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离潞州城不到二十里处,一行人入住一家“天阁酒楼”吃午饭,只见酒楼进进出出,大多数都是江湖侠客打扮的人物,热闹非凡,运广本想包下一间包厢,清净吃顿饭,但包厢竟然已经满座,不得已,他们选了一个堂座,四个仆童把马匹带到后面马厩,打理梳洗马匹。
风骁骑、镜水月以及运广、天广、地广则落座下来,还没等他们开口,店小二颠颠的跑过来,笑道:“各位客官,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斗会的吧?本店特别定制推出了一番套餐分别是无敌天下,喜得头魁,一举成名三种,客官你们相中哪一款啊?”
运广微微一笑道:“寻常便饭就好,哦,对了,请问剑仙山庄离这里还有多少路程?”
“哟,客官你问的是哪家剑仙山庄?”
镜水月和几位师兄对视一眼,大感意外,她问道:“怎么,这剑仙山庄不是只有一家吗?怎么还有好几家吗?”
“各位客官,你们看来是第一次来潞州啊?”
运广不耐烦道:“别绕歪子,我问的是莫轻尘莫庄主那家剑仙山庄!”
“客官有所不知,潞州现在一共有三家剑仙山庄!莫轻尘莫庄主那家,资格最老,但这些年来早已威风不再了,哎,莫庄主为人倒是很好,可惜武功差了点。”
地广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开店的,竟然也敢点评武林人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怎么风光不再,捏死你还不是像捏一只蚂蚁?”
那个店小二竟然毫不惭愧,反而提高了嗓门,大咧咧的说道:“客观,您们第一次来潞州,不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俗话说得好,成王败寇,你强,就有名声,你弱,还不许人说你几句了?”
地广正要发作,运广伸手拦住,示意地广不要惹事。运广看这个店小二脸上毫无惧色,便知道此处民风凶悍,属于那种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投降认输的做派,一个小小店小二尚且如此,遑论这里的江湖人士,他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脸孔,从兜里拿出一点碎银,交到店小二手里,说道:“我师弟性情急躁了些,小二家莫怪,只是这莫庄主和我家老爷曾经相识一场,这些年一直没能来这里走动,莫庄主这剑仙山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镜水月感激的看了运广一眼,补充道:“小二家,先来几个小菜,两壶酒,慢慢说来。”
店小二拿了碎银,又得了面子,还被照顾了生意,自然欢喜,他立即神气活现,去取了本店几个招牌小菜,上了两壶好酒,又站回到运广等人桌旁,说道了起来:
“莫庄主这剑仙山庄,曾经也是不得了的,堪称是我们潞州的一个招牌,尤其十七年前遮天岭上的灭魔大战,以剑仙山庄为首的潞州侠客们,把魔教教徒杀的屁滚尿流,为最终消灭魔教,立下了汗马功劳!莫轻尘和他的剑仙山庄在那次大战后,人望达到了顶峰,潞州全府上下,老百姓们没有不以它为骄傲的,潞州府甚至特别规定,十年之内,剑仙山庄不必参加武斗会,金字招牌一直挂着,莫庄主也连续十年,被请去当武斗会的评判,这种荣耀,至今在潞州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店小二本来就是凭口才拉客吃饭,说起江湖之事,绘声绘色,口沫横飞。
“可是啊,福祸难料,十年不登武斗会,莫庄主的武功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了,终于,在第十一年的时候,莫轻尘和他的剑仙山庄不得不参加武斗会了,结果,一败涂地,虽然最后潞州府给了面子,没有夺走他的招牌,但赢了莫轻尘的那家,也挂起了剑仙山庄的牌子,莫轻尘心中不服,竟然上门挑战,结果又是大败,这一败,就把剑仙山庄的招牌砸了,接着两年,莫轻尘压根就没敢出战,而之前赢了他的那家,也因为一次失败,被夺去了剑仙山庄的牌子……”
“这么一来二去的,潞州就有了三家剑仙山庄,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个潞州府,要是出了三个剑仙山庄,岂不也是不好看嘛,所以这次潞州府要求这三家来一次比拼,胜者拿走剑仙山庄的招牌,败者就不能再用这个招牌啦。哎,其实说来也好笑,其他门派的比武,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有抢人家牌子的事,你们想,难道少林赢了蛟龙帮,还改名蛟龙帮吗?”
天广冷冷说道:“店小二你懂的倒是不少,但你何必把少林牵扯进来!”
