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母子重逢情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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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天逸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再回首一望,不禁又惊又喜,失声叫道:“娘,是我,宝儿……”只见来人是一位中年尼姑,背插拂尘,手挽宝剑,神采飘逸,云髻高盘,步履从容。虽说徐娘半老,遁入空门,但一举一动之间,显出迷人风韵犹存,不损年华。

  这中年尼姑正是唐天逸的亲生母亲唐琦芳,十多年前,东厂总管谷大用奉刘公公之命捉拿母子二人,危急时刻,天山掌门凌虚子挺身相救,但又遇到“冰火双煞”阻拦,谷大用趁三人大战之时,暗中偷袭唐天逸母子二人,致使唐琦芳坠落深谷,而唐天逸却被少林玄慈大师所救。

  事有凑巧,那个深谷之中遍布飞瀑彩池,因此唐琦芳并未殒命,只是被水冲走,顺流而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搁浅在一个桃花岸边,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尼姑正在看着她,旁边有几个小尼姑,都尊称老尼姑为镜花庵主。后来才知道救自己的就是这位镜花庵主,她便留在庵中,一来方便养伤,二来报答庵主的救命之恩,谁知渐渐地她也有了遁入空门的念头,把想法给庵主一说,庵主连声说好,但等到剃度时,却又爱惜自己的娇美容颜不想剃去秀发,庵主也允许她带发修行。过了几年,庵主圆寂,传下衣钵给她,她便成为新一任镜花庵主。

  这天唐琦芳正在桃花园里修行,正巧遇见死里逃生的唐天逸和沈梅音二人,还以为是窃贼偷入庵中作奸犯科,遂尾随其后,趁其不备点了二人穴位。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遇到的少年正是分离十多年的亲生儿子。

  听到少年叫她娘,她心中一惊,仔细端详起来,左看右看,就像观察从来没有见过的稀奇物件,最后还扭过他的耳廓查看,那耳后竟然有七颗小痣组成的“七星连珠”,如果不是亲娘,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唐琦芳一声惊叫,扔掉手中宝剑,解开二人的穴位,一把抱住唐天逸,泪水簌簌而下,哭道:“宝儿,我可怜的儿啊,你还活着,让娘好好瞅瞅你,哎,想死娘了……”嘴里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滚珠般的泪水落个不休。

  “宝儿”是唐天逸的乳名,唐琦芳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叫“天逸”,这个名字是玄慈大师在少林寺取的。

  沈梅音在一旁看到她们母子二人劫后重逢,也感动得暗自垂泪,但不想打扰他们喜悦相拥的美好时刻,直到母子二人情绪缓和一些,才上前施礼道:“弟子沈梅音拜见师叔……”刚说一句,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摇摇欲倒。

  唐天逸急忙扶起,急切地问道:“沈姑娘,你怎么啦?”

  只见沈梅音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并不答话,已经昏厥过去。

  唐琦芳道:“宝儿,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唐天逸答道:“她中了神鹰教长老之一红花罗刹的‘七叶红枫’之毒,虽然服下我天山派的碧雪丹,但后来在打斗中又让毒气扩散,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妙啊!”

  唐琦芳一把脉门,脸色大变,说道:“脉息混乱,毒气已经攻心,现在危在旦夕,如果再找不到解药,这位姑娘恐怕凶多吉少啊!”

  “娘,你一定要救她啊,我不能失去音儿,她也是梅鹤派的弟子,崂山神尼亲自传授武艺,论辈分是你的侄女!”唐天逸隐隐感觉一份锥心的伤痛,一种至爱的人即将失去的感觉,让他不能抑制内心的恐慌,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唐琦芳伸手疾点沈梅音胸前几个穴位,抱起她就快步而行,道:“快随我来!”

  唐琦芳穿门而入,走过三四层院落,来到一个宽大幽静的禅房里,将沈梅音缓缓放到一个软塌之上,又命寺中女弟子拿过一个瓷盆,置于塌下,对唐天逸道:“宝儿,你出去一下,我叫再进来。”又转身对一名女弟子道:“妙空,快马加鞭去到栖云寺请百草圣手的高徒王牧云过来!”

  “是!”妙空应答一声就跑出门外。

  唐天逸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禅房外,只见山花灼灼,毛竹青青,绿水潺潺,粉蝶翩翩,翠竹环绕中的镜花庵笼罩在一片烟云之中,显得古朴,清幽,神秘兼而有之,他哪有闲心观赏,一心只为沈梅音的安危担忧,只盼望母亲传来好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里面母亲喊道:“宝儿,快进来吧!”

  唐天逸三步并做两步进入禅房内,只见母亲汗珠涔涔,脸色苍白,鬓边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叹息说道:“这毒如此厉害,为老娘我平生仅见,推宫过穴忙活很久,还是无法把毒逼出来,娘真无用!”

  唐天逸看到地上的瓷盆里面已经浊黑一片,沈梅音仍然双目紧闭,神色憔悴,都不敢再去摸她的手腕,也不忍心再看她一眼,突然大脑中“嗡”地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软软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温暖的床垫上,一缕淡淡的清香袭来,让他十分舒畅,旁边坐着一位美艳绝俗的佳人正给他喂药水,眉宇之间,气质高雅,不正是自己梦中的仙姑吗!他一把抓住佳人的手,叫道:“仙姑,你告诉我,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那位佳人脸上隐隐有些泪痕,听他一说,手中一颤,药水洒了几滴出来,但还是挣脱他的手,嫣然一笑道:“唐大哥,你不是在做梦,你终于醒了!”

  屋子内还站在两人,一位是母亲唐琦芳,另一位是俊俏的少年,身穿青衣,面如冠玉,神态萧然,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唐天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致歉道:“失敬!失敬!”蓦地想起中毒的沈梅音,问道:“音儿,她怎么样了?”

