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雪中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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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缕淡淡的阳光,透过木墙间的缝隙,洒落在一张简陋的卧榻之上。

  这卧榻虽然简陋,上面铺着的却是一张精致的貂皮,一名女子蜷缩着身子,裹在一团不算太厚的棉被里。昨夜的风雪很大,她似乎一夜都没有睡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缓缓钻出被窝,疲惫地伸了伸四肢。

  “是阳光,出太阳了!”

  她一骨碌下了卧榻,披上一件外衣,就兴奋地往门口走去。

  随着屋门被打开,一阵寒风刮了进来,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又缩了回去。

  “什么鬼天气、鬼地方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埋怨了几句,忽然提高嗓门尖叫道:“跟屁虎——”

  斜对面的一座小木屋内,猛然奔出一名虎头虎脑的年轻人,手中提一把剑,只穿了一件薄衣,便往这边冲了过来:“师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诶,怎么衣裳都不穿好跑就过来了?”

  这人正是乐游,刚才大声叫唤的那女子自然是祁妙菱,他闻言没好气地道:“听你叫得那么惨烈,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坏人,真是岂有此理。”

  “你说什么?竟敢这么对你师姐说话?”祁妙菱伸掌欲打。

  乐游赶紧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逃回自己的小屋,把门关好:“师姐切莫跟来,我换好衣裳才能出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请稍待片刻。”

  “你赶紧滚出来,给我多拾一点柴回来。昨晚半夜就断了火,可冻死人了。”

  乐游气鼓鼓地走了出来,他这时已披上了一件外衣:“你一大早跟叫魂似的,就为这事?我昨晚可比你惨多了,白天拾来的那点柴都让你拿去了。”

  祁妙菱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探出半个头道:“你是一头猛虎嘛,晚上睡觉哪还用得着生火取暖?说出去岂不折了威风,独让翠桃姐小瞧了?”

  听到翠桃两字,乐游心中浮起一丝暖意,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瞧瞧那身肌肉,啧啧……真结实,真有魅力。”

  乐游虽然知道这位师姐是在故意捧人,但心中也十分享受,好话毕竟中听。他揉了揉冰凉的脸蛋,道:“师姐,要不咱们回家去罢?今年这天气,比去年还糟糕。”

  “你没听山上的道士说吗?现在大雪封山,连路都没有了。”

  “唉,这剩下的日子还很长啊,可怎么熬?”

  祁妙菱也有些懊恼,气道:“就说那些臭道士真可恶,给咱们送吃的,送用的,就是不给咱们送生火的,真想冲上山去将他们的房子拆了当柴烧。”

  乐游没好气地道:“师姐,你倒是想上去,可上得去吗?人家能给咱一口饭吃,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打伤了他们的人,人家还没跟你计较哩。”

  “你怎么跟师姐说话的?我看你就是欠揍,胳膊肘尽往外拐。”

  乐游赶紧跑远,作揖道:“行了行了,师姐你别闹了,我这便给你拾柴去。”

  他走了几步,自怨自艾地道:“这雪厚的呀,想找几根柴,比河里捞鱼还难。”忽又回头,朝山坡下道:“一会吃的送来了,记得给我留点啊。”

  祁妙菱道:“知道啦。趁着天气好,切莫偷懒,多拾一点回来。”

  乐游才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往雪地里走去,发现隆起的积雪便用剑鞘拨开来看,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寻得三两根可以当柴的枯枝,附近的山林似乎早被他搜刮空了。

  他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圆脸,臂下夹着那几根枯枝,往更远处走去。

  刚走出几步,那边树林里传来一阵浪荡的歌声:“采花采花,花在何处?晨光灼灼,玉骨依依。我裳泥泥,采花之故。我心杲杲,采花之故……”

  “什么人?”乐游喝问了一声。

  歌声戛然而止,林中传来一个声音:“诶,有人。可惜听着像是一个男人。”

  乐游面容一紧,手往剑柄摸去:“什么人!”

  “哈哈,采花的人。”林中走出一名邋遢大汉,身穿女人衣裳。

  此人脸上带了一张树皮面具,两腮上杂乱的黑须比洗锅的刷子还要脏腻,老远便闻到了一股汗臭之味,身上污得没有一根洁纱,却偏偏装着一副风度翩翩的神态。

  乐游登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心中直呼“妖孽”。

  只片刻间,那人已到了近前,乐游赶忙退了几步:“采花?你这人穿得不男不女,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快点如实答来,否则有你苦头吃了。”

  “你说我这衣裳?前几日采花尽兴之时,取下来留作纪念的。”

  “疯子!”乐游嘀咕了一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那人凑了过来,怪笑道:“一会啊,你这衣裳也得取下来。”

