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血战青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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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只听得一声长喝:“我唐家子孙,怎能向区区青城作揖,真是羞煞了先人的脸。”声音柔美,却破空而来。唐印冬只见一女子从万象阁顶翩然而下,速度缓缓,姿态绝伦,像九天下凡的仙女般,漫步而来,那人打扮得青春靓丽,一袭黄衣,腰间缠着黄色的腰带,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一把锋利异常的软剑。来人轻轻落在唐印冬面前三尺之处,她面容精致,无论怎么看都似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已是将近三十岁的年纪,若不是唐印冬十余年前见过,定会将她当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可是她和十余年前似乎毫无变化,只是换了身装扮而已。那人对着唐印冬微微一笑,笑得很美,像沉寂的西湖开出的第一朵莲花,像万物复苏的初春盛开的第一朵海棠。唐印冬不由的惊愕住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上前单膝跪拜行礼,垂头轻声问候道:“水姑姑好。”

  唐水水又是莞尔一笑,回道:“小冬子,上次见你,那时你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想不到十多年不见,竟然还记得水姑姑我,可我今天没带糖,下次补给你呀。哈哈哈。”言罢环顾四周,丝毫未将青城掌门放在眼里,望向女子书院,问道:“蓦秋呢?在吗?上来说话呀!”

  唐蓦秋轻轻起身,双眼含着泪,落在唐水水的身侧,行礼后,被唐水水牵在手中,继而说道:“这些年,冷落你们兄妹俩了,唐家四分五裂,山头林立,水姑姑是真的无瑕顾忌你们二人,受苦了。近日才打听你兄妹竟然委身书院为仆,故今日特来带你们回家。以后,水姑姑安排你们成家立业。当年,我为了争唐家掌门,虽然和令尊木哥有些闹得不愉快,但是丝毫不影响我们两家的感情,这些年,我才想明白,唐家只能有一个掌门,那就是唐木。只是,可惜,哎。”言至此,不免沧桑,顿了顿,接着说道:“余话回家再说。”言罢,看了下一旁还在惊疑中的秦时月,笑着对唐印冬道:“小冬子眼光不错嘛,看来我唐家又要增添许多颜色了,哈哈。”一席戏谑,惹得秦时月面红耳赤,羞怯异常。

  唐印冬和唐蓦秋只是眼含深情地看着唐水水,内心翻滚,却又不知如何作答。他们对这位亦正亦邪的水姑姑会有些好感,但是,也不完全信任于她。所以,只是轻轻的不断说着感谢的话语。

  唐水水转身,抱拳对首席说道:“今日多有叨扰,还望首席前辈莫怪。唐家人在此给书院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二人回家管教。多谢这十余年首席前辈的照顾,还请首席大人屈尊,近日到府上喝茶,府上从江南进了些今春最新的好茶,晚辈恭候首席共品。”

  首席起身,抱拳回道:“水姑娘慢走,老夫定叨扰贵府。你我俩家数百年交情,还请水姑娘万莫客气,以后在益州还得多多仰仗唐家和水姑娘。”

  唐水水微微一笑,一手抓住唐蓦秋,另一只手随手牵着秦时月翩然而起,踩着果林的万顷碧波而去,唐印冬匆忙跟上,四人瞬间便消失无影。台上只余下青城掌门手执宝剑,怒火难遏,转脸望着略显尴尬又怀有欣喜的秦山祖,秦山祖见青城掌门喷着火似乎要吃人的眼睛,顿时汗流浃背,心神不定。

  夜,秦府。天色凉如水,月色细如丝,初夏的夜晚,益州长巷中,有风。一座灯火璀璨的大宅坐落于益州城西,门外一层接着一层围着看热闹的众说纷纭,人久久未散去,门内无数学徒杂役重伤余地,妇孺老人们一边啜泣,一边忙着救治。这座宅院在整个益州城也算是名声显赫,无人敢惹,可竟然被一人单剑挑了,打伤数十人,更被挟走了掌门。这样的门派若没有一次惊天动地的复仇,兴许短短数月便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秦时月穿过层丛人群,赶回秦府时,门内虽然灯火如旧,却已是一片狼藉,植物上带血,盆栽坍塌,花已残败许多,柱子遍布着脚印,庭上遍布碎陶碎瓦。秦时月迅速找到了呆坐于一旁啜泣的母亲,母亲身边的丫鬟都恐惧得颤颤巍巍,傻傻的躲在很远的屋子里,这个世界很多人在哭泣,但是最让人不知所措的是亲人的哭泣。秦时月快步上前,挽着母亲的袖子,搀扶起母亲,却被母亲甩开,顺手一巴掌,扇在秦时月脸上,这是母亲第一次打她,秦时月也哭了。母亲狠狠地说道:“你个养不顺的畜生,若非你得罪了青城掌门,怎会有今日之飞来横祸,你父亲替你受苦当责,亦被青城掌门掳走,说是要让我们八卦门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永不复起。哎……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秦时月听闻家中变故,急得大哭,一双泪眼,迷离地看了下一同赶来的唐印冬,又看了下满屋的伤者,最后看着母亲,说道:“一切因我而起,我上青城,把父亲换回来。”

