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远去的鬼婆婆,袁大小姐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她呆呆的问道:“你说她还能活多久?”
白云碧摇了摇头叹息道:“鬼婆婆的暗器之所以天下无双乃是因为她的每一根暗器上都有无解的毒,这些毒都很猛也很急,就算你功力再深也挨不过三日的。”
“你是说她还能活两日?”
白云碧又摇了摇头:“不,她的年纪已经大了最多只能挨两日,但今天又喝了这么多酒,我想她体内的毒早已顺着酒劲攻上心脉了。”
“你是说她活不过今日?”
白云碧摇摇头:“只怕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她就不在人世了!”
袁大小姐呆住了,她有点不相信白云碧的话,刚才还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才走出去那么点时间就死了。
如今的袁大小姐反而有点可怜起鬼婆婆来了,她追上正在下楼的白云碧说道:“既然知道她中了毒,那你为什么还让她喝酒?你就不能挡一挡?劝一劝?”
白云碧没有停步,他叹口气道:“心有死志的人怎么劝?你能挡下她的酒能挡下她去死吗?”
袁大小姐不说话了,她觉得白云碧说的很有道理,像鬼婆婆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既劝不了她活,也劝不了她去死的。
但她还是很不服气,她又追上白云碧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我去接她一杯酒?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想喝?难道你也看不懂我给你使的眼色?”
白云碧没有停步,他头也不回说道:“如果你不喝下那杯酒,那么以后你都不会再喝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大小姐追了上来挡在白云碧的面前不让他继续走。
无奈,白云碧只能叹口气说道:“你以为鬼婆婆是那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辈?错了,她这个人活了一辈子到头来也还是谁都不信的,她嘴上虽然说的好听,但还是怕我不答应她。”
“所以··所以她一开始放了我,是因为早就给我下了毒?而刚才那杯酒就是解药?”
白云碧笑了起来,他看着袁大小姐的脸笑眯眯的说道:“我不知道刚才那杯酒是不是解药,但你现在的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
黑色的瓦白色的墙,雨虽然已经停了好几天,但窄窄的巷子里还是有不少积水,甚至连低矮的墙上都爬了不少青苔。
白云碧和袁大小姐又来到了那个男孩的家门口,只是他们并没有进去。
“进去啊?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袁大小姐催促道。
“不,我还没想好!”
“你想什么没想好?”
白云碧叹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来把这个票号送给这家人,按鬼婆婆之前那样说的话,她女儿是绝对不会收的。”
袁大小姐也说不出话了,她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就算这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恐怕也不会收的。
“有了!”
许久之后袁大小姐跳了起来。
“你有法子了?”白云碧有点不相信她,因为袁大小姐从来没有办过什么正经的事。
“当然,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但要你配合我才行。”
“怎么配合?”
“首先咱们得去换身衣裳。”
··················
同样的黑瓦白墙,同样窄窄的巷子,巷子里依然有人。
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长的都很不错,穿的也更考究,泛光的锦袍上坠着鲜艳的流苏,洁白的靴子一尘不染,甚至就连头上的方巾也是镇里最大的“染翠坊”里出的货。
女的走在前头像一个豪门小姐,男的跟在后头像一个受宠的小厮。
这对年轻的男女或许是行事惯了,就算踏进别人家的院子也是毫不顾及。
很快院子里的一家三口就看见了这一对豪阔的男女,面面相觑许久之后男主人才问道:“你们是谁?有事?”
年轻的男女根本不理睬这一家人,他们自顾自的摇头环伺这个小小的院子。
“阿白,你觉得这个院子怎样?”富小姐朝后面的小厮问道。
“很好,依山傍水风光秀丽,住在这样的地方或许能多活几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买下这里?”
“是的,但就是不知道别人肯不肯卖!”
“阿白,你说我们该出一个什么样的价钱别人才不会拒绝咱们?”
小厮沉吟了一番后答道:“不能出的太多,我看一百五已经很不错了。”
富小姐听了点点头道:“不错,这个院子最多也就值这些。”
如今这一家三口已经听出点眉目了,甚至还听说这两人愿意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自己的院子。
没等他们发问,那个小厮就已经走了过来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票号递到男主人的手里说道:“你愿不愿意把这个宅子卖给我们?”
男主人说不出话来,他是个老实人但绝不是个傻子,他已经看出手里那张票号不是一百五十两而是一百五十万两。
于是他颤巍巍的把票号递到自己的妻子手里问道:“咱们···咱们卖不卖?”
可是她的妻子也说不出话来,她一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号,甚至连票号都没见过。
很快那张票号就被他们的孩子抢了过去,看着手里的票号小男孩自顾自道:“很值钱吗?”
“当然,当然很值钱。”年轻的父亲声音还有些颤抖。
“值多少钱?爹爹你能挣到这么多钱吗?”小男孩继续问道。
年轻的父亲摇摇头:“不能,就算十辈子我都挣不来这么多钱。”
“那我们就卖吧!”
小男孩说话了,他对金钱的数目还不是很了解,但也能听的出这笔钱绝对不少。
“两位?你们是真的要买下我们的宅子?而且是花这么多钱买?”
年轻的母亲毕竟谨慎些,她收回孩子手里的票号上前问道。
富小姐好像有点不耐烦,她瞪大的眼睛说道:“怎么?嫌少?你这院子又破又烂最多就值这么多了,你们要是不卖我们买其它地方也是一样的。”
“卖,当然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咱们的院子实在值不来这么多的,要不你换一张小的?”
听见年轻的母亲这样说,富家小姐有些不开心了,她鼻孔朝着天道:“我出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小的,你们要是卖现在就走,你们要是不卖我们现在就走。”
“卖,当然卖,走,我们现在就走,我们什么都不要,立刻就走。”
年轻的母亲终于学的聪明了些,现在她连房间里的那几件破衣裳都不拿就准备直接走了。
但小厮突然走了上来,他看着一家三口缓缓说道:“这笔钱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富足的生活,但我希望这笔钱不会对你们的家庭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被金钱冲散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年轻的夫妻没有答话,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厮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但小厮也没有理他们,他又蹲下来握着小男孩的手笑眯眯道:“长大后要对你的母亲好一些,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她永远是你的母亲,她的心里总归是有你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母亲好像觉察出了些什么,踏上一步问道。
小厮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我的母亲了,出门时我甚至没有和她道一声别。”
年轻的母亲不再说话,她相信了小厮的话,而她自己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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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走了,他们什么都没带走,欢天喜地的走了。
胡同里急匆匆的女人朝着男人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出那么大的价钱买咱们的破院子?难道他们不识数?”
扛着孩子的父亲笑嘻嘻的答道:“这还看不出来?我看他们俩一定是对私奔的富家子弟急于找个地方安身,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富家小姐看那个小厮的眼神总是特别的温柔?”
“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也不害臊!”
院子原来的主人已经走了,而新来的主人却好像也不想留下。
白云碧并不讨厌这个小小的破败院子,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也常常希望自己能有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但他也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目前是不配拥有一个家的,他还太年轻,他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
于是这座小小的院子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破墙烂瓦,在之后的岁月里只有蛇鼠鸟虫相顾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