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碧没有去追,他知道谷清初绝对不会欢迎他这样跟着,他也绝不需要别人的可怜,甚至对于他来说那可能还是一种侮辱。
“你怎么知道那对姐妹一定会相信你的鬼话?”
路上,袁大小姐又习惯性的问了起来。
白云碧只能笑笑道:“因为我知道越是本事好的人往往越怕死,而且她们不仅这次会相信,下一次她们还是会相信的,因为她们这样的人从来不想冒一丁点儿险。”
袁大小姐不相信,但却又找不出能反驳他的话来,于是她只能不情愿的憋着。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小梅子在天黑之前居然找了过来,她很急也很慌。
“有事?”白云碧一眼就看出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但也知道她偏偏又是一个不容易开口的人。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当然可以。”
“你肯?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借钱?”
白云碧摇摇头道:“如果我要问你为什么借钱,那就代表我并不想借给你,但我看的出你是一个轻易不开口的人,所以我也就不必问。”
听了这个话,小梅子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她说道:“好吧,其实···其实我是来求你借钱救命的。”
“救命?救谁的命?”
小梅子黯然道:“我在山上碰见了他,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那时候也已经晕了过去,我懂的虽然不多,但也看得出他可能是被仇家伤了的,所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藏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如今,白云碧也听的出来那个“他”正是受了伤又独自离开的谷清初,于是他缓缓点头道:“你做的没有错,无论他是谁,救人一命总是好的。”
“可是···可是我没有钱去买救命的药,而且···而且在这镇上我也没有其它能借钱的人。”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你认为我是他的朋友?”
小梅子摇摇头道:“不,我知道你们不是朋友,因为你们喝酒的时候从来不笑,但我看得出你应该会舍得借钱给我,因为一看脸你就是那种人。”
现在,白云碧已经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小梅子无疑是一个很老实的女孩子,而能得到一个这样女孩子的称赞,那无疑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
于是他趁着袁大小姐下楼的功夫悄悄的拿了她一袋钱递了过去:“对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或许我也能帮帮他的。”
小梅子摇摇头:“不行的,他醒来的时候就说了,如果我带任何人去,他立刻就会走的。”
听了这话,白云碧也不再强求,便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
小梅子走了,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白云碧有点儿着急,他有点儿担心那个女孩子,毕竟谷清初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的,可是偏偏跑遍了全镇也找不到那两人半个身影。
于是,他只能日以继日的去那个小面摊上去,因为他知道如果谷清初伤好了还没走的话,他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来。
可是,没人知道他走没走,甚至也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一连七八日他都没有再出现。
“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有兴趣?难道你还不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袁大小姐有点而无聊了,她一直觉得白云碧是一个很传奇的人,所以她很想跟着他多走走,多见见难得的事和人,可是白云碧却偏偏赖在这个小镇里哪都不去,甚至他还老是惦记着那个举止不端的小人。
但白云碧却好像有点儿漫不经心,他眯着眼睛反问道:“难道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
袁大小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了,他不仅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还是在杀手榜排老二的人,最最可恨的是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很轻薄,甚至还听说他对自己的二娘也动过手脚。”
白云碧突然笑了起来,就好像喝了蜜水一样开心。
“你笑什么?这话本就是你先说给我听的。”
白云碧晃着脑袋笑道:“在三年前,曾经还有人说我杀了他全家,也有人说我骗了他老婆,但现在那些人都已不敢见我。”
“为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搞清楚并不是我杀了他们全家,更没有骗了谁的老婆,所以他们见了我都会很不好意思,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袁大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当然听得出白云碧话外的意思,但她却偏偏听不进去,她只希望那个恶心的谷清初永远不要出现才好,最好就此死了算了。
···········
小小的面摊里不只有面食,也是有酒菜的,酒是很便宜的那种浊酒,菜也是很实惠的那种小菜,但这样简单的小菜却往往很下酒。
镇里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去的起吹雪楼,甚至更多的人只能来的起这个地方,这些人往往都是劳作了一天的穷苦人,他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几碗浊酒便足以解了他们一天的乏。
现在已是临夜,远处吹雪楼上已经亮起了光,但这小小的面摊却还没有上灯。
老摊主眼力很不错,只要一盏小小的豆油灯就能让他在昏黄的厨房里施展拳脚,不过他做出来的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平庸。
但这里的人依旧很多,而且都是些不在乎味道的人,他们撸起袖子,卷起裤腿坐在光滑的板凳上,他们痛快的喝酒,大声的谈笑,好像人人都很快乐。
白云碧没有觉得他们过于喧哗,甚至很想过去和他们一起喝一杯,但他也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那群人也就不再放的开了。
所以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一群很懂生活的人,但这一刻他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个十足的孤单人。
但这小小的面摊里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孤单的人,有人比他还孤单,而且还孤单的多,因为白云碧的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可以吵嘴的袁大小姐。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白云碧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孤单的人!
看起来那是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只不过他的道袍已经很脏也很破,道士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现在他已累的趴在了桌子上,白云碧无法看见他的容貌所以也不知道他有多大年岁,但看那头上的发髻,应该不是个年轻人。
周围依旧很嘈杂,但道士却好像已经睡着,他的双肩也在平稳的起伏着。
看见这个道士白云碧不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抛开一切尘世去做这游方四海的苦脚力,他是不是也受过伤?他是不是也有无法面对的东西?
这一刻,白云碧的思绪又开始乱飞了起来,他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他知道这些快乐或者不快乐的人其实都有几件永远不想与别人分享的事情,但这些普通的人们却从来不会去提起,他们也许会在无人的时候去想起那些干涩的往昔,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却都是在面对枯燥的生活,毕竟他们还要活下去,平淡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