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在这样的黑夜中,山洞里的火光格外的显眼。
季长醉将昏迷不醒的章子丘带回了一个山洞里,为他检查了一下身体。
季长醉没有想到章子丘会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想到了一个人,但他又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于是便没有再想了。
检查完章子丘的身体后,季长醉已经确信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季长醉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昏过去,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爆发出了那么强大的力量,一剑斩杀掉了蓝宇。
季长醉看着还在昏迷的章子丘,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才发现是吕渡衣走了过来。
“今日闹出来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实在是对不住。”
吕渡衣看起来因为今日蓝阔忽然的发难,对季长醉有着一丝歉意。
季长醉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道:“今日的事没有什么,虽然我的徒弟暂时昏过去了,但是他的性命并没有什么危险。倒是蓝大侠的爱徒死在了我徒弟的剑下,吕门主应该去看望他一下才是。”
吕渡衣道:“蓝宇技不如人,以至于丢掉了性命,没什么好说的。”
吕渡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道:“刚刚释迦门的苦闲大师已经到了,如此现在该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已经都到齐了,明日清早就可以召开武林大会了。”
季长醉道:“那我就预祝这次武林大会能够举办成功。”
吕渡衣道:“这次武林大会决定着江湖日后的命运,季兄弟在江湖中是极有名望的人物,还望明日不要缺席啊!”
季长醉心道:“原来他深夜来访,就是怕我会因为蓝阔的事而中途退出,看来他是真的已经老了,不然他决不会这么在意我会不会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
“我在江湖的确是极有名望,不过都是恶名而已。”季长醉看着吕渡衣,“不过吕门主尽管放心,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无故告退的。”
吕渡衣笑道:“那是当然,以季兄弟的人品,是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吕渡衣说到这里,又对季长醉道:“武林大会之后,孙汝成就会被我们斩首,季兄弟要不要在孙汝成被斩首之前,前去看一看他?”
季长醉问道:“孙汝成现在被关于何处?”
吕渡衣道:“为了防止有朝廷的人前来营救他,我把他关在了无涯洞中最深的一处山洞里。如果季兄弟还不去见他,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他的活人了!”
季长醉道:“我现在要去见他可不可以?”
吕渡衣道:“当然可以,你现在就可以去见他。”
季长醉拱手道:“多谢吕门主为给我留了一条孙汝成的狗命。”
“他就被关在最左边的一个山洞里,我专门派了十几个弟子在那里看着他。”
吕渡衣走出山洞,又背对着季长醉道:“不过孙汝成的嘴特别硬,季兄弟你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你想要的东西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季长醉会心一笑,道:“吕门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明日大厅见。”
吕渡衣离开了季长醉所在的这一处山洞,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季长醉见章子丘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为他吹灭了山洞中的灯火,独自踏出山洞,前去见孙汝成了。
关着孙汝成的那个山洞又暗又小,只能容纳他一个人,多塞进一个人都不行。
这就是说他如果想要逃走,只能选择突破有十几个吕门好手把守的洞口,或者是往后挖出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来。
但这两个法子显然都行不通,孙汝成不可能是那十几个吕门好手的一合之敌,他一个人没有工具,也不可能在十年之内挖出一条可以让他逃走的通道来。
所以孙汝成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之后,就已经断绝了任何逃跑的念想,每日坐在这个狭小的山洞里,默颂大暠朝历代皇帝的徽号和他们的无上功德,由此也可见他对大暠朝是极为忠心的。
现在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孙汝成却还没有睡去,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里很慌,虽然已经很困了,但就是无法合上眼皮睡着,只能反反复复地默念着大暠朝诸位皇帝的徽号和他们所立下的丰功伟绩。
他正念着,忽然听到了山洞外传来一阵响动,抬起头往外面一望,只见那十几个吕门的好手都散开了,让出了一条道来,不禁有些窃喜:“难道他们这些贼人终究还是不敢与朝廷作对,知道我是朝廷命官,要请我出去了吗?”
