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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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桑镇外,大山之中,任平生手握柴刀,在山林间穿梭,身后孙玉山带领两个同门紧追不舍。

  少年前方树密林茂,杂草丛生,前行艰难,绝不是一处“逃生”的好去处,少年却偏要选择此处,因为树荫草丛之下有枯草一样颜色细线,这些细线有大用。

  孙玉山三人在少年背后扬声大笑:“自己往笼子里钻,你说可笑不可笑。”

  任平生随手砍断面前的枯枝,停下步子并没有说话,对着三人竖起中指,气焰嚣张的要上天。

  三人见任平生停下,本要戏耍一番,出出心头恶气,没曾想少年突然来这么一下。

  孙玉山气笑道:“接着蹦跶!放心,我会一根一根折断你的指头,再砍掉手脚,让你慢慢蹦跶。”

  三人并排,慢慢散开,孙玉山在中间,一齐向前想要合围。那三人的眼睛都盯着少年,防止他钻进草丛失去踪影,没人注意脚下那些看似随意插在泥土中的枯枝和细线。

  孙玉山脚掌刚落下,脚下踩断一根树枝,原本他并没有在意,可树枝才刚折断的瞬间,阴暗的树林里立时响起数下细微的响声,犹如弓弦破空。孙玉山面色猛然大惊,急急喊道:“有陷阱!”

  孙玉山身形敏捷,辗转腾挪避在树后方才躲过一劫,而另外两人反映慢了半步,二人身上各插着一根细竹条。

  孙玉山等到响声停下,从树后走出,哑然失笑:“你就凭这个杀我们?”

  那二人拔下竹条随手丢在一边,这么一条脆弱的竹条,虽然被削的尖锐,但也只是仅仅入肉半分而已,别说杀人,就连受伤都谈不上。

  陷阱发动之后,见三人还活生生的站立着,少年似乎有些害怕,双腿不住后退。

  少年面前的三人见伏便开始最后的收网,眼前的猎物心志已垮,逃无可逃了。

  忽然,飞跑的少年停在一颗大树旁,手握柴刀,面色恢复如常,还咧嘴向三人一笑。

  孙玉山停下脚步,心中莫名有股不安的味道,摸不清少年还有什么依仗,竟然还敢如此挑衅。

  正在孙玉山疑惑之时,更让他看不懂的事又发生在少年身上。只见少年在那颗大树背后一顿猛砍,手中的柴刀翻飞,少年好像??“疯了”。

  “不好!”孙玉山忽地大吼。

  少年看似发疯的砍树,实际上并不是针对树干,孙玉山看到少年每次砍树的时候,都有细线被刀刃砍断,这儿还有陷阱。

  孙玉山才刚要后退,突然之间四周“嗖嗖”之声不绝,密麻的像是暴雨落地一般的竹条从四面八方射来,如果不动用修为根本避无可避。

  可三人根本不敢动用修为,在这片神憎鬼厌之地动用修为无异于找死,甚至生不如死。

  三人双手挥动,宽大的袖袍舞动起来,像三只在火焰顶端飞舞的??大扑棱蛾子。

  飞射的竹条停下,三人身上有多有少都插着竹条,虽然并算不上有什么伤害,可被蝼蚁欺辱的感觉令人发狂。

  任平生未等竹条停止之时已经发足狂奔,他还需要时间,让竹条浸在竹顶端的东西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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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时,在小镇入口的牌楼下,一个身穿水蓝色穿花云缎裙的二八佳人,和一个佝偻身材的老者站立着,看着不远处的大山。少女笑意盎然,老者面容灰暗。

  老者习惯性躬着身:“小姐,真的不要进山看看?”

  少女手中捻着一朵乡间小路上常见的野花,螓首微摇,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颈,:“赵伯,你说最后能走下山的那个会是谁?”

  被称作赵伯的老者微微诧异道:“孙玉山乃是云居山着重培养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登上三楼炼神境,小姐以为他会输?”

  少女一瓣一瓣撕下手中的野花,有些黯然:“修行路上从来不缺天才,死的最多的,不也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天才?”