“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今年的武斗会可非比寻常,据说是明年有在京陵城举办江湖点将大会,所以江湖人对这次潞州江湖武斗会特别看重,少林原本都要派人参赛啦,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又不来了。”
运广一听,暗想:天广本来就是出自少林,哎,本以为这次只是牵扯到“剑仙山庄”,没想到把少林也牵扯进来,事情恐怕不闹大都不可能了,他无意说道:“潞州武斗会,我曾经有所耳闻,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争来争去争什么呢?江湖点将大会可以决定江湖人在江湖点将录里的位次,武斗会呢?除了挣些面子,还能挣什么?”
店小二一脸严肃说道:“看客官你们也是混江湖的……”,他眼睛特意瞅了一下风骁骑腰里别着的断刀,继续说道:“江湖人要的不就是个面子和名声嘛?有了名,就有利。像我们天阁酒楼,您去打听一下,全潞州都是有名的,吃了我们这里的武斗会套餐,保准您在武斗会上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再说了,什么江湖点将录不也是面子吗?进入名册就可以在江湖里横着走了,要是进了前二十,那简直可以青史留名了!”
运广等人还没说话,只听旁边那一桌有个声音说道:“店小二啊,你这样吹自家牛皮,就很没意思了!”
店小二回头说道:“我哪吹牛皮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风骁骑等人往旁边桌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丝绸锦衣的贵公子正微笑着看过来,而且目光只盯着镜水月,镜水月很厌恶这样的目光,把脸躲开。
那个贵公子旁边还有三个人,一个人模样清秀,也穿着华丽,另外两人则是两个老头,打扮朴素,自顾自喝着酒,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
贵公子继续说道:“我们这一桌点了无敌天下,人家要是再点一桌喜得头魁,那你说说,这武斗会上,是我们这方无敌天下赢呢,还是他们喜得头魁赢?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说完话,洋洋自得,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口才和思辨,看到这幅表情,镜水月颇觉得不适,这人虽然相貌算的上英俊,但这番鼻孔朝天的自以为是,让他面目变得可憎。
风骁骑早已不爽,暗想:这人总是盯着镜妹看啊看的,真是讨厌,这是在逼我出手教训他一下啊。赶路这些天来,风骁骑每晚都偷摸练功到深夜,他曾经试过几次手拿道德经入睡,想入梦找寻慕云祖师,可试过几次都没有找到,他把此事告知镜水月,镜水月也不知是何缘由,她知道风骁骑练功情切,便柔声安慰他凡事顺其自然。
风骁骑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北斗影脉”,他愈发觉得“北斗影脉”和“月影刀法”真是天作之合的搭配,但他如此使用“星脉”,毕竟没有得到慕云祖师的认可,多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贵公子眼见店小二被噎的无语,兴致大好,竟然站起身来,手拿一壶上等烧酒,走到运广他们这一桌来,拱手道:“在下方才的话,只是打趣店小二,倘有冒犯几位的地方,是在下的不是,几位江湖朋友你们随意点菜,费用我都包了,算是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镜水月笑道:“这位公子既然这么大方,我们却之不恭了,不过刚才你这么一说,我们本想向店小二打听的事情,人家也不说了。”她的声音极为悦耳,贵公子听的心醉神迷,他说道:“刚才听到几位是剑仙山庄莫轻尘的相识,你们莫非是想打听莫庄主的事情?恰巧,我很熟悉三家剑仙山庄的恩怨,姑娘,你看要不然请你挪步到我的桌上,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风骁骑早已看不下去,说道:“店小二说的精彩,我们只愿听他的!”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吃醋的表现,不禁内心一喜,她微微一笑,说道:“骁骑哥说了算,我们还是听店小二把故事讲完吧。”
她这一笑,几乎把贵公子看呆了,贵公子见过无数美女,可从来没有见过镜水月这样的女子,清纯如荷花初绽,眼波似秋水长天,笑容更是醺风吹过山谷,让人惬意舒坦。
贵公子被驳回后,面上一冷,强颜欢笑道:“姑娘一言,字字珠玉,可要是店小二他没法开口讲这故事了呢?”他有意卖弄,用手指轻弹酒壶,只见壶嘴射出一股酒箭,直中店小二面门,店小二一声惨叫,赶忙捂嘴,却见他手掌缝里流出了鲜血,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了几颗牙齿,这一股酒箭,愣是把店小二的门牙打掉了,从今以后,怕是一辈子说话漏风了。
风骁骑等人心中一懔:这个贵公子好生野蛮,就为了想靠拢镜师妹,竟然动辄出手伤人!风骁骑几乎想立即站起身来质问贵公子,却被一旁的运广按住,运广笑道:“兄台好功夫,却不知师承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