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红里巷里没有什么不下拜帖就结仇的明目,单看这苏耀的反应,定是与这家人有些恩怨,若是当真有什么,就牵出红里巷,定是不吃亏。
站在门口那人手背身后,颐指气使的道:“在下苏家大管家,乃是异姓王苏家的当家大管家,我说要找我家大少爷回家,这可是我们王府的少爷,岂能出什么差错?又怎么可能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至于红里巷的规矩?我又不是红里巷的人,何谈什么规矩?”
“呵,这异姓王府上的人当真是比主子还有厉害,你想找的人,我们这里没有,回去回了你家苏氏王爷,红里巷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若是惹急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王。”
周围守卫拔出剑,那人识时务的冷哼一声退后道:“今日不跟你们武人计较,我们走。”
看着前面的人快步的离开,知会守卫留意动向,带着苏耀回了房,我坐在桌前道:“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耀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道:“这次来咸阳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又是什么妖兽作祟?”
苏耀摇了摇头,我接着道:“不是妖兽,可是魔族?”
苏耀又是摇了摇头,我瞪着眼睛道:“那你说,同我来这咸阳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我,我,”苏耀搓着手吞吞吐吐的的道:“就是,我家,前些日子师傅说我家族叫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我幼时在凌稷山长大,师傅待我如夫,教我穿衣吃饭。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不知道我与别人的不同。在我六岁那年,一次下山行走的师兄跟师傅说事,而我恰好在屋外,师兄说我家不再给我供养,要我自生自灭。”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问了别的师兄,我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我家族放弃我了,知道后我跑去下山师兄的屋里问是怎么回事。”
“终于在我几经追问下师兄才说出来,原来是早年间,我,我母亲是当家主母,父亲还有一房平妻,说来也巧,我母亲与那人一同有了身孕,在几月的某一天,一个算命的先生来到我家。”
“他态度恶略,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后来惊动了我父亲,见到我父亲,他一面感叹,一面恭喜,他道我兄弟二人,终究是有一人命硬克父克母。”
“需出生之时送去道观或是宗祠,待到成年方可归家,之后几年家中若是无事,便可继续呆在家中,若是有事则再不可入府。”
“我父亲听信那道人的话,叫来了我母亲和那个女人,那道人看着那女人不住的称赞,可到我母亲那里不停的摇头。当时我父我母还恩爱有加,我父亲不信那道人的话,那道人也不气恼,说若是二人皆出男童则他所说句句属实,若是不相仿则是谎言不可信。”
“那道人留了话,于出生之日再来此处,一见分晓。”
“不久后的某一天,那道人来到我家,他推开大门,进入正厅,座于上首说来见分晓,那日我母亲正在花园行走,不知哪来的野猫惊扰了她动了胎气。而那二夫人也同样快要产子。”
“她二人于当晚生下两个男婴,一门同出两子本是幸事,可我父亲听信那道人的话,将我连夜送出府,可怜我那母亲连我一面都没见到,终于在三年后的某一天香消玉殒,这也坐实了那道人的话,从此对那母子更加爱护。”
我道:“你父亲当真如此糊涂?这些不是你师兄跟你说的吧?”
苏耀点了点头道:“在我知道我与别人的不同时,就开始留意自己的身世,我那师兄自然不知道那么详细,这些都是后来我自己查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
苏耀一副淡淡然的模样,不住地冷笑说道:“还不知道,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离府多年,哪有什么可以信赖的亲眷,不论是谁再弄出什么事,往我身上一按,我就又成了一颗弃子。”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师叔帮你撑腰,看来苏府一行不能避免,明日还会有下文,你早早准备。”
苏耀点了点头,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苏耀离开回去自己的房间。
苏耀走后,我不由得陷入沉思‘人当真是如此糊涂?旁人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如此抛妻弃子?’
挠了挠头发,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就见门前侍者来报:“大人,那苏家又来人了,还是那个大管家。”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那厢苏耀已经被另一人叫了出来,我同苏耀一同去了门前,只见那大管家的身后站着一个妇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同苏耀搭话的大婶。”
只见那大婶跟着那管事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对着苏耀道:“少爷,咱们来接您回家了,您看……是不是得回去一趟啊,这刘备三顾茅庐还请出了诸葛亮,您看我们这么有诚意,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苏耀走上前去道:“既然如此我就同你们走一趟,不过仅此一次,我本修道之人,凡俗早已超脱,本不该去府上叨扰。”
那婆子有眼里的将人请上马车,我顺势跟着上了车,在我身后也不客气的小鹿。
待人坐稳,那马车夫催动马匹,车轮发出阵阵的隆隆的声响,小鹿的头靠着苏耀,我道:“今日入府,你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做好准备,师叔我自然会向着你的。”
苏耀点了点头道:“无妨的师叔,我早已经想开,这世间除了天下苍生,师门使命,再没有值得我去耗费心神的了。”
我点了点头,这孩子显然是被伤的深了,苏耀所经历的事,一定会比他说的更加深刻,远没有他告诉我的那么风清云淡。
车厢里一片寂静,车外的叫喊声、车轱辘划过石板的摩擦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终于在一阵‘吁’的声音,那马车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