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上火,用手掌长的青虾和红枣作汤底,下山菇、野菜、白菜心、肉片等七八样菜码,很快汤滚开,菜也依次煮熟,顾徊蘸上调配好的调料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很快酒足饭饱,他往墙上一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昨天晚上奔波的劳累、灵力被抽干、气血和生命力受损带来的不适,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精力随之也好了很多,于是他也有精力关心狼首崖秘藏的事情。
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狼首崖突然安静下来,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对顾徊来说,狼首崖就在二十一、二十二处怪屋之间,收集信息并不难,况且对在山中风餐露宿的那些人来说,有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几乎是所有人都难以抵挡的诱惑,所以,尽管他盖的屋子在山中不显眼,但架不住人多,两间屋子就都住进了访客。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就知道了事情的要点:狼首崖秘藏里的宝物都被怪异的血雾污染,无法恢复了;血雾同样会污人心智、影响人情绪,让众人互相残杀;血雾突然消失,他们才能最终活了下来,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从时间上一对比,顾徊很快想到了月湖从血污头巾里的吸收像是血的东西,它应该就是导致血雾的消失原因!
如此说来,狼首崖秘藏里的血雾,也应该和那第十七魔主有关联了。
再想到被他用镇灵符镇压在李藏身体内的那张诡异的笑脸,他也大致猜出了它的身份——给醉剑使用了主奴印符后,很多事他都可以比较放心的询问了,而毕竟是大家族出身,知道很多秘密,让他很是开阔了眼界,只是可惜死了,如果还在的话,应该能从他那里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这件事也再次提醒他行事不可莽撞,昨天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月湖将血雾吸收掉,他再耽误一些时间,以血雾的扩散速度,他也未必能躲开。
何况,煮云山不仅是原升云派驻地,更古老的“云庭派”好像也是在这里,现在已知的,还有另外两处秘藏,和第十七魔主血嗜还有关系,等等,牵扯太多了……
不过,只要不涉足其中,和他也没有太多关系,反正对他来说,月湖暂时被怪屋困住,他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灵魂的防护能力,补足了最后一块短板,正该蛰伏,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样想着,他往床上一躺,沉沉睡了过去,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上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过惯了规律的修炼的生活,虽然也有闲暇,但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即使早上去山里打猎捕鱼,也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像这次安心的睡眠还算是第一次,也就格外的香甜。
他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灵力、气血和生命力的恢复都不如正常修炼来得好,但精神上却格外的轻松,对于先天身合境的领悟竟然有了不小的进步!
看了眼窗外,除了菜地,有些光秃秃的,他竟然有了要不要在外面移栽上一棵石榴或者一丛竹子的悠闲想法——想了想,还是石榴或者其它果树吧,他一个茶铺的掌柜,种竹子也不太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外面偶尔有人风驰电掣的往山里跑去,但却没有人从山里出来。
正这样想着,他心中忽然有所触动,然后挨个顺着怪屋往前检查,结果通过垂纱峰右侧第十四怪屋远远看去,竟然看到了李藏和阮娘子。
此时,两人的状态很不好,尤其是李藏,他的嘴、鼻子、眼睛都渗出了血迹,并且已经昏迷过去,全靠阮娘子斜抗着他,而阮娘子头发散乱,且有几处被削断,脸上满是尘土,手上则有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了,衣服上也破了几处——更严重的是,她的精力和体力呈现出了强弩之末的迹象。
原因则出现在跟在两人后面不远的一个人身上,他时不时的前去骚扰、出手,因为要带着李藏,阮娘子投鼠忌器,每次都非常的被动,而她设计的几次出手机会,又都被对方识破,还被逼着向她不发挥不利的地方移动,就愈发处在了下风。
刚看到那个人顾徊就感觉到熟悉,仔细看了两眼,很快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没有骑那只黑纹虎的猛虎道人。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阮娘子手中的阴阳洗雷剑,或者看情况还有其它目的,但既然被他注意到,不管什么企图,都注定有企无图了。
如果是更强大的敌人,他或许还要仔细谋划,或者只能放弃,但猛虎道长的话,他只需要使用那根硕果仅存的魔主之发,实在不行还有阮娘子配合,就应该足够了。
他心念一动,驱动起埋伏在门外边的那根头发,不过想到了什么后,又迅速从旁边抓起一张精制的黄裱纸,使用上次领悟出的绘符心得,重新画了一张主奴印符,给它用上了,才控制着它向事发这地飞去。
飞行的过程中,他发现新绘制的主奴印符果然效果不一样,控制起来更加的得心用手,而且,竟然还能稍稍利用外面的灵气。
对于一根魔主之发来说,少许的灵气就能明显增加它的飞行速度。
去年他从垂纱峰下来,用了两天时间,但控制着这根魔主之发飞行,既能躲开一些当时必须要躲的地形,又可以利用灵气,还有他因为熟悉而设计好的最佳的路线,效率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半刻钟不到,就已经看到了三人的身影。
……
猛虎道长看着满脸疲惫的阮娘子,得意的道:“阮娘子,你还是听我一句劝,把剑交出来吧——你难道真的就不顾你那相好的?就算你能撑下去,但他的情况可就未必了!”
