苏山水寨,叫席什么岳,会不会是你师叔?”

  祁妙菱道:“糟了,那是我教的金鼓连天阵,若不懂法门,绝难出来。”

  罗曼萱又道:“天音教的人曾扬言,要在他们教主大寿那天,拿人祭鱼。”

  “啊?我爹的寿辰就在新年初一。”祁妙菱惊呼道。

  刘宸脸色十分难看,告罪一声,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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