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呆呆的站在此处,任由皎洁的月光洒下,潺潺流水、风箫声动、窃窃虫鸣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有些,怪但却又很美妙,仿佛是那天府之国,与世无争。
惠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无法启齿,并没有那诸多原因,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安慰罢了,时嫣也默不作声,只见她双手微颤,未见眼泪,可泪痕却清晰可见,想来应当是趁惠明不注意而拭去了吧。
见时嫣如此神伤,惠明实在不忍心看她在这样下去了,便故作笑颜,说道“哈,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再不回去都凉了,走吧。”
说着,惠明牵着时嫣的手,而她自然是没有拒绝,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家中,时嫣将一桌子的菜端到了房中。
放眼望去,有荤的有素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个个拿的上排面,色泽匀称,香气扑鼻,看来时嫣定是花费了一番大心思呢。
然而,气氛却没有往日那般温馨,两人都闭不做声,还是有那种乖乖的感觉。
僵持片刻,两人一齐动筷,吃了半天,惠明忽然将倒了碗茶,递给时嫣,温声说道“嫣儿,给。”
时嫣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终于,她绷不住了,刚刚风干的泪痕却又蓦然划出,惠明望着她,不由得一阵心痛。
于是他便拉住了时嫣的手,眉宇间舒展许多,故作自信与笃定的神情,说道“放心吧,这一战,我不会死,定当凯旋归来。”
时嫣自是知道这是惠明的安慰,面对李剑炀,谁又敢说有十分的把握能胜呢,纵使惠明的武功已然今非昔比,但那李剑炀是何人,纵横江湖几十余载,所练武功众多,即便是李铭空若是稍不注意都有可能一败涂地。
惠明轻抚着时嫣的背,透过窗子望着月色,神色间尽显不舍和怀恋,而后惠明忽然变了个脸色,语气平稳,说道“嫣儿,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啊。”
时嫣一愣,这话中明显还有言下之意,因此便猛然起身,可却忽然觉得头昏脑涨,天地翻覆,继而全身无感,晕了过去,刚刚的那碗茶中有着大剂量的蒙汗药,与一般不同,只需沾上些许,便足够让人睡上几天几夜。
看着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时嫣,惠明心情复杂,不禁流下许久未见的热泪,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今日一别,便很有可能再无相见了。
惠明有许多话想要对时嫣嘱咐,但她已然听不见,说那么多又有何用,与李剑炀的赌注是惠明和时嫣的命,但此战胜算不大,惠明实在不忍她就这样因自己而死,因此决定,有生以来这是唯一一次言出未行,无论李剑炀要如何折磨自己,那也认了,只要她没事便心安理得了。
次日清早,随着清亮的鸡鸣之声,太阳随之而起,惠明一夜未眠,只觉心痛无比,哪里感受得到身体上的疲惫。
今日便要启程了,距离约定的时辰也快到了,于是惠明便抱起了还在昏睡的时嫣,离开了家。
卿莫阁,公孙寻从房间中走出,伸个懒腰,欲意去冷铭府找惠明动身,孙莫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关切的嘱咐了几句,他便走了。
在公孙寻走后,孙莫本来要关上门,再继续睡一会,可却忽然听闻宅子旁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声音显然有人,但那是两栋房子中间的间隔处,谁又会在那呢,难不成是不速之客,孙莫的警惕性忽然变高了许多,给了凝雪一个眼神,她便会意带着弟弟回房间去了。
孙莫故作尚未发觉,关好了门窗,缓步走去了,眼看就要接近的时候,藏在那的人却忽然走了出来,孙莫不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知那竟是惠明,还有他怀中抱着的时嫣。
孙莫拍了拍胸脯,没好气的道“你躲那边干嘛?吓死我了。”
然而惠明的面色却很是沉重,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时嫣,孙莫一见,赶忙问道“嫣儿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惠明将目光移在孙莫身上,犹豫的道“我……我想把她放在你这。”
“这是为何?”孙莫凛然一惊,却不知他是何意。
但惠明的神色却还是那般严肃,孙莫忽想两年前与李剑炀约定之时,他不仅要杀了惠明,还想要杀了时嫣,想必正是因为如此,惠明才想要将她放在这,而时嫣现在的状态怕也是惠明所为的吧。
因此孙莫并没有听惠明的解释,直接说道“我明白了,把她放在我这,你放心吧。”
说罢,孙莫接过了时嫣,然而惠明却呆呆的望着昏死过去的她,心中犹如刀绞,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吧。
孙莫自当能从惠明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舍,双臂却还做着拖住时嫣的动作,孙莫看罢也是一阵心酸,安慰道“为了她,你也得胜了李剑炀,平安回来啊。”
惠明挤了下眼睛,试图止住泪水,却根本无济于事,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蓦然走去了。
卿莫堂外,孙长膺众人皆准备好了马匹,而公孙寻去了冷铭府刚刚归来,一脸的茫然,对众人道“他们不在。”
“不在?”公孙易疑惑道“那他们会去哪?”
“我来了。”就在众人左思右想之际,惠明从一小胡同里走了出来,虽然眼睛中带有些许血丝,但神色却已经遮掩住了,露出一阵无所谓的样子。
“时姑娘呢?”公孙寻问道。
惠明先是骑上了马,继而说道“她啊,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已经说好,在后面她会赶上我们的。”
孙长膺没有怀疑,凛然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约莫三日便可到达太行山了。”
“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惠明朗声说道,随即众人一同拉了拉马绳,只听得嘶吼一声,五马一同奔行,街上的行人纷纷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