阮娘子一语不发,又突然爆发全力带着李藏往前一跃,躲开了猛虎道长突然而至的攻击。
猛虎道长一击不中,很快又躲在了旁边大树的后面,虽然阮娘子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用符,但他仍然小心防备着,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但他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的胜券在握,因为此地离山下的茶铺不算太远了,想到进山之前碰到的顾徊,他就忍不住皱眉,然后声音冷了下来:“阮娘子,你如果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无情了!”
阮娘子仍然没有说话,或者说,她已经没有精力开口了。
猛虎道长则借她要过前面一块高石的时候,猛然发动,目标则是李藏!
他自然不是想要除掉李藏,而是知道阮娘子必然会救他。
事实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阮娘子果真将李藏挡在了身后,仓促之下接下了他全力的一击。
甫一接触,她就如接虎扑,手臂一麻,宝剑几乎都无法握住,但这也是她特意寻求的机会,所以,猛虎道长一掌拍在了她手臂上,但他也被她身体里流过的是至阳电流给电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太过警惕,恐怕就躲不过阮娘子随后削过来的一剑了!
他一跃跳回到树后面,甩了甩快没有知觉的手,但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到这时候都没见你用符,可见你的符纸都用尽了吧?没有符,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
阮娘子甩了一下剑,活动一下感觉快被拍断的手臂,然后冷冷的道:“你可以试试。”
猛虎道长看了他一会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然后他哈哈一笑,道:“不用虚张声势了!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将宝剑交出来,我掉头就走,如果不然……哼!你应该知道,没有符,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另外,你那相好的再不管可真的要死了!”
阮娘子看着气息越发虚弱的李藏,只觉得心内如焚,如果可以,她真的不介意用手里的剑换李藏的性命,可是,现在她全靠手里的剑传递给她的力量才勉强撑住,如果交出剑,她恐怕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到时候,对方再反悔,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路上她也曾注意寻找那位前辈留下的屋子,可惜,偶尔发现一处,但对方就算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她想要的他肯定会阻止,所以一直没能进去。
现在怎么办?
就算碰到其他人,恐怕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除非来的人是茶铺的那位前辈……
但事情哪里会这么巧?
她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在脑后,然后暗暗积蓄力气,准备找一个能够重创对手的机会,现在,她们两人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猛虎道长则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石块、断枝之类的向李藏投去。
凭借他的力量,普通的石块、木枝不亚于暗器飞镖,只要投中,杀死已经重伤的李藏都不是难事!
尽管知道对方的险恶用心,但阮娘子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藏被打中,而想要积蓄力量就越发困难了……
见状,猛虎道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继续像是原来驯练他的那只黑纹虎一样,通过简单的扔石头树枝来消耗阮娘子的最后的力气。
阮娘子心中悲愤,想要借他寻找石块的机会冲上去搏最后一线机会!
但他早料到这种情况,突然从左手甩出一发石块。
阮娘子无奈,只能用剑将它挡飞,但这次,剑差点没有握住,偏了一下,还是打在了李藏身上。
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尊驾也是成名已久的散修,如果想要我手里的剑,那么,为什么不公平交手呢?”
猛虎道长哈哈大笑:“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想和我交手,只管过来呀!”
说着话,他仍然不间断的向李藏扔出石块木枝。
阮娘子挡得越发困难,最后两块,剑都无法抬起,只能用身体去挡。
猛虎道长笑得越发畅快,而看着那把灵器级别的法宝,眼睛也越来越亮,感觉再过上片刻,就属于他了!
数千人进煮云山,修为比他高的也有好位,但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会是他呢?
就在这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一丝奇异的响声,因为功法的缘故,他对于危险特别的敏感,本能的感觉到不妙,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事实上,在来到垂纱峰附近后,他就感觉自己似乎被注视着,但他通过各种方法观察,却同样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所谓夜长梦多,不管怎么样,还是速战速决,将定剑拿到手就离开这里!
他刚要出手,就在他没注意的脚边,一根头发无声无息的飞到了他的脑后,然后他只觉得头皮像是被细小的蚂蚁扎了一下,下一刻,他就感觉灵魂中似乎听到了用力吸的声音,然后就发现浑身的气血、生命力陡然间消失了一半!
在一瞬间失去近半的气血和生命力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以前受过很重的伤,但那时也只是感到痛苦,却没有现在这样眼前一片黑暗,而身体好像分成了两半、脚下好像站在了旋转的球上、失去了平衡和方向的那样难受!
下意识的伸手扶向身边的大树,下一刻几乎本能的大呼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一边吼叫着,一边下意识的掉头要逃跑,但忽然反应过来,这时应该下跪,才能求得高人的原谅吧?
但他刚迈出去两步,就感觉意识陷入了黑暗,在最后时刻又感觉身体像是变成了薄纸,没有重量似的,然后再也无法掌控它,随之跌倒,又因为惯性滚下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