  老者面色严肃,身形也似乎变得挺拔,道:“小姐不可作此想,小姐之尊岂是孙玉山之辈可比,小心大道心境。”

  少女抛出手中花瓣,花瓣嫣红,盘旋而落,少女蓝衣风景美如画。少女等到花瓣落地,抬起脚尖踩了一下花瓣,又收回脚掌,说道:“我也就是说说,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那个读书人欠师父的债,我会帮他找回来。”

  老者重新变成一个佝偻的老头,垂垂老矣,点点头道:“若真是那小子下来……”

  少女十指交错放在背后,转过身,一蹦一跳的向镇子走去,又挥挥手道:“那就帮帮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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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带着身后已经狂暴三人在山林中兜圈子,猎户宋大叔曾说过,打猎和钓鱼都一样,要有耐心。鱼上钩要先溜溜,让它筋疲力尽,猎物上套也要让它先挣扎挣扎,让套子勒更紧些。

  跟着孙玉山身后的二人最先发现异常,二人感觉头越来越沉,双腿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好像身体不属于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一头栽倒在地。

  孙玉山也发现被竹条扎中的地方最先开始麻木,等到身后二人扑倒,他也醒悟过来:竹条上有毒。

  孙玉山强压住体内翻滚的真气,只要动用修为,这些俗世的毒药,还有眼前这个该死的小子根本不算什么,可他就是不敢,也不能。

  少年看身后的三人已经停下,其中最先被竹条射中的两人已经躺在地上,孙玉山也不再奔跑,转过身蹲在原地,手中的柴刀一下一下敲着地面。

  孙玉山无法调动修为,也不敢再剧烈运动加速毒药蔓延,他已经察觉到所中的毒药不是致命的,只会令人麻痹,失去行动能力。

  少年顺手割了面前的一株药草塞进衣襟,药草就是钱诶,依然还蹲在原地,并不靠近孙玉山。他远远的道:“嗨,你见过熊吗?”

  孙玉山没有搭理,弄不懂这小子又想要出什么幺蛾子。

  少年挑挑拇指,自问自答:“你们比熊厉害,能撑这么久。”

  孙玉山面色通红,险些喷出一口鲜血,他竟然把自己与……畜生相比!?

  “你究竟想说什么?”孙玉山盘坐在地,尽力拖延麻药发作时间,甚至做好不惜同死的准备。

  少年蹲在原地,没有走进孙玉山半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对方还不是小白兔。

  “我可以杀了你们!”少年平静地道。

  孙玉山心中越发不安,那少年的眼神冰冷,不像是一个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而像……老辣猎人在看猎物,带着俯视,就与他们看待镇子里原住民是一般眼神。

  少年补充道:“我想告诉你,你们或许有我不知道的手段,我还是有能力杀你们。”

  孙玉山无法忍受被他眼中的牲畜俯视鄙夷的眼神,如果不是这座镇子封印着他们外来人的能力,此时已经将少年双目挖出,踩在鞋底狠狠揉搓,直到稀烂的不再烂为止。心中更加记恨跟随自己前来的山门供奉胡鹞,那个怕死的老头听说三人教训了书画摊子老板后,就一直不敢在迈出大门一步。如果有那个该死的老头在场,哪怕不能动用修为,可就凭他多年战斗经验,也足够可以轻易碾死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生物。

  孙玉山气息不平,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杀我??”

  少年挥挥手,打断道:“不知道,也没有兴趣认识你。不过,如果我是你就会尽量保持清醒,最后提醒你一下,天要黑了,你们应该知道夜不入山的规矩,好自为之不奉陪了,告辞。”

  少年不理会背后那人鬼哭狼嚎般的叫骂,折身下山而去。

  少年方才没有趁机一举斩杀孙玉山三人,当然不是为了“当面留一线,过后好相见”,因为那个人身上有股很危险的味道,少年不清楚这是从何而来的感觉,但多年打猎的经验告诉少年,那人很危险。当然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后愿不愿意放弃想要杀掉自己的念头,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就算他活下还想复仇,少年相信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两次,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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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卫府里那个身材高大的美艳女人已经看完了十余张“流光图”,正单手托腮半伏桌面,慵懒的翻看着面色的纸张,大堂里只有她和头戴斗笠的老者,都尉府谢大人只能在门外候着。

