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好冷

+A -A

  为什么要哭泣?是因为伤心?还是高兴?

  石山看着周遭,看着弃落在地上的两柄破剑,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到了额前。

  某一刻,突然的一种陌生感觉。

  噗噗。

  似乎打破了某种禁忌,石山清晰地察觉到了腰际间储物袋的跳动,一股冷冷的气息从中就入体内,他无法阻止,这种气息让他浑身舒畅,有些熟悉,如果不错就只有那块森白甲骨所散发的气息,只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片地上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着。

  “抱歉……我突然就……”

  这时候,付婉儿已经站了起来,只不过声音有些显得凄凉,好像楚楚可怜的人儿,不过眼神里似乎多了那么些果绝和铿锵。

  “没事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石山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愣了一会儿,干干地说道。

  风还在继续吹着,这时又下起来了大雪,像是鹅毛。

  凛风,纷雪,脚印,气息。

  石家密林的林间一头踱步行来数人,由远至近,由模糊变得清晰,分别就是黄面的石庄与之一同跟随的护卫,还有奔踏着重实体格的三个坚石甲人傀儡。

  来至原先掩藏气息坠子的地处,瞧见得这一片凌乱狼藉,闻出了空气中还依旧残留着的一丝血腥味,石庄是不自眉头深锁,嘴里喃喃地自己念叨几句,然后便蹲下身来,伸出两根手指来捏上一小搓的雪,又凑到了鼻前使劲地嗅嗅,而此刻的眉头却是更加深锁。

  “难道,真如父亲所说的那般……”

  嘶哑的声音如若沙砾般在空气里磨索,又逐渐地消散。

  然而,不过离着石庄百来步远的人影,却是没有被其发现。

  气息或许已经完全地被某种东西隐匿起来,石庄只是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雪渍,愣了好久,才叹出了口气,缓缓地站起了身,瞧四周环视,踏步朝着原路折返。

  挤满了天的雪,没有减弱,反而愈加得凶猛起来,差不多眼前都是被抹上了白色,冰冷的气息扯着衣服,寒风像是利齿般穿过衣服直刺在皮肉上。

  就在一颗树的身后,雪地被划开出一条条细小的口子,入得口子的深处,就有着一丝丝晶莹的淡淡紫光不可察觉地跳脱着,微微的扯动中,那紫光中好似还有着一丝黑线。

  数条口子的旁边,凌乱地倒插着数十根半折了腰杆的瘦柴树干,但仔细地再看去时,就会发现,在这些个瘦柴树干的躯壳上已经是染上了紫色的液体,扭曲着变化出模糊的咒文状。

  每隔着约有百步,蔓延着的细小口子顺去,树柴藤蔓胡扎而成的稻草人斜立着,上面披了件破烂不堪的紫纱衣。

  隐隐间,似乎有什么在变化着。

  冷风呼呼作响着,一层接连着一层的雪扑压下来。

  “呵呵,石家……”

  白色的寒雪扑刺在紫色的袍服上,瘦高的身影,缓缓提起的脚步,在风雪里好像海中摇曳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被兽般的浪潮打湿得通透,一下子变得沉重,好似重得压着身子只能发出这样冷冷的似乎在嘲讽,颤抖着又像是恐惧,有些凄凉,但落在耳里却是让人心里直打寒颤。

  “终于等到了……”

  声音几尽模糊,紫袍紧紧地将他裹着,密不透风,这人正是先前与石山等人一同进入石家密林的紫袍鹰鼻男人,然而此刻却只有他孤自一人,染着落雪,手中拉着一柄紫色的细长铁剑。

  沿途撕出来一道长长的痕迹,弯折蔓延着,他突然停顿下来,抬头望了眼不见天的头顶,然后才又继续如此前行。

  身形就这样逐渐地隐没了风雪里。

  ……

  夜了,雪不再下。

  呼——

  吐出绵长的一口浊气,略微感应到体内死而复燃的跳脱气息,并明显得有所增长,石家的厢房中,石山盘坐在木床上慢慢睁开眼来,眼瞳竟也是闪露出一丝精光来,他不自禁也得意地扯着嘴皮子笑笑,随后就又从储物袋中翻出了那件有些时日未去碰触的森白甲骨。

  已经离从石家密林出来有大半天了,当他和付婉儿出来时,任凭怎样,早不见了吴老庄长老的身影,而且连同着白扬师兄也是突然玩失踪,不过最后还好有一石家护卫找到了石山两人,拿来了吴老庄长老所留的一封纸信做了交代,但也只是含糊其词地说他和白扬出去盛城有要事,几日便回,其他什么也没说。

  这叫什么?