  “你要干嘛?”乐游寒意陡生。

  “干嘛?嘿嘿……你猜啊。我在这冰天雪地中奔走好多天了,别说是美人花,就连一个卷毛兽都没有遇到,今日将就着拿你打打牙祭,先让我亲一个啦……”

  那人说着便伸手抱了过来,乐游见了对方这模样,尖叫着拔腿就跑:“啊……原来是个无耻淫贼。我的娘哩,鬼啊……”他吓得连拔剑反抗的勇气都没了。

  “嘿嘿,人家都这么称呼我。别走嘛,我可是个与众不同的淫贼。”

  跑了一阵,乐游缓过神来,忽然止步转身,长剑出鞘:“我杀了你这妖孽。”

  “嘿嘿,美人花个个带刺,与我欢好之前总要玩点花样,没想到你这丑匏瓜也喜欢这个调调?也罢,我就陪你玩玩。”那人怪叫一声,伸爪欺来。

  乐游长剑一动:“我废了你这狗爪子!”

  那人却是不慌不忙,手腕一抖,先是一爪将剑锋吸住,紧接着变抓为拂,一连数指弹在那剑身之上,铮铮铮数响,只把乐游震得虎口发麻。

  乐游大吃一惊,没想到这鬼怪一般的人,竟然是位武学高手。

  他忽然后跃一步,握剑的臂腕风轮般搅动起来,那剑光登时一盛,如层层巨浪,随着他的脚步往前涌了过去,将地上的积雪都带了起来,似乎一式强过一式。

  那人再不敢怠慢,改为双手应对,使的都是指法。说来也奇怪,不管乐游的剑招如何变动,那人的十指都能如期而至,恰如其好地敲打在剑身之上。

  乐游越战越惊,心都凉了半截,握剑的臂腕沉得都快提不起来了。

  几招下来,高下立见,他自知不是怪人的对手,再次转身而逃。

  他本能地往回疾奔,想要找个帮手,快到谷口的两座小木屋时,忽然觉得不妥,又往别处跑去。但那怪人追得紧,他二人是一路追打着过来的,动静很大,早把屋内的祁妙菱惊动了,她尖着嗓子喝骂道:“跟屁虎,叫你去拾柴,却在这里捣什么鬼?”

  “哈哈,有女人。”那人登时眼中放光,舍下乐游,往那小木屋走去。

  乐游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忙追了过来:“师姐小心,来了个淫贼。”

  “来得好,本姑娘正闲得慌,就拿他祭剑,消遣消遣。”祁妙菱说着推门而出,提剑上了屋顶。那边雪地里果真有一陌生之人,她只瞧了对方一眼,便干呕起来。

  “美,真美!”那人往屋顶上瞧了一眼,搓着手痴痴笑道,“上天待我不薄啊,看到这美人花,登时觉得这几天翻山越岭的苦没有白受。”

  被如此脏丑之人轻薄,祁妙菱已气得咬牙切齿,对方却兀自说个不停。

  “白天睡美人花,晚上睡丑匏瓜。”他说着回头瞧了乐游一眼,“你这匏瓜丑是丑了点,不过脸蛋圆得有趣,胖得可爱,美的看多了,正需要换个口味。”

  祁、乐二人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疙瘩,好似深夜看见了恶鬼一般。

  “真是见了鬼了,这边陲荒野果真什……么东西都有。”

  “还愣着干嘛,快杀了这恶心的脏东西,我要挖了他眼睛,割了他舌头,剥皮抽筋之后扔到山谷里喂狼。”祁妙菱扯出长剑飞掠而下,愤怒与凶狠使她忘记了害怕。

  听了这几句狠话,就连乐游都胆气陡增,心中的阴影已不复存在。

  面对气势汹汹袭来的两把长剑,那人瞪大着眼睛两边瞧瞧,身子竟一动不动。

  难道对方已被吓傻了?这是祁、乐二人的第一想法。就在长剑快及对方那一身脏衣的时候,眼前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一道人影螺旋而起,带得二人的剑势都偏了少许。

  剑身上接着传来撞击之力,却是那人凌空踏了两脚,这看似随意为之的两脚,竟将二人的剑锋压得往下斜坠,欲要往雪地里插去,可见那力道之强。

  “好玩,好玩。”那人怪叫着,半空翻了一个跟斗,头下脚上的一掌拍来。

  他这一掌取的是祁妙菱的后背,还做出嘟嘴亲人之状。祁妙菱回头一瞧,登时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剑都有些拿不稳了,胡乱出了几招,仓惶而退。

  乐游见状只有硬着头皮截击那人,不过三两招下来,心胆已寒。祁妙菱倒也有几分仗义,她并没有扔下乐游而去,提剑过来合斗那怪人。

  对方武功之高,大出祁、乐二人的意料,加上心中惧怕,很快一败涂地,先后被人点了穴道。祁妙菱气得脸色煞白,乐游却急得哭了起来。

  那人怪笑连连,手舞足蹈的抓起一团雪,吹到乐游脸上:“好玩,真好玩。”

  “师姐,都怪你啊,没事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干嘛?”

