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毛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吃到饺子的野猪。
看着它几口就将两盘饺子哐哐的吃下,顾徊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慢慢走回了屋里。
屋子里生了一个火盆,盆里竹炭正红,打开房门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气。
人是需要比较的,与山中那些人相比,即使没有放在泥炉上热着的菜和温着的酒,仅是看着红红的炭火他都不觉得单调,并且就这么出神的看着它,竟然让他得到了难得的平静和放松。
炭火渐渐变淡,屋中温度稍稍降低,有那么一刻,顾徊忽然回过神来,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已经凉了的酒壶,他笑了笑,一边将酒壶放下,一边看向外面,想要分辨现在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山中出现了一股振荡,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气息和声势的变化,然后怪屋又一次呈现出了月湖这件后天灵宝的画面。
他不知道是因为炭火的变化而醒,还是山中的振荡惊动了他,但再次“看到”月湖的画面,虽然因为刚才的放松和平静,他心里还有些懒散,但还是迅速的提起精神,赶紧追踪过去。
这次它出现的时间仍然不长,但有了前两次的,尤其是第二次的经历,让他进一步缩小了它可能出现的范围:以煮云山为限,它大概在第十九到第二十四怪屋之间。
只要再来个一两次,他感觉就差不多能找到它的位置了,或者现在费些心仔细查找,离找到它也不会太远。
只是,刚才的振荡变化是怎么回事?
是它带来的吗?
还是说那是它要出世的征兆?
到了第二天他才知道原因:三处秘藏中靠近狼首崖的那一处,最外围的禁制昨天晚上被破解开了!
也是这一天,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信鸽、某些豢养的特殊昆虫、传信符,等等,他还看到有人骑着能在山中奔跑的角是蓝色的一种羊,和什么都没有的,也靠两条腿向外拼命跑,看情形都是向外带信的。
除了带信的,更多的人,不管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向山里冲去。
如此,在新年的第一天,煮云山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看着人心慌慌的景象,顾徊没有想去掺和一手的打算,但他却感到了一份压抑:这是不是对方阴谋要发动的征兆?
接下几天,那些专门贩卖消息的人所能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但有三十处怪屋存在,并不耽误顾徊了解事情的进展:初二这天,狼首崖秘藏又破开了一层禁制,而初三这天则连着破开了两道。
破开三道禁制之后,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已经较为明了了,似乎是升云派来不及带走的法宝和兵器!
这个消息简直爆炸!
到了初四,前面得到同伴消息的人,一个个的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向山里赶去。
见他们如此,那些没得到具体消息但从更远地方赶来的人,也都玩了命的跟着冲了起来。
顾徊心中的不安每天都在增加,他既担心错过了月湖这件后天灵宝,