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尧说完,便要亲自拟写诏书,任命季长醉为大暠的第十二任相国。
季长醉却扯住李熙尧的手腕,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李熙尧回过身来,看着季长醉,笑道:“你有什么话都一齐说出来吧,不管是什么话,我都一并应允。”
季长醉松开手,道:“我当相国之后,一定要去名剑阁探望师父,所以不会待在应天,你不能拦着我。”
李熙尧道:“这是自然,我先前已说过。你当了相国之后,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管。要不是国事繁忙,抽不开身子,我定要和你一块去名剑阁看望徐老前辈。”
季长醉道:“还有,我生性散漫惯了,如果不想当相国了,随时可以辞去相国的位子,就算我就任相国后的第一天便卸任了,你也不能强留我。”
李熙尧道:“就算你现在就不当了,我也无话可说。”
季长醉道:“那好,你下旨吧。”
李熙尧便立时写了圣旨,托起圣旨对季长醉道:“季长醉接旨!”
季长醉闻言跪伏在地。
“大暠玄武皇帝,诏曰:新科状元季长醉,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能,加之为人和顺,性行温良,勤勉持重,实乃治国富民之材。着即册封为大暠朝第十二任相国,兼龙武卫统领,封文武侯,钦此!”李熙尧极其庄重正式地宣读了诏书,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臣子宣读诏书。
“臣,季长醉,领旨谢恩!”季长醉双手接过圣旨,浑身一震,好像接过来的不是圣旨,而是千斤的重担。
他想不到自己还兼了龙武卫统领的差事,还封了什么文武侯,但他既已接了圣旨,便不能反悔,心下只道李熙尧是看自己废了武功,让龙武卫保护自己的周全。
李熙尧扶起季长醉,道:“好了,圣旨你已经接了。我们很久没在一块喝过酒了,陪我喝几杯。”
季长醉叹了口气,道:“我答应过钰钰,这辈子都不会再喝酒了。你喝酒,我在一旁以茶代酒,咱们兄弟两个一起说说话,你看成么?”
李熙尧道:“我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喝茶吧,正好可以下几盘棋。我们可是有足足五年没有一起下过棋了,算起来比没在一起喝酒的日子还整整多出了两年零三个月。”
季长醉道:“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我可是都忘了。”
李熙尧大笑道:“我的记性,天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季长醉也笑道:“不错,当初我们被空无象暗算,在他的‘空相阵’里待了三天三夜,要不是你把他阵法的三千八百六十四种变化都记住了,我们可就活活地困死在里面了。”
李熙尧又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喝茶下棋去,宫里的长明苑,景色也还不差。”说完,带季长醉去了长明苑。
长明苑位于皇宫的中部,往前紧靠着藏书阁,往后与后宫禁院仅有一墙之隔。
两人到得长明苑时,已是夜间,但长明苑里处处都点了灯火,光亮与白昼竟无分别。
季长醉四处瞧了瞧,但见满眼的香花鲜草,奇松怪柏,便道:“这里头草木茂盛,点这么多火烛,万一失火了,岂不是止都止不住么?”
李熙尧笑道:“哈哈,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长明苑是有些来历的。”
季长醉道:“哦?”
李熙尧道:“我们先到前头的亭子里坐下再说。”
季长醉往前一看,果然瞧见一个水池中央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琉璃金盖亭,只是因那水池里满是荷花,遮盖了亭子,才没一眼看出来。
“现在可是深秋天气了,这水池里却还开着大片的荷花,也是怪事。”季长醉说着,人已进了亭子,在石凳上坐下了。
他见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围棋,一只碧玉茶壶,两个白玉茶杯,又觉得坐下的石凳温凉宜人,而细看棋盘旁的黑白棋子,发现黑棋子圆润而近似墨色,是墨玉所制,白棋子则像一团柔和的白光,是北漠的月华玉所制。
季长醉又揭开茶壶,整个亭子里登时便弥漫着一股醉人的清香,心想:“这亭子里的每一件物事,都是天下极品,特别是那茶壶里的‘醉清风’,就算是找尽全天下的‘醉清风’茶叶,也决计泡不出三壶。可我刚刚才说不再饮酒,这茶却已经泡好在了这里,想是我这个兄弟预先便把一切都预备好了,所以凡事总不出了他的所料。他对我如此之好,我哪怕为他死了,也是应该。”
李熙尧道见季长醉掀开了茶壶,道:“这茶还过得去吗?”
季长醉道:“何止过得去,这样的好茶,一辈子能喝上一次,已经是修了三世的福分了。”
李熙尧笑道:“那我们可是福分不浅了”
季长醉道:“我们历经过几次大难,也还没死,也算有福的人了。”
李熙尧给季长醉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我要说这长明苑的来历了,你还想听么?”
季长醉道:“你还不了解我么?对于奇闻异事,我向来是百听不厌的。”
李熙尧道:“那我便说了。”同时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道:“下棋吧,我边下边说。”
季长醉落下一枚白子,道:“跟你下棋,我可是从来没赢过。”
李熙尧大笑着落下一子,道:“你是个臭棋篓子,碰上了我这个国手级别的人物,能赢才是怪事了。”
季长醉跟着落下一子,道:“你可得了吧,那当年你与我比试武艺,又曾赢了我一回么?”说到“当年”,说到“武艺”,他又不免感伤起来,原本棋艺不精,此刻更是乱下一通。
李熙尧心思何等缜密,季长醉还只说到“当年”二字,李熙尧便知道他会免不了难受起来,便说道:“跟你闲扯了一番,却差点忘了讲这长明苑的来历了。”
季长醉又落下一子,道:“那你便快说说吧,我心里可想听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