  “下次再也不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我。”

  “师姐,你不是横扫半个中原的江南第一女侠么,哪需要我来救你?”

  “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较这个劲?我横扫中原的时候你是没有见过,‘威风八面’四个字用十遍都不够形容当时的情形,可恨的是到了这鬼地方,天寒地冻的,害我手脚不够灵便,要是换在中原,这妖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正说得起劲,耳中忽地传来几下闷笑。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跟屁虎,你笑什么!”

  乐游委屈地道:“师姐,我没笑,好像是那……”

  这里就三人,如果不是自己师弟,自然是那怪人了,她吓得收起了性子。

  “我说跟屁虎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要是救了师姐我,师姐包管把你今日的英雄事迹一字不落地讲给你的翠桃姐听。”

  “我倒是想救你啊,可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这个样子比你好不到哪去。”

  “你跟他谈谈,怎么才能放了我们。比如说你先给他做人质,让我走啦……”

  乐游皱眉撇嘴,一张圆脸苦成了柿饼模样。

  “救你?嘿嘿……从狗嘴里抢骨头,那是做梦。啊呸,呸呸呸,从虎口里抢骨头……那个肉,那是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怪人摇头晃脑地朝二人一阵指点。

  “你究竟是什么人?”祁妙菱忽然双目放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从对方出现后的言行看来,这似乎是个浑人,不知能不能耍他一次?

  “哼,你早就该问了!害我等了半天。”怪人滑稽地整了整仪容,“听好了,我就是誉满京城名传九州的天字第一号**,朝廷派十万精兵拿我,都是一句空话。”

  祁妙菱的脸上慢慢堆起笑容,这果然是个浑人,总之不是个正常之人。

  “原来是天下第一**,失敬失敬,厉害厉害。阁下的盛名早已传遍了江南的每一道街巷,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少女,做梦都想一睹大侠真容,而如今她们的这个愿望却被我在这里实现了,老天待我不薄啊。”乐游也看出了苗头,登时猛拍马屁。

  怪人果真得意忘形起来,双手梳理着两腮的脏须,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你不是很喜欢花么?我给你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花,美人花、丑人花、稀奇古怪妖人花,这世上任何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钱买不到的,如果你喜欢,就是买一屋子的花都行啊,总好过一天到晚只看着我们这两张脸,那多厌烦,对罢?”祁妙菱瞪眼鼓腮地说着,“我这人乍一瞧还行,仔细一瞧其实比那边的丑匏瓜好看不了多少。”

  乐游听得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听师姐这么自己损自己。

  那人来回瞧瞧二人,又抓耳挠腮一阵,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祁妙菱暗喜,催问道:“你想要几个美人花?尽管开口。十个够不够?”

  那人沉吟片刻,忽然跳了起来,兴奋地道:“我想要一百个!成不成?”

  “一百个……你这人也太……”乐游吓了一跳,失声惊呼。

  “一百个,好!果然是一代大侠,远胜常人,厉害厉害。”祁妙菱抢口大赞,“你算过这笔账没有?大概需要多少钱?说出来我好去筹备。”

  那人掐着手指头想了半晌,显然算不清账,摇头晃脑地道:“我上次在京城玩耍的时候在楼里叫了个姑娘,好像是花了一百两白银。”

  “啊,有这么贵?师姐,我们哪带了这么多……”乐游又被吓了一跳。

  “不够可以写个借条嘛,我先来算一下这笔帐啊。一个姑娘,一百两,十个姑娘百十两,百个姑娘……两个百,那一共就是二百两。”

  “不对,不对。把人买下来,可能更贵。”

  祁妙菱先惊后喜,笑道:“那就给双倍的钱,四百两总够了罢?”

  “好是好,但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嘿,你堂堂一代大侠,怎么做起事来却这么拖泥带水?一百个姑娘正在向你招手,赶紧把我们穴道解开,大家一起去屋里立个字据,笔墨都是现成的。”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

  你也太小瞧人了罢?你武功这么好,天下九州应该都去闯荡过一番,江湖各派当有所耳闻才是,江南天音教应该听说过罢?我可是天音教的一个坛主。”

  “天音教?”怪人眼中放光,登时一副贪婪之色,“江湖中有句传言,只要江水奔流不止,流向天音教的银子就不会歇止。你……真是天音教的?”