  虽然如此,不过也总比着杳无音信来得要好。

  只是这次从石家密林出来时,外面的那些炼士却是脸色不太好看,想必是在密林中损失了自家的师兄弟或是心爱的徒儿吧,不过石山他现在可没那心思去管他人,还是让石庄那老黄面自个儿解说安抚去。

  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修炼,尽快地提升实力,在所有人眼中五咒天的境界根本不值得一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不仅是为了要在过几日的炼丹之比中有更大的机会,也是为了能有一份的自保之力。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

  独自喃呢一句,不再说话,石山随即就敛住气息,入于双手,双手压着森白甲骨,咒识顿时侵入了这冷彻灵魂的照面中。

  呼吒——

  石山的咒识意识体刚一坠入这许久未见的神识空间,迎面当头的就是一阵气息的冲杀,待得稳住身形,再看到四周,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从未变化,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房子,屏障,神识天空。

  不对?!

  这时,石山已是突破阻隔的屏障入得一处房中,然而一看,再仔细回想,这里面原先刻画的大型咒文皆是不见,去到其他地处同样如此,那些可以增长灵魂之力的白色圆珠也是消失一空。

  退出房子,石山也没做什么停留的,直接朝向着这神识空间中的里层而去。

  这里的神识气息由外向內,压力不断增大,就如海般由上至下,愈深,压强便愈加的大。

  通往里层的是一条完全由神识气息凝结而成的灰色大道,大路笔直得通往前方,一直沿着伸到那眼中天与地的相交点,神识的压强愈加如同重山巨石阻挡,但凭借此时的咒识力量,还是可以咬牙前行,力所有余。

  走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

  越往深处,大道两旁便出现越来越清晰的画面,画面里的是城,还有兵。

  城巍峨地如若一尊巨兽伏着,城门,城墙,百来的士兵,身着银铠,亦如那杆城旗,傲气盛天,迎风猎响。

  不时。

  画面里无限放大着一人的嘶吼,突地扭曲,已是刀枪剑戟,金铁交戈,血红的大潮,风沙演变,尘土飞扬,又一静的下来。

  时间流逝着,如同风声那样流逝着。

  城门破了,城墙塌了,碎了,花了,没了。成千上万的尸体被大地吃下,不留下一点血肉,只有森白色的枯骨,还有生锈碎散的盔甲,以及不甘倒下的斑驳之剑。

  一杆残破的城旗,也被啃食了躯体,从好处坠下,叫着最后的猎响,天色忽而像抽离了光一般黯淡下来。

  嗤————

  故意拉长的一道尖鸣,石山这才从入神中冷汗一抽得惊醒过来,脚步也停了下来,抬眼过去,眼前赫然刀剑数不尽地插立,皆是锈迹斑斑,不过却有一丝丝的冰冷肃杀之气。

  脚下再向前一步,便是暗红色的纹路痕迹扭曲蔓延缠绕出巨幅咒文图案,粗略地用眼睛差算,大概也有直径十米,其中零散着的都是皑皑白骨,牢牢地嵌着。

  这是……

  略微有些惊愣了,石山看着眼前的这副模样,像极了某个阵法,不过却又不完全是,同白扬师兄曾讲解地并不相似,而且这里面的气息……

  石山不禁微皱了皱眉头。

  嗤————

  然而这时又是一声极其拉长得仿佛被人故意扯出来的尖响,旋即这巨幅的咒文图案中霍然是钻出来一条暗红色的铁链,“哗啦啦!”作响,直向石山逼将而来,石山竟是毫无动作之力。

  哗啦啦!

  啊?!

  暗红的铁链喘息间就是缠上了石山的咒识意识体,如同蟒蛇般紧紧缠上,而此刻还透出来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在刺入意识体时就是麻木了所有的疼痛,感知,动作,他只能被这铁链拖拽入巨幅咒文图案当中。

  叮呤哐啷!

