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妇人目光从已穿上衣衫,仍在昏迷中的薰儿姑娘身上收回,道:“葛老,情形怎么样?”
青衫老人道:“老朽适才以八根针,已将令嫒体内之毒逼在一处,稍时老朽再开张药方,照方抓药,吃上一帖把毒再逼出体外就不碍事了!”
黑衣妇人道:“书桌上有现成的文房四宝,就麻烦葛老开张药方吧,我夫妇好命人即刻抓药去!”
青衫老人点头答应,站起来走向书桌。
黑衣妇人转望夏金花道:“夏姑娘把薰儿儿带到后头去吧!”
夏金花答应一声,抱起软榻上的薰儿姑娘行了出去。
青衫老人坐在书桌前,摊纸濡墨,一张药方一挥而成,笔走龙蛇,铁划银钩。
黑衣妇人一旁赞叹说道:“葛老好一笔草书。”
青衫老人笑笑说道:“夸奖了在贤孟梁面前,只怕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掷笔而起,道:“无根水三碗煎成一碗,文火煎药,喝两次就行了。”
黑衣妇人伸手拿起那纸药方道:“多谢葛老,联璧,你陪葛老前面歇歇去吧,我去吩咐厨下做几味下酒菜……”
青衫老人忙道:“好意心领,老朽还要赴他处行医,不敢打扰。”
黑衣妇人道:“哪怎么好,说什么葛老也得盘桓两天……”
秦联璧一摆手道:“你不用留了只管忙你的去吧,留葛老是我的事,葛老,咱们前头聊去!”
拉起青衫老人的手,就要往外走。青衫老人忙道:“秦老且慢,老朽的包袱。”
回身提起桌上的小包袱。
秦联璧一笑说道:“这东西要忘在我这儿,葛老就无法再往别处行医了!”
拉着青衫老人行了出去。
出了后院来到前院,青衫老人道:“秦老,老朽不打扰了!”
秦联璧右手抓在青衫老人腕脉之上,笑笑说道:“说什么我也不能放葛老走!”
只见院子四周转出几十个身穿白裘的中年汉子。。个个手里捧着匣弩。
青衫老人怔了一怔,道:“秦老这是干什么?”
秦联璧道:“葛老还不明白么,秦某这是霸道,强硬留客!”
青衫老人道:“留客这么个留法,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事。”
秦联璧五指微一用力道:“这回要让葛老见识见识!”
青衫老人眉锋一皱道:“秦老怎的以怨报德,恩将仇报,未免太过也太快了些吧!”
秦联璧笑道:“姓赵的,你害了秦某两个下人,乔装改扮,冒充他人来到秦家,这就不算太过么?”
青衫老人身躯―震道:“这么说秦老是看破我了。”
秦联璧道:“秦某人老眼未花!”
青衫老人道:“那么秦老怎么还让我……”
秦联璧冷笑说道:“送上门来的我不求,难道还让我去求那白啸宗不成?”
青衫老人道:“秦老高明,秦老也太放心了!”“那当然!”秦联璧道:“我有自信你绝不会害她。”
青衫老人道:“怎见得我刚才没留一手!”
秦联璧道:“对她,你绝不会,是不?”
青衫老人叹道:“秦老益见高明,可惜你有一步棋走错了!”
秦联璧道:“秦某人哪步棋走错了?”
青衫老人道:“你不该离我那么近,更不该抓住我的腕脉。”
秦联璧哈哈一笑,说道:“你也知道秦某已经制住你的腕脉了!”
青衫老人道:“那没有用,我可以反客为主!”
秦联璧摇头说道:“秦某有点不信,秦某活了这么大年纪,至今还没有碰上一个能从秦某掌握之中脱出,反过来制住秦某之人。”
青衫老人淡然一笑道:“我就是头一个。”
他话声方落秦联璧只觉掌握之中的那段手腕,突然之间变得像泥鳅一般,滑得根本抓不住。
他心中刚一惊,猛觉手中一空,紧接着钢钩般五指反抓上他的腕脉。
他心神狂震,暗一凝功,但要挣,忽觉那刚凝之劲从臂上倒行而回,半边身子为之酸麻。
他心中大骇,连忙收劲散功,适时耳边传来青衫老人带笑说声:“如何,秦老?”
秦联璧既羞又怒更惊鬓发微动,没说话。
青衫老人笑道:“现在我要烦劳秦老送我出去,愿意么?”
他手一带,不容秦联璧不愿意,脚下一个踉跄跟了过去。
那儿十个身穿白裘手捧匣弩的中年汉子,一见主人被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即让开了一条路。
青衫老人昂首阔步,拉着秦联璧从容异常的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他松了手,一抱拳道:“秦老,多蒙盛情款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洒脱异常地步下台阶,扬长而去。
秦联璧站在那大门石阶上,脸上好不难看,既没说话也没动。
几名白裘汉子窜了出来。。一见青衫老人衣袂飘扬,单独一个人在大街上,便要追扑。
秦联璧冷然喝道:“回来,迟了!”
扭头走了进去。
进前院他便碰见了袅袅行出来的黑衣妇人,黑衣妇人似乎没看见秦联璧那难看的脸色,带笑问道:“你把他扣在哪儿了?”
秦联璧寒着脸没说话。
黑衣妇人诧声问道:“怎么了,人呢?”
秦联璧道:“让他逃脱了!”
黑衣妇人一怔叫道:“怎么说,让他逃脱了?你埋伏了这么多人,人人手里有见血封喉的淬毒匣弩,怎么会让他逃脱了?”
秦联璧须发皆动,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黑衣妇人一声冷笑道:“你真能啊,联璧,我这番心思白费了,你怎么能离他那么近,你成名多年,经验历练两丰,这么老练个人怎么像个初出道的雏儿?”
秦联璧道:“我没想到这小子竟能脱出我的掌握!”黑衣妇人道:“你应该想得到,他是司空星琢的传人。”
秦联璧道:“跑都跑了,你还说这个干什么?”
黑衣妇人冷笑说道:“跑都跑了还说这个干什么,你倒说得轻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只有他知道薰儿姑娘落在咱们秦家,现在他跑了,要是这消息一旦走露了,江湖上黑白二道都找上门来,是你挡呀还是我挡?”
秦联璧双眉一耸道:“凭我河北秦家不见得就怕了谁!”
“那好!”黑衣妇人道:“你不怕那是最好不过,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转身往后行去。
秦联璧明知道说错了话,他更明白这位一直为他运筹帷幄,使得他能在武林中事事占先取胜的贤内助得罪不得忙跨一步跟了上去,赔笑说道:“夫人,你别生气……”
黑衣妇人停步转身,道:“我哪儿敢呀,你河北秦家谁都不怕,我瞎替你操的什么心……”
秦联璧忙道:“夫人,我说错了话了,行么?”
黑衣妇人道:“你没有,是我瞎操心,爱管闲事!”
秦联璧苦着脸道:“夫人。。你这是何必,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咱夫妻应该齐心对外才是,怎么好自己先闹气……”
黑衣妇人道:“能怪我跟你闹气么?”
秦联璧道:“是,是,是,是我错了,是我不会说话,该打嘴,你瞧,我这就打!”
他可是真打,叭!叭!他在自己老脸上打了两下。
黑衣妇人嗔道:“别这样疯疯癫癫了,也不怕下人看见了笑话。”
秦联璧涎脸笑道:“若不是怕下人们看见,我早就双膝落地跪下了。”
黑衣妇人道:“那我可不敢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是威震北六省河北秦家的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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