  “原来你叫任平生啊……”

  女人正是谢远谢大人口中的司正大人吕非尘,按照品级太常司司正的职份并不比谢远高多少,可在整个龙汉王朝没人敢小看她,就连当今的皇帝老子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桃色传言这个女人与皇帝之间……

  吕非尘轻咦一声,自语道:“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呢?六年前又是什么事呢?哎呀……又要动脑子了,真烦人。”

  女人坐在椅子伸着懒腰,如此一来越发显得双腿极为修长,张开双臂时衣服紧绷绷,甚有爆裂之忧。

  头戴斗笠的老者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家主人的秉性,目不斜视。

  女人放下手臂时,似乎衣袖不小心蹭着了桌面的茶杯,一杯浓浓的茶水正好泼在纸上,随即墨迹晕开,变成一个个黑疙瘩,几乎看不出原来写的什么。

  “哎呀,谢大人,这可怎么办?”

  门外谢远听到呼唤,着急忙慌的进门用衣袖擦拭水迹,这一擦那些原本还模糊可识的字迹彻底无法分辨,只有左上角一个“任”字还能稍微辨认。

  谢远唤来主薄问道:“老杜,这本记录可有誊抄的备份?”

  主薄看看封面,躬身道:“大人,这是十来年前的档案,恐怕当时没有誊抄。”

  “那你是否记得上面所载的内容?”

  主薄摇头。

  吕非尘打着哈欠摆手道:“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了就没了吧。”

  老杜看着依稀可以辨认的“任”字,捻着山羊胡子,若有所思。

  等到都卫府的人都退去,吕非尘呆呆坐着,纤细的手指慢慢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没过多久忽地又苦恼着脸道:“要不,明天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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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任平生走出山林,精神放松下来才觉得后背疼痛的厉害,就连举动胳膊都有点困难。即将走到镇子入口的那座牌楼时,少年放缓了脚步,牌楼下有个身影杵立,有些熟悉。

  走得近了,少年看清那人长相,想起曾经见过,这人是跟随在印惜儿身边的老者,当时曾受他二人帮忙吓退孙玉山。

  任平生主动打了招呼,正要离去,那老者却说道:“老朽赵平,不想在此巧遇公子,是否可以同行?”

  少年疑惑,这条长街又不是自己家的,谁想走就走,何必要问自己,但曾受过人家帮忙,不好当面拒绝,便道:“小子任平生,老丈请便。”

  少年本就不善言谈,何况和他更不相熟,一路上两两无言,气愤有些尴尬。

  最终赵平打破平静,道:“看公子手臂迟缓,莫不是在山上受了伤?”

  “老丈叫我名字就行,公子这个称呼不敢当。”少年笑笑道:“刚才上山遇到三只熊,还好它们视力不咋地,我逃了出来,一些小伤不碍事。”

  赵平咦的一声:“这山中竟然有熊,可真是稀罕事。”

  任平生附和着道:“可不是。”

  赵平又道:“老朽略通医术,可否让老朽看看,都说熊爪子有毒,万一耽搁病情可就麻烦了。”

  “没事,只是擦破点皮,不要紧,过一个晚上也就没事了。”少年推辞。

  “哎,小哥客气什么,见面即为缘,何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来来来,我看看。”赵平不待少年推辞,手掌看似有意无意地贴在少年后背,停顿了片刻又道:“确实,只是皮外伤,但也得小心别大意了,伤口万一恶化会要命的。”

  少年谢过老者,二人在长铗街分手,各自离去。

  老者却站在原地,眉头拧在一起,很疑惑,他没有着急离去,一直注视着少年,直到他消失在巷口。

  夜色将深之时,又有身穿白袍的身影从山中而来,经过牌楼,身影踉跄步履不稳,可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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