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大为感动,跪拜叩谢,仁云天师把他扶起来之后,说道:“风儿,你和月儿随我来,其余弟子在这里等我,运广,你去把为师的笔墨拿来,放在此处等我。”运广深深的望了仁云天师一眼,领命而去。
仁云天师和风骁骑、镜水月走入了“望世楼”,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一前一后,也跟了进去。来到七层楼,这里是风骁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镜水月有几次按捺不住好奇心,来过几次,却被门口在铜锁和封条挡住了,也没能进去一看究竟。
只见仁云天师恭恭敬敬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铸钥匙,打开了门锁,他一边开锁一边说道:“此地是本门最为神圣的地方,安放着历代掌门的画像和身前纪念物,每代掌门人停棺之处,也是在这里。”
慕容左丘冷哼道:“我和花师弟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地方,呵呵,几乎让我们两人身死的地方!这次看看你有什么陷阱!”
花鼓喧略显烦躁,他内心深处极不愿意回忆的场景,如今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慕容师兄,说到底,我们还是又重回这个地方了,我真想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成大事者,必须面对一切的可能,这个地方确实给我们带来过屈辱,如今我们也该讨回了!”
门锁打开,仁云天师一拂手,门上的封条也都掉落了下来,封条悠悠然飘落,落到地上却立即化为了一滩清水,慕容左丘冷笑道:“好毒的封条,竟然暗藏了化骨水,仁云师兄,你这是防备家贼呢,还是防备外敌呢?”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道:“有贼心者,何分内外?”
镜水月内心略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任性去撕开封条,当年“昊宇魔尊”叶千行进出“望世楼”如同吃饭喝水,来去自如,怎么防备?仁云天师此举,明明是防备内贼的,难道天云观真有内贼?
几人走进房内,只见房间开阔,但窗户久已封闭,一股潮气霉气扑鼻而来,仁云天师一挥手,摆在堂中的一坛“千年香”登时就燃了起来,檀香悠悠,驱散了屋里沉闷的空气,慕容左丘似乎想到了很多往事,感慨道:“没想到‘千年香’香坛仍在,它们真的能燃烧千年吗?”
仁云天师悠悠说道:“人活不过百年,纵使‘千年香’能燃千年,于你我而来,不过也只是‘百年香’罢了,我只知道,这檀香可是本门第一代祖师慕云祖师所留下的,即使‘随云师太’叛离天云观,‘昊宇魔尊’叶千行大闹‘望世楼’,也没有毁去这座香坛……可见,‘千年香’者,既要有天命所赋,也离不开事在人为。”
花鼓喧怒道:“仁云,你这废话篓子,摆什么谱?老子今天就要毁了这香坛,又会如何?”说罢拔剑运气,似乎要挥剑斩断香坛。
“花师弟,你要是毁了香坛,就是毁了‘天之道心法’啊!”
花鼓喧愣在当场,慕容左丘喝道:“花师弟,稍安勿躁!我们看看仁云耍什么把戏!”
“既然来了,不如给历代祖师们上柱香吧!”仁云天师从香坛前的阁子里取出三支清香,从“千里香”上取了火,燃起清香,走到了香坛后的历代祖师画面面前,双手持香,放在额前,一一败过。
风骁骑也镜水月也燃起三支清香,仿效仁云天师的样子,一一拜叩祖师。他抬头看到最中间的那副画像,一位老者身穿道袍,白胡子状如垂柳,飘逸非常,两眼炯炯有神,仙风道骨,气宇轩昂,正是慕云祖师,只不过比风骁骑在梦境里见到的更为年轻一些。
风骁骑好久不见师父,忍不住激动的眼含热泪,镜水月也内心感慨:这幅画像虽然画的是慕云祖师晚年光景,但比他在梦里要显得更加有神,莫非纵使是在梦境之中,人也会老去?人生如梦,梦却不是人生,到底慕云祖师为何会进入梦境,他到底是死是活呢?一连串问题袭上镜水月心头,让她困惑不已。
再看慕云祖师身边,是个道姑手持拂尘,背后带着一柄剑,看剑柄就可知这是“随云剑”,这个女子长相奇美,而让人惊奇的是,她竟然和楚萧彤有几分相像,风骁骑和镜水月不由对视一眼,难以相信这样的巧合。
镜水月暗想:“随云师太”姓楚,楚萧彤也姓楚,莫非她们有血缘关系,如果“随云师太”真的有后人,那她的丈夫又会是谁呢?莫不是慕云祖师?不,绝不可能……镜水月越想越迷糊,但她推测,天云观在“随云师太”掌教之后,必然发生了惊天之变,而这个变化,恐怕只能去问慕云祖师了。
再看慕云祖师画像左手边,却是空出了一个位置,按理说,这应该是天云观第二代掌门人的位置,可他的画像怎么消失不见了?难道后世不承认这个掌门人,可是为什么又给他留出位置呢?
再往两侧,还有十多副画像,栩栩如生,仿佛他们就在眼前,到了最后一幅,确实一个面目严肃,双眼锐利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不怒自威,左手捏着一个剑诀,右手背在身后,画像前面写着:先师第十七代掌门人沐擎天之位。
果然此人正是仁云天师、慕容左丘、花鼓喧三人的师父——“擎天师”沐擎天。
镜水月望向“擎天师”画像的眼睛,只觉身心一阵不舒服,却又不知为何。只听慕容左丘在旁说道:“女娃,不要看此人的眼睛,‘擎天师’本来就出自西域,入天云观之前不知在哪里学了些妖法……”
“慕容师弟,师父神像面前,不可胡言乱语!”仁云天师喝道。
“得了吧,仁云师兄,你敬他如佛,可从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开始,我就视他为魔鬼了!哼哼,叶千行也真是手下留情,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此人!”
