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不立!
不死不灭!
人之与天地,是肉身永恒,还是意志永恒?
神通不敌命数,人算不如天算,古往今来,人似乎都斗不过天。
但总有那么些人想要逆天改命,这些人被后世称为修行者。
他们成功了,也做到了,不死不灭,是肉身的永恒,也有意志的永恒,但他们不灭了,天道却开始破灭了。
因为天之力亦有穷尽。
神柱,通天接地,那这天的尽头,在哪里?
那这地的极限,又在哪里?
人是向往探索的,尤其是封侠时代,不再愚民,修行者也好,普通人也罢,似乎都有追究未知的权利。
于是,人们开始探索生命的起源,不断地探索天地的穷途末路。
然后,有那么一群人竭尽所能,终于发现了天地的极限,可是这个极限却让人绝望。
这个天地,似乎即将要走到了尽头。
天空之外,是满天的星辰。
大地之核,是炽热的岩浆。
大地之中,是岩与土的混合。
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明白白,但那些人发现了,假日时日,天地供给的灵气将无法满足妄图逆天改命的修行者。
但修行者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吞噬天地间的灵气,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修行者都必须如此。
人,终究不是神灵。
封侠时代更久远的神灵,仿佛高高在上,坐拥修行者遥不可及的苍穹,但随着修行者的不断强大,甚至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地步,才发现神灵从来不在苍穹,也不在地底,更不在哪块土地上。
神灵的存在,似乎从诞生到毁灭,都没有固定的痕迹。
神灵,神秘而又清楚。
我们知道神灵的封地、名讳与称号,甚至知道它的一切,但想要求证的修行者却无从考证,只知道是神灵帮助凡人走上修行者这条道路,也是修行者窃以为神灵是破坏天道的罪魁祸首,所以整个封禅时代末年,修行者终于按耐不住,对神灵发起了攻击,将神灵的痕迹彻底抹灭。
当神灵消失,修行者并未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有所增减,甚至没有感受到天道的自由与解放。
这时候,某些人才明白,生命的真谛。
于是,为道而生,为侠而立的钦侠时代到来了。
为民请命是侠之本。
但有些人不太认同,既然最终都是要走向灭亡,为什么不让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让自己享受生命终结前最闪烁的光芒?
那些为民请命的修行者是少数,但出奇地信念统一,尤其是那十五位钦侠。
而那些放纵心魔的修行者是多数,但贪婪作祟,最终迎来了失败。
“言羽师兄,那些失败的修行者,最后去了哪里?”
“有一部分被永远地消失,但没有死;而有一部分被暂时地拘禁,但没有自由…”
“还有一部分机智地逃亡海外,准备坐享其成。”罗中元突然大大咧咧地接道,“这一部分觉得封侠也好,封禅也好,都是最强者为自己找的借口,哪有什么天道末路,哪有什么末法时代,修行者就是修行者,不死不灭,既然天地给予了修行法,就是想让被选中的孩子统领时代。”
“要不然,谁能解释人族为什么以修行法站到了九洲大地的主宰地位?”
王言羽伸手一拍桃如菽的肩头,后者识相地往身后一招,立马就见一缕缕游丝般的灵气聚拢成壶,然后他毕恭毕敬地递给师兄,“上等灵酒。”
王言羽会心一笑,仰头喝了一大口,大呼一声爽,“不愧是桃氏弟子,未来大道可期。”
“将死之人,有什么大道可言?”
公孙商与孙伯符对视一眼,眼中颇为惊讶,多有不解之意。
司马论之问道,“一直以来,我都猜测如菽乃是桃氏后裔,今日才真正得知如菽真实身份。”
“是何身份对我等而言多是累赘,反倒是下方的那两个人出身平凡,自由自在。”
司马论之颔首,认真附议,“是啊,似你我不得不有所抉择。”
孙伯符眉心一挤,欲要开口,却猛地觉察心窝一痛,低头一看,那铁人将公孙商的肉身狼吞虎咽过后,又来折腾自己的身体。
“这小崽子画阿酒答应了我,要保我一命,为什么到现在都毫无动静?”
孙伯符忍着剧痛,骂骂咧咧。
“不,答应救你的从来不是画阿酒,而是另外那一个人。”
公孙商打断他的话,“伯符兄,你我陨落是理所当然,此乃大势所趋。”
“唯有你我二人的陨落,侠义与忠义之争才将掀开真正的大战,从你我死后,这个争端才会走上明面的不死不休。”
“公孙商、孙伯符乃忠义一脉,不论何故,死于非命,侠义一脉自诩正道,却坐视不管,言行有失,理当被我忠义一脉乘机发难。”
孙伯符听完,像是丢了魂般,往后跌坐,“不可能的,仲敬兄说你身份特殊,安如山同袍人人可死,唯有你万万不行。”
公孙商自嘲笑道,“小小武夫,在那些长生者眼中,有何非死不可?”