  唐印冬拍了下秦时月的手臂,向着秦夫人作揖,道:“请伯母暂宽心,小可不才,愿上青城救回伯父。”

  秦夫人看着这位身着灰衣,像是杂役模样的少年男子,内心不由得气血翻涌,万没料到女儿会为了一位杂役而放弃青城掌门公子的婚约,并当众侮辱青城掌门,冷眼一白,便转过脸去,对这位不自量力的少年,不屑一顾。

  唐印冬见秦夫人胸中有气,不免心有不忿,暗自较劲。拉过秦时月的手,擦去那晶莹的透着半边红的精致脸颊上闪烁着的泪珠,像跌落在梦中的泪珠。轻轻地说道:“你差人去将蓦秋叫过来,你俩在这好好陪陪伯母,我上青城山去看看。一有机会便将伯父救回来,别太难过,照顾好自己,相信我,好吗?”言罢,轻轻的扶着秦时月的手背,捏了一下。

  秦时月睁着动人的一双大眼睛,像一对发光的玛瑙石,闪烁着清晨的露水,仰望着唐印冬,目光中带着连绵不绝如大河般的温柔和一丝丝永不割舍的情愫。沉默片刻后,秦时月回道:“我不要你孤身犯险,就算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带上我。你不在,我害怕,你知道吗?”言罢,又大哭了起来,比先前更加猛烈了些。

  唐印冬一把抱住秦时月,附在秦时月耳边说道:“此去必有一战,事关生死,而我无瑕分心照顾你,所以,你先别去了,如果明日傍晚前,我未归来,你记得不要再等了,记得替我照顾好蓦秋,也不要替我报仇。好好活着。”

  秦时月哭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她只是不断的点头,双手将怀中的唐印冬颇为健壮的身体搂得更紧了些。身侧的秦夫人看着眼前的你侬我侬,几乎就要喷出火光来。她胸中的怒火来的有些莫名,此刻她恨这个看似身份低微的少年,恨这些郎情妾意的场景,甚至恨这个原本傲慢的女孩子此刻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般渴求着关爱,所以,她拂袖而去,夜晚,再也看不见她。

  最后,唐蓦秋赶到秦府时,唐印冬已经走了很久了,夜,无比的寂静,寂静得只剩下满院的哀嚎。星空,不明也不算暗,唐蓦秋挽着秦时月,坐在尚有余温的石阶上,相互依偎着,灯火和夜色中各种的色彩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度过,这个漫长而又静不下来的夜晚,她们彼此都以为,这就是最好的陪伴。

  夜,青城山,幽静的青城山,山势很陡,沟壑千回百转,山峰层峦叠嶂,前山多庙宇,人影攒动,似乎颇有戒备。唐印冬素闻青城后山乃青城天下幽的得名之处,于是沿小径辗转,腾过几片丛林,转过数洼深潭,从无数条分岔的小径,沿着时而陡峭,时而平缓的山势往上急行,时而小桥流水,时而林深不见物。时而有亭台,时而过栈道,后山似乎远大于前山,一直是青城禁地,鲜有外人踏足。故,石壁上许多老旧的题词尚在,许多石阶上似乎还有刀光剑影的痕迹。

  唐印冬见四下无人,渐渐就放松了戒备,一路上行,岔路极多,唐印冬几乎迷失了方向,天色近黎明,故尤为晦暗,感觉在山林中已转悠近两个多时辰,从一个山麓转到另一个山麓,除了岔路之外,唐印冬竟未发现任何其它的事物。于是,便在山麓一座石亭上坐了下来,等待天明后,再找寻出路。

  半个时辰后,唐印冬渐渐恢复了体力,天蒙蒙的,已有了些微弱的光。整个后山除了晨起的鸟叫声,无一丝杂音,唐印冬不动,连脚步声和风声都没有。唐印冬没有时间和心情体会这些难得的安静,一个内心惊涛骇浪的人又怎么能拥有这样的宁静呢?所以,唐印冬动了。他动得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他,松林中无数根松针一样的暗器,顷刻间围裹住了唐印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对一个丝毫没有戒备的人,往往是能成功的,何况暗器细无声,快如电,密如麻,在这样的暗器网中,这个江湖,几乎是不会有人能毫发无伤地逃出生天的,所以,松树丛中隐藏的七位暗器高手有理由冷笑,他们笑了,在这样晦暗的凌晨,若不是他们笑了,几乎不会有人相信松树松针的深处,还隐藏了许多人,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他们一直都在,他们在等,等猎物进入埋伏圈,然后突然出手,所以,他们早就发现了唐印冬,他们无声无息,所以,他们是可怕的人。可是,此刻他们笑了,笑了又怎样?难道上天会惩罚会笑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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