  一入巨幅咒文,半空中突兀地便扬长起了清鸣脆耳的铃音响声,石山挣脱状的身子愕然一怔,寻着声响抬头一望,全身的咒识气息像是被数十股的拉拽力撕扯着,半空中并无任何异样,但巨幅咒文中却是晃起一道道红光,一点点的黑色小珠渐渐从暗红咒文中渗透出来,数不尽,黑色小珠悬在半空中颤了颤,随后竟是在清澈的铃音中,像是被神圣的先导指引着,竟是全部一窝蜂地融进了石山的咒识意识体。

  嗡嗡!嗡嗡!

  石山顿时眼前一片空白,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完整地控制住了他的任何所作所为,只有脑海中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色小点,它们发着颤音,抖动着,扭曲,变化,拉扯,逐渐地形成了一个个小咒文,小咒文中忽然黑光闪现!

  就在这时。

  剧痛!

  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痛顿时袭杀了全身,似如油锅般煎榨着,难以承受的痛楚,犹如千千万万只生着獠牙的虫蚁,它们使劲地撕咬扯拽。

  也是此刻,耳边的清脆铃音愈加清晰,难以承受的疼痛中,脑海里也是变化着一道道咒文,一列列,一排排。

  模糊的画面,好像模糊的人影,石山挣扎着,拼命地想着。

  但全身的痛,却是把他榨干,“扑通!”地无力跪在了地上,某一刻,竟是有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因为痛得麻木,麻木得无力张口,张口着却没了声响,即使竭力地挣扎,痛却并未减弱,反而更甚,但耳边的清鸣可是更澈。

  气息,麻木,跳动,声息,形,象。

  轰!

  大脑突地一片轰鸣。

  这是……

  石山睁开着沉重无比的眼皮,颓塌的身子一颤,脑海中的无数黑色小咒文仿佛一副高山流水,云里雾里的清晰,他似乎忘记了铁链还束缚着,两手迅速地结起咒印来,口里面念叨着。

  叮!

  徒然一声音,随之四周寂静,但石山却是双眼精光,口中大声地喝然。

  “这是文生界!”

  然而这一喝,石山竟是一头栽倒了地上,无了声响。

  叮呤呤……呤呤呤……

  停顿一下,整片神识空间中又故自响起了清音。

  好像让人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大风沙漠,漫天的沙尘,老者坐在一辆破旧的小木车上,前面的驴嘶叫着一踉一跄的晃行着。

  车上除了老者,还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儿,女娃儿啼着,被厚实的黄大袍包着,像个大大的馒头,她不靠着老者,老者自故的赶着车,她手上篡着木杆子,木杆子插在车上,摇摇荡荡,木杆子的头上系着两个铃铛,铃铛就这样响着。

  叮呤呤……呤呤呤……

  他们的车逐渐远去,远去在这白骨刀剑之地。

  他们走过沙子,沙子却将他们的痕迹掩盖。

  ……

  石家庄六里之外。

  深沉的夜,一轮邪邪的弯月。

  三道身着黑袍佝偻着身子的人影从黑暗中爬了出来,缓缓踏行在深有数尺的雪地里,喘息着气,呼出白雾。

  “马上就要到了,给我坚持住阿炮!”

  “我好冷,从没有这么冷过……好冷……”

  “把我的大袍披上。”

  “马上就到家了,父亲肯定会很高兴,还有爷爷,他在等着我们。”

  “我好冷,好累,大哥,我好想睡觉……”

  “不能睡!阿炮,大哥马上就把你被回家了,你会没事的,父亲还会教你祖传的咒术!马风!快给阿炮吃五谷丹!”

  “嗯!知道了!”

  ……

  三人行着,身后一点一点的鲜红拉长着,风,继续吹着。颤抖,全身好像发动机一般剧烈地颤抖,不可遏制。

  石山原本盘坐在木床之上的身子此刻却已是整个地蜷缩成了一团,犹如一只将行死就的虾龙,只不过眼紧紧地闭着,口中剧烈喘息,额头的冷汗是如同豆大的雨点般直落下来。

推荐阅读:我的手机连三界林海小说我的手机连三界林海修真世界我的极品女友醉仙葫叶秋思欧阳雪曾柔万道成神夜殇清姬逍遥派都市之无敌仙尊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