“不,我不相信,公孙商,死到临头,你还想要骗我?”
孙伯符朝他大声吼道。
公孙商不再言语,转头问道,“师兄,这九龙之躯,其实必须要以三个武夫为祭奠之物吧。”
“不只三个。”
司马论之突然开口。
“不错,既然是九龙之躯,不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怎么能行?”
罗中元面露恐惧,“师兄,我还没成亲,不想早夭。”
巫大柱坦然笑道,“也罢,正好借此机会,聊表我向侠之心。”
“翟师兄,你怎么看?”
“早死晚死都是一死,既然我墨脉生来就是为民请命,这小子的真实身份我也还算满意,为他而死未尝不可。”
孙伯符吼道,“放屁,我堂堂武夫,几乎是凡胎肉体之巅峰,有大好前途要施展,怎么可能为个路人赔上性命。”
“是啊,我司马论之一脉之子,当然不愿做个牺牲品,但言羽师兄落子无悔,由不得我们挑三拣四。”
这一刻,铁人一拳打爆了孙伯符的首级,彻底搅碎了真身的生机,似乎觉得还不够泄愤,大肆张扬地毁坏肉身,仿佛恨不得将之化为灰烬。
“这般恨意,看起来与伯符兄有天大的仇,不如伯符兄你说说看,若是我有幸得个自由身,以后捉笔为你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滚,别烦我。”
孙伯符愤然落座,但坐下之时,反而心境是无比开朗,“干,为什么被人坏了肉身,我不恼羞成怒,反而觉得如释重负,从未有过的痛快?”
“恭喜公孙兄与伯符兄舍身成仁,终成大道。”
罗中元冥冥之中,反而觉得此刻的两人更加亲近,不由得拱手道喜。
“论之,接下来就到你的肉身。”
“哎,我名脉这么多师弟,难道就没个真正懂事的,愿意舍命救我一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论之,打从你让仲敬师兄执师弟礼,他就和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司马论之苦笑一声,“也不是我让他执师弟礼,这笔账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
“看着你有今日,我只想说你活该。”
孙伯符愤然笑道。
司马论之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伯符兄,你似乎忘了真身之时,你也打不过我吧。”
孙伯符悚然一惊,连忙后退,“司马论之,如今正是塑造九龙之躯的时候,你若是伤了我,必然前功尽弃。”
“难道你还没发现,真身也好,第二心神也罢,对神柱内的那个我们都毫无影响?”
孙伯符认真回想,惊喜地回道,“好像是哎,神柱内的我们很奇怪,分明是我们,却又不是我们。”
“真我非我,我乃真我,知真我,知德清。”
桃如菽慵懒地笑道。
王言羽拍了拍他的肩头,突然就化为一道道气机,消失不见。
桃如菽肃然起敬,躬身作揖,拜别低吟,“恭送师兄羽化飞升。”
“言羽师兄陨落了吗?”
罗中元不解地问道。
“中元兄,你我修为在此最高,接下来恐怕咱俩要多费心,指引几位尽快跻身第六关,要不然迟则生变,我怕真有人有手段破了这神柱。”
桃如菽慵懒地搭上罗中元的肩头,如是说道。
罗中元却不敢相信,“我连公孙兄都打不过,怎么是修为最强,如菽师弟可别拿我开玩笑。”
桃如菽拍了拍额头,“若不是对你知之甚详,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公孙商在旁附和道,“若是哪天如菽师弟有此念头,请带上我,让我也来一巴掌。”
“公孙师兄,你这是闹哪门子?”
罗中元倍感冤枉。
公孙商脸色有些郁闷,捏了捏拳头,“有苦难言,只好打你一顿,泄泄愤。”
罗中元还想说话,就被桃如菽慵懒地打断,“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说出你对天、地、灵、气、神、身的看法,其它的废话一句话也不要讲。”
“我…”
桃如菽白了他一眼,他立马回道,“好嘞,我这就开始。”
“诸位,罗中元身负大气运,在小说脉自成一脉,未来将会是小说脉鼻祖一般的人物,你们能不能由死而生,全看各位的造化。”
“那你去哪?”
“我桃如菽与你们不一样。”
桃如菽慵懒地坐下,手中拎着那壶尚未喝完的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