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公子故弄玄虚的这么一通闹,反倒把大伙心头的阴霾全都扫了个干净。
吴胖子早就拿来了赏茗会的进门贴,一行人朝着天寨城北走去。
从高空看,天寨城略呈半圆形,北面缺了一豁,而那一豁恰好是天明山的所在。
天茗斋位于天明山上,这是一长宽三十余丈的孤峰,高二十丈余,天茗斋恰好位于峰顶,一条人工凿开的山道,折折绕绕盘旋向上。
山下路口有一两丈多高的牌坊,上书两字,天明。
此时,牌坊前聚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均是衣衫得体,兴奋异常。毕竟上了天明峰,最差都会讨到一碗茶喝。
这茶不寻常,据说是天明峰顶唯一的一棵老茶树上的产出,珍贵异常,喝一口能宁心安神,悟道启智。所以每年前来讨茶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少年人为甚。
可这茶每年就那么多,一来二去,就形成了这么一个赏茗会,不多不少恰恰百人。
其实赏茗会重要的并不是茶,而是武道的交流,上一代斋主定下这个规矩,让越国的武林造就了一大堆的高手。
二十年前,上一代斋主仙逝,这一代的斋主换成了一个女子。茶艺和武艺双绝,人更是漂亮,可惜能亲近的并没有几人。
这么多年来,不时会有不开眼的前来骚扰,可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回去。久而久之,大伙就心安理得的上山品茗,坐而论道,不再存那些龌龊的幻想。
这十年,天茗斋每年定于四月十五开山,赏茗一日,让赏茗会的名头尤甚。远方的侠客剑士,文人骚客络绎不绝,可想要弄到一张票却不是容易的事。
杨有福听着吴胖子滔滔不绝的解说,心内了了。先不说这话里有没有吹牛的成份,就说这眼前的一群人,一个个气宇轩昂,颇显不凡,看来这吴胖子还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李根宝领着众人直直朝牌坊下走去,因为来的迟,加上人数众多,到让等着的人好一顿瞧。
这一瞧不要紧,要紧的是蓝雨不知穿着谁的衣服。一袭青衣,边角坠着碎花,衣衫略显肥大,腰间就勒得紧了些。玲珑的躯体凹凸有致,加上刚刚哭过的一张去雕饰的小脸,真如雨后的一支孤荷,止不住让人心生亲近。
杨有福一行人到没觉得有何不妥,可等蓝雨姑娘走过去,人群就开始涌动,熙熙攘攘的吵闹起来。
更有那几个登徒子,一步步逼近,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生怕眨眼后美人就消失了。
杨有福有些温怒,他不喜言语,看着蓝雨姑娘尴尬的张红着脸,却又无可奈何。
李根宝到好,只是呵呵的笑,不时盯盯杨有福和蓝雨姑娘,也不说话。
云公子却不管这么多,他几步挤上前,手臂扶在蓝雨姑娘肩头,怒目环视。
“汝等疲烂货色,亦想魅惑吾妹,也不照照镜子,称称尔等斤两。”
他今日一袭白衣,身材高挺,体态俊郎,再加上一张略显白净的脸,正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站在蓝玉肩头,一高一矮,还真有几份兄妹模样。
杨有福心头一暖,一个微笑就出现在脸庞。
云公子怒目低骂道:“你这个光棍师傅,收起你的丑恶嘴脸,想做我的长辈,你还嫩了点。”
杨有福有些尔耳了,这那是哪啊!细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蓝雨是自己的爱徒,那云公子不成了小辈了么?
这么一样,杨有福就乐开了花,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太贱,被人骂了还在傻笑。
唯有李根宝明白他的心思,走进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兄弟,别愣着了,该上山了。”
本来有一名少年跳到牌坊前的一块大石头上,正要发作。听到李根宝的话,急忙拧过头去。
蜿蜒的山道上走来一小童,年纪约十一二岁,眉眼含笑,怀里抱着一把宝剑,忽悠悠,瞬息及至。
他站于路口,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英雄,吾奉家师之命,特邀诸位登山品茗,天茗斋偏僻简陋,略备清茶一盏,还请诸位亮出名帖,随我登山。”
说完,抱着宝剑,静立路畔石上,不悲不喜,唯有双眸微动。
人群一阵躁动之后,有好事者早已安排众人排起长龙。
杨有福一行九人立于长龙之内,眼前青山耸立,身后长龙袅袅。真所谓,求得一盏茶,少去十年功啊!
此时,天明峰顶有琴音流动,随着氤氲的雾气弥散进每个人的耳间。叮咚不绝,窃窃不乱,让人心里悠悠,徒生一缕豪气。
队前有人禁不住低声吟唱。
天明峰上天茗生,天茗斋前闻道盈。
白衣柳主赠青盏,越地豪侠落欢声。
杨有福不曾听说白衣柳主,但细细想来应该是天茗斋的现任主人没得错了。就是不知这袅袅琴音是否出自柳主之手。
李根宝回头闭目侧耳,“杨兄弟,这机缘不可多得,听听没坏处。”
他没有没脑的一句话,勾起了杨有福藏在心底的回忆。
那是幼年时,每逢绵雨,母亲必会在屋旁石亭抚琴煮茶,父亲就会赤脚坐于栏上,迎风轻唱。唯有自己不懂他们的心思,吵吵闹闹挨过不少板子。
如今此情此景,唯独少了一场细雨,多了一群豪杰。可那份藏起来的思念如何也抹不掉,杨有福刚一闭目,眶内就水汽盈盈。几息不到,却已是眉头不展而不自知。
这一次,立于身后的云公子并不曾冒出什么怪话,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杨有福肩头。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突然一声长啸,中气十足,穿破雾气直奔峰顶而去。
队伍里有人怒目直视,正要发作。忽闻峰顶琴音略有停顿,转而传出一曲欢快激昂的调子。
这曲子一出,人群里传出好几声欢呼声,就连闭目静立的杨有福也受到了感染,内心深处的一丝悲凉一扫而尽。
他睁眼转头,对着云公子长长做了一揖。
“别谢我,我就是闲的无聊,徒发狂啸罢了。”云公子摆着手,又是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