  唐琦芳走过来,道:“傻儿子,音儿还在昏睡中,但大凶险已过。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整整三天,幸亏有医术高明的王牧云大夫全力救助,加上云莲姑娘的细心照料,把你和沈丫头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你还不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王大哥,云姑娘,大恩不言谢,容唐某他日厚报!”唐天逸挣扎欲起,但感觉浑身乏力,只得又躺下。

  “本来以为沈姑娘的问题很严重,没有想到你这兔崽子也是身受很重的内伤,没有半把个月恐怕很难恢复!”唐琦芳神色忧虑地说道。

  王牧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唐天逸一眼,说道:“唐兄弟,多亏你内力深厚,还能支撑到现在,一般人早就气绝身亡了,我已经用了最好的固本培元的药,半月之内最好不要走动,好好休息,熬过半月,应该没有事情了!”

  唐天逸抱拳一揖道:“多谢王大哥,我们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不,我们从未见过……”王牧云结结巴巴地说,又一指叫云莲的姑娘道:“这位是我的师妹,我们同是百草圣手的徒弟!从小一起生活在塞外青龙山,这是我们第一次踏足中原!”

  “说来也巧,我也算是百草圣手的半个徒弟,我读过他老人家写的《百毒神方》,心中钦慕至极,希望有一天可以去青龙山当面请教!”

  王牧云闻言,神色大变,更加结巴地说道:“好,好,欢迎……欢迎你来!”

  唐琦芳不理解王牧云为什么突然结巴起来,问道:“听说王大夫这次来中原是为阳明先生看病的?不知道他的病情如何?”

  王牧云嘴巴突然又利索起来,道:“是的,师父一直敬仰阳明先生,当得知先生被朝中的阉党刘公公迫害得东躲西藏,又身染肺病时,便命弟子和云莲师妹前来中原专程为先生治病。先生已经服用我师父精心研制的丹药,已经好了很多!”

  唐琦芳赞叹道:“阿弥陀佛,阳明先生和我家宝儿能碰到二位高徒,真是他们的造化啊,也是我佛慈悲,暗中庇佑!”

  唐天逸道:“娘亲,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的名字叫‘天逸’,是当年少林玄慈大师取的,你说好不好?”

  唐琦芳道:“很好的名字啊,以后我就叫你逸儿吧,对了,玄慈大师也是我敬重的一位大师,不知道他还在世吗?”

  听此一问,唐天逸心内一阵酸楚,道:“玄慈大师已经圆寂了,而且是被人杀害的——”

  “啊——怎么回事,快说说那天你被玄慈大师救了后发生了什么?”唐琦芳惊讶地瞪大眼睛,急切问道。

  唐天逸便把他这十年来的离奇经历,能想到的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听得屋内三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像攀登黄山一般,时而往上走魏巍悬崖,时而又要向下走斜坡路,更惊险的时候如同登云中栈道。

  唐天逸说到在天山曾经救过一位公主,后来却想不起来下文,只得跳过,听得云莲姑娘神色凄然,连连摇头。

  后来说到和朱厚照结为兄弟时,王牧云忽然一拍桌子,道:“看来阳明先生要靠唐大哥来解救了!”长长一揖,拜倒在地,“阳明先生是大明的股肱之臣,如今被刘公公派人追杀,恳请唐大哥以天下苍生为念,援手相助,先生方可转危为安!”

  唐琦芳一把扶起王牧云道:“这事好办,无须行此大礼,逸儿,为娘可告诉你,阳明先生的安全就交付于你,他万一又个什么闪失,你就别回来见娘了!”

  “娘,看你说的,孩儿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唐天逸嘴里嘟噜着,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和娘斗嘴的时候。

  唐天逸又说了少林寺大战神鹰教,玄慈大师之死令三人伤悲不已。

  又说到宁王残害武林,毁掉梅鹤山庄一事,气得唐琦芳银牙碎咬,狠狠地说道:“这个奸贼,我若见到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三人正谈着过往,只听见沈梅音在软塌上低沉地唤道:“水,水……给我水喝……”

  “啊,她醒过来了,快给她点水喝!”唐琦芳说道。

  “让我来吧!”云莲姑娘急忙走过去,拿起汤勺,将沈梅音的头微微垫高,一勺又一勺,慢慢喂给她水喝。

  “娘,音儿她应该没事了吧?”唐天逸看到沈梅音嘴唇干裂,容色憔悴,心急如焚,恨不能中毒的人是自己。

  “放心吧,他们可是百草圣手的高徒,还能有什么事!服用了三日的解毒丹药,梅音姑娘就醒过来了,真是神丹啊!不过,如此奇毒,光是药物是远远不够的,这次多亏了云莲姑娘,妙手丹心,用银针渡穴,昼夜不离床榻半步,才能把奇毒遏制住,如此再过四日,就能把体内奇毒全部清除干净,哎,下次你们可要小心啊,这次能躲过此劫也是你们俩福大命大造化大!”唐琦芳口中充满了对云莲的赞美之情,说得云莲面色通红,不胜娇羞。

  王牧云道:“这次也要多亏庵主绝世无双的春秋正气内力,能巧妙地把毒气从沈姑娘的双手六脉中吸出,从而不留半点后患,沈姑娘一定可以功力复原,恢复如初!”

  “多谢云姑娘,多谢娘亲!”唐天逸欣喜无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也抓紧运用《天曜心经》上的“大周天吐纳心法”来治疗内伤,过了两日,竟然可以行动自如,也奔走在梅音床前榻后,帮忙照料起来。

  他一直觉得似乎在那儿见过云莲,但就是想不起来,每当他们二人的目光接触时,云莲总显得神色慌张,一下子就避开了,唐天逸隐隐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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