这时一声冷漠的问话传进了孙汝成的耳朵,打破了他的幻想。
“里面的人可是孙汝成?”季长醉立在山洞之外问道,“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一问你。”
孙汝成心道:“原来是想从我这里打探消息的人,害得我空高兴一场,真是可恨。”
孙汝成朝山洞外喊道:“来人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季长醉道:“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是谁派来的,你只需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
孙汝成冷笑道:“笑话!本官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有向本官问话的资格吗?”
季长醉道:“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你还是什么官员,不过就是一个阶下之囚而已。我只要杀念一起,随时都可以取了性命。你自己的性命都被我捏在了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能不回答我的问题?”
孙汝成听了季长醉说的这些话,手心出了些汗,气势立即消去了九成,道:“你想问些什么问题?如果是涉及朝廷机密的事,那你就大可以不必问了,因为本官就算是死,也决不会透露一句出去的!”
“看来你还有点硬骨头啊!”季长醉冷冷地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问你什么朝廷的机密的,我只会问你一个案子,一个出了人命的案子。”
孙汝成道:“出了人命的案子?那你可是问对人了,本官是刑部少卿,对于这出了人命的案子,完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你尽管发问吧!”
季长醉道:“好一个了如指掌!那我问你,去年十一月初九,段钰钰死在了承天城舞袖楼,到底是谁要杀她!”
孙汝成听到了“段钰钰”这三个字,立时就愣住了,哑口无言,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段……段钰钰死于江湖恶徒胡思源之手,要杀她的人不就是胡思源吗?”
“还敢在这里和我装疯卖傻!”季长醉一把将孙汝成从山洞里揪了出来,冷声道,“简放柯和惠风都已经死了,你还敢不认账么!”
孙汝成颤抖着身子,道:“原来……原来你已经查到我的头上来了。”
季长醉盯着孙汝成的眼睛,眼里带着杀气,道:“我知道段钰钰和你无怨无仇,你没有理由要杀她,快说,到底是谁要你杀了她!”
孙汝成咽了一口唾沫,道:“没有谁要我杀她,就是我想要杀她而已。”
季长醉冷哼了一声,道:“看来你的嘴果然很硬,那我再问你,你认不认得什么殿下?”
孙汝成笑道:“你是在和我说笑吧,本朝皇上尚无子嗣,我大暠朝哪里来的殿下?”
季长醉心头微微一震,抓紧孙汝成的衣领,又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你和那个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孙汝成抓住季长醉的手,骂道:“我看你是疯了!我都说了,本朝皇上尚无子嗣,大暠朝如今根本就还没有殿下,你难道听不明白我说的话不成?”
“本朝皇上尚无子嗣,大暠朝如今根本就还没有殿下…………”
季长醉喃喃念道,将孙汝成扔进了那山洞之中,双眼无神,瞳孔里是死灰一样的颜色,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奉吕渡衣之命把守这山洞的十几个吕门的好手,见季长醉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以为他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忙让一人前去问道:“季大侠怎么了?是不是狗官对你干了些什么?”
季长醉道:“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们方才为我行了方便,多谢了。”
那人道:“季大侠不必谢,这都是吕门主吩咐好了的,我们只是奉命……”
他话还没有说完,季长醉就已经走了。
他看季长醉走路时脚步虚浮不定,很怕他会一头栽倒下去,要知道这山洞下去可是一片山崖,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了,多半就会粉身碎骨了。
好在季长醉始终没有栽倒,那人见季长醉已经走远,离开了他的视线,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又继续回去把守洞口了。
季长醉摸黑回到了章子丘所在的山洞,一路上他并不觉得脚下的路有多黑,或者说这路黑与不黑,和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章子丘这时已经醒了,他问季长醉:“师父,你刚才去哪里了,我今天没有给你丢脸吧?”
“没有,”季长醉说,“你给我赚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