仁云天师摇了摇头,叹息道:“佛道视魔为魔,魔又何尝不视佛道为魔?你自己心魔在身,看佛道皆是魔罢了。”
“少啰嗦,我和花师弟早已不是天云观中人,还拜什么拜,你快点说‘天之道心法’和‘洗髓丹’在哪里就是了!”慕容左丘不耐烦催促道。
仁云天师把最后三支清香插在慕云祖师画像面前后,走到了“千年香”香坛之前,风骁骑和镜水月也照办,走到了仁云天师身后,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则立在香坛侧边,看着仁云天师。
仁云天师慢慢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何为有余,何为不足,两者循环往复,随时附势,万象变迁,故不可守而不变,变而不立,凡事求心,天道在心,凡事求外,天道不存。”说罢,他伸出右掌,轻拂了几下,只见“千年香”的烟气幻化出一个人形,自在起舞。
众人看的大惊,没想到“天之道”的心法竟然是藏在“千年香”里面,怪不得即便是“昊宇魔尊”叶千行三次来闯,也未得其要,谁会想到一部武功心法竟然藏在檀香烟气之中。
却见那烟火人形完全不受仁云天师的控制,而是自己翩翩起舞,时而气拔山河,时而势冲九霄,时而如清风化雨,时而如霹雳雷霆,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看的如痴如醉。
风骁骑一边看,一边觉得丹田深处一股气息扶摇直上,奔向他体内的经脉山河,他却无法驾驭,只觉气息来势如同洪流奔腾,犹如万马脱缰,一时间体内仿佛别有洞天,清澈通明。
他完全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却见花鼓喧已经情不自禁跟随那个烟火人形翩翩而舞,起初花鼓喧还能跟得上烟火人形的招式,到后李,他越舞越狂乱,渐渐疯魔起来。慕容左丘暗叫不好,还是着了仁云天师的道儿。
他瞥了一眼仁云天师,只见他双眼微合,口里念念有词,慕容左丘深知若是再让这个烟火人形舞下去,只怕他和花鼓喧都要交待在这里,猛然间他大喝一声:“花师弟,拔剑,毁掉香坛!”花鼓喧被这一吼声猛地惊醒,忙收敛神智,挥剑砍向香坛,如同疾风暴雨,一下子刺出了十六剑。
其实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对仁云天师防备之心一直没有戒除,也正因此,他们终于挽回清醒片刻。花鼓喧的十六剑刺去,却被烟火人形给挡住了,只见烟火人形竟然虚化出一把烟火之剑,和花鼓喧缠斗在一起,竟然迫使花鼓喧退了十多步。慕容左丘再无片刻犹豫,挥掌劈向仁云天师,仁云天师径自在那里口里念词,看似无法去抵挡这一掌。
风骁骑从旁边伸出双掌,对上慕容左丘,却被慕容左丘虚晃一掌,绕到了仁云天师的另一侧,慕容左丘一向身法变幻莫测,这一变招,风骁骑哪里能够想到,再也阻拦不及,情急之下,他拔出腰里断刀,掷向慕容左丘,断刀去势威猛,却砍在了一个虚影之上,原来慕容左丘又再度移形换位,绕到了仁云天师的背后,原地只留下一个虚影,躲过了风骁骑这一断刀飞掷,风骁骑再无其他方法,纵身扑到仁云天师身后,打算用自己身体强行挡住这一招。
只听一声:“骁骑哥不可!”飞来一个倩影,原来是镜水月,她反而挡在了风骁骑身前,慕容左丘双掌拍出,用尽毕生功力,着实落在了镜水月的肩上,镜水月惨哼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撞向她身后的风骁骑,风骁骑抱她不住,两人双双倒向后方的仁云天师,却见仁云天师道袍鼓起,一股浩然之气从风骁骑背后涌来,风骁骑前有镜水月带着慕容左丘的掌势扑来,后有仁云天师“天之道”浩然之气汹涌而至,他体内如大江大河突然泛滥,以至于抱着镜水月猛然扑向前方。
慕容左丘看到仁云天师把“天之道”浩然之气通过他的两个弟子回拨而来,立即跳身躲开,却不料仁云天师跟着后招,人随风至,双掌已经挥来,慕容左丘万万料不到仁云天师还有后招,仓促之下强行挥掌相应,直接身心受到巨创,一口腥涩从他嘴里喷出,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风骁骑抱着镜水月向前扑去,就要扑倒在地的时候,他硬是咬牙翻转身形,以自己身体背朝地面,想保护镜水月,可他所受的浩然之气实在太过威猛,根本无法转身,眼看镜水月就要重重撞向地面,却见镜水月猛然张开双眼,两眼发红,眉心有一个骤亮的红点闪烁,风骁骑只觉他体内那股大江大河一般的内息,突然被镜水月抽走一空,两人合抱倒地,却已经没有了浩然之气加身,只是小小的擦伤了一下。
风骁骑大声喊道:“镜妹,你没事吧,镜妹!”镜水月此时却双目紧闭,眉心的红点也陡然消失不见,只剩她苍白如纸的脸庞,毫无血色生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