  “这还有假?一会让你看了我的大印就知道了。”

  “你能接我几招,还算有点本事,做个坛主倒也绰绰有余。”

  “在天音教待过的都知道,他们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把流水一样的银子花掉。我这次花了五百两银子给山上的道士,置办这两间木屋,就为图个新鲜好玩。”

  “啊,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要不是有个什么事情,谁会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不好使哩。”怪人哈哈一笑,似乎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空中忽然飞出两个雪团,击在祁、乐二人身上,被封的穴道登时解开。

  乐游活动一下筋骨,惊喜之余赶紧跑到前面引路:“大侠这边请。”

  三人进到屋里,祁妙菱从自己卧榻上抓起一个绣花锦囊,倒出一捧散碎银子:“先拿去用罢,这都是毛毛雨,根本不在我眼内,白送你的。”

  怪人大喜,将银子悉数卷入袖里:“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嘛。”

  祁妙菱急着把眼前的“瘟神”送走,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她赶紧从角落里一个木箱中取出笔墨,顺手从乐游的下裳上撕下一块白布,匆匆将借据写好,递与对方。

  怪人接过白布瞧了瞧,转着一双贼眼,做了一个使印的动作。

  没想到这浑人忽然精明起来了,祁妙菱无奈之下又去到那边角落,从木箱中取出一个印来,往对方手中的白布上印了下去:“这下总可以了罢?”

  那人左看右看:“不错,这是天音教的印章,我在一些渡口的告示上见过。”

  祁妙菱道:“大侠果然有见识,你只管拿着它去天音教兑钱便是。”

  “你不是说山上住了些道士么?我找他们问问,这上头的钱数写得对不对。”

  “你不识字?”

  “你猜对了。不过你可不要耍花样,我随时都会回来找你的。”

  祁妙菱心中一动,笑嘻嘻道:“大侠尽管上去找人问,我在这等你便是,若是少写了一两银子,我赔你一百两。你这么聪明的人,我能骗得到你么?”

  “那倒也是。”怪人急匆匆出了木屋,往冰风谷走去。

  刚到谷口,上头跃出十余名道士,齐刷刷举剑相迎,怒目而视。

  “有人擅闯冰风谷,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十余把长剑寒光转动,将怪人围住。怪人大叫一声,二话不说便与人动起手来,他虽手无兵器,拳脚上的功夫还真不简单,竟与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谷口一时喊杀声大起,比凛冽的寒风,还要来得激烈。

  过了片刻,谷内一片冰峰上闪现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正是梅可菁。她手挽两个布包往谷口飞掠而来,喝止道:“够了,都停手。人都已经下山了。”

  原来趁着这一空当,祁、乐二人急急拣了点重要东西,逃往山下去了。

  那怪人哈哈一笑,取下树皮面具,又将腮上的胡须撕下,赫然便是刘宸。

  他神气地道:“师姐你瞧,多简单的事啊,知道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吗?对于那些蛮不讲理的人,三分打七分吓,比什么都管用。”

  梅可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失笑道:“你这种损招我们可学不来。且不说我们没你这身手,震慑力不够,心思也远没你奸猾。”

  众人皆笑,刘宸却面不改色地道:“师姐,这叫随机应变。”

  梅可菁给他扔过去一个布包:“赶紧换上衣裳,你也下山去罢。”

  “这么着急赶我走?”

  “少在这里贫嘴,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我刚才琢磨了一下,眼下已大雪封山,天音教的两位朋友多半找不到下山的路,你绕到前头给他们偷偷踩行脚印。”

  “这倒也是,师姐想得真周到。那其他同门什么时候出发?”

  “这里面是些干粮,你在路上时不时留下一点,让人家捡了去。”梅可菁又将另一个布包挂到刘宸肩上,“百十人一同下山,未免太过引人注意,有诸多不便,所以我让他们分成几个小队,逐次出发,走在最前面的人会时不时地与你取得联系。”

  刘宸哂道:“前来寻衅的仇家,也有这么好的待遇吗?还担心他们饿着。天音教的两个家伙,能遇到师姐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到了荆州,一定要尽快找到席师叔。”

  “知道了。都回去罢。”他挥了挥手,哼着小调下山去了。

  梅可菁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喃喃道:“昭凌啊,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别怪师姐心狠,好好磨练罢,混元宗的大梁,迟早要你来挑。”

  “宗主,咱们回去罢,刘师弟已走远了。”一人轻轻道。

  梅可菁收拾起难过的心情,朝几位同门淡淡一笑,默默往山谷内走去。

  “要是刘师叔能多待些时日就好了,有他在的时候,谷里就多了几分欢乐。”

  “你们有没有觉得刘师叔和祁姑娘的性子有很多相似之处?那真是一对开心冤家,没准能成一段佳话,下次一块回冰风谷,那才好玩。”

  “这倒也未必。他们一个人都能上天,两人到了一起,还不把天都翻过来?”

  几人哈哈大笑,梅可菁却已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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