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梅燕仙突然站起身挡在二人之间,急切的摆着手。
“姐姐,这与杨兄弟又有何干系?你为何要杀他?你还讲不讲理?”她脸色铁青,气吁吁的道。
“你还知道跟我讲理,这么多年了,你讲过理没有?”孟言儿白了她一眼。
“我,我,姐姐,一码归一码,我是我,杨兄是杨兄。你不要把我们的事缠上他好不好?”她突然又没了底气。
“吆,而今就胳膊朝外拐了,说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孟言儿恶狠狠的瞪了杨有福一眼。
“哪里啊,我和杨兄只见过一面,你这是哪跟哪啊!”梅燕仙的一张青脸突然转红,低下头,声音也低了好多。
“这么说,你俩没多大关系了?”
“嗯,确实只是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梅燕仙终于恢复了镇静。
“好,好,好,这下我就放心了。”她说着话,突然就拔出一把短剑来。
“那么杀了他,你也不会伤心了?”她慢悠悠的说道。
“姐姐,你要杀就杀我吧,我真的不想活了。”梅燕仙慌慌张张的张臂又拦。
“这本来就不关杨兄弟的事,你为何总要为难他啊?”
“仙儿,不是我为难他?而是人心难测,他若说出去,敢当如何?”
“杨兄弟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只是一面之缘,你有如何得知?
除非,除非他发个毒誓。”
“此话当真?”
“你看姐姐何时说话反悔过?”孟言儿伸手摸了摸梅燕仙的脑袋,眼神里是柔和。
梅燕仙转过头,对着杨有福长长一拜。
“杨兄今日得罪了,让杨兄遭受无辜之灾,实在是罪过,改日燕仙必登门谢罪。”
“你说的是哪里话?本该是我杨有福谢你,可又让你跟着我受累,还差点丧了命。杨小子实在是心里有愧啊。”杨有福有些手脚无错。
那梅燕仙突然俯过身,低语道,“杨兄可暂且答应阿姐要求,仙儿心中有愧,还望杨兄成。”她又俯身长拜,到让杨有福没了主意。
孟言儿在一旁恶狠狠的盯着,“仙儿,你莫理他,要不让我割了他的舌头和双手,这样也算的了安。”她扬了扬手中短剑,跃跃欲试。
“杨兄,你能不能帮帮我,说上一句话啊?就一句,可好?”梅燕仙急的大叫,满脸紧张的看着杨有福。
杨有福真的不愿意说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有三成把握逃命,可看到那一双无奈的眼睛,突然心就软了。
“好,好,我杨有福今日在此发誓,若说出今日之事,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家死个精光。”
他一脸郑色,一手指天,高呼一声,隐约间南山方向有雷光闪动。
梅燕仙长叹一口气,露出一张笑脸。孟言儿也长叹一口气,却扭头恶狠狠的瞪了杨有福一眼。
“既然你发过毒誓,仙儿又不愿杀你,那就暂且饶过你一命。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饶的一命算作你欠仙儿的,若有必要,你必还她,可好?”
杨有福一愣,这是什么逻辑,为何自己遇上的女子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啊?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欠的命多了,再欠一命又如何?更何况,梅燕仙救了蓝玉一命,自己本来就欠她的,如今正好。
他突然爽朗大笑,对着二女长拜,“杨小子今日逢两位仙子搭救,不胜感激,他日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言儿捂嘴轻笑,发出一阵银铃音,“杨兄弟果真豪迈,言儿佩服,他日相逢,不醉不休。”
梅燕仙一笑,轻语道,“姐姐真好,妹妹谢过了。”
“你谢我做啥?要谢也得谢这位杨兄弟,今后在京城,你还得多找他啊!”
“姐姐。”梅燕仙脸色一红,羞的低下了头。
“他该我一命,那就是该你一命,你找他理所应当,有何不好意思的,就这么定了。”她一甩手,又冲着杨有福问。
“你可听清楚了,记得有时间多去天一阁看看仙儿,若她受了欺负,我定不饶你。”
杨有福不敢搭话,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梅燕仙又把颈间之物放了回去,抹了把脸,恢复了梅先生的样子。
“那今日就此别过了,等到了我京城,我自会找你。”
孟言儿戴上面具,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两匹马儿并不曾走远,杨有福两人双马也启程赶往京城。
经此间纠葛,二人熟络了好多。梅燕仙没了冷冰冰的样子,变的热情起来。
她还美名其曰,这是姐姐的要求。于是一路上她就旁敲侧击,就差问杨有福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时候杨有福才发现,原来这个梅燕仙竟然是一个话唠。他使出挥身解数,方才堪堪给她了一个满意的答复。
银根叔说的话真是没错啊!看来今后遇到女子还是少招惹才是。
只是这么一想,杨有福就神情落寞,因为还有一个无法避开的麻烦在等着他。
不由得,就长叹一声。
“杨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何不说给兄弟听听,或许我能帮你一帮呢?俗语说得好,……”
梅燕仙这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杨有福真是快要疯了。
还好到京城的路并不远,杨有福站在怡翠巷口,回头望了一眼那夜色中灯火辉煌的五层高楼。禁不住暗下决心,今后绝不再来,哪怕这里真有大隐。
这一刻,站在三楼依栏翘望的梅燕仙,看着远处巷口牵着马儿的少年,悠悠长叹。
她只觉得双颊绯红,有些烫手,还好迷幻的夜色把这些不安都隐藏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六年前,第一次来到越国时的情景。一个人又累又饿,在那个边陲小镇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了。
恰好镇里的一个熊孩子塞给她一个包子,一块牛肉和一碗热水。
她忘记了那张脸,却记住了那双眼,狡黠的表面隐藏着一对清澈的眸子。
所以那天刚一见面,她就答应下来。可就目前看来,显然那个眸子的主人忘记了她,忘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哎!梅燕仙又是一声长叹,看着远处的牵马少年消失在夜色里。
来的总会来,走的总会走,这就是命啊!
楼内伶人的清音沿窗棂飘了出来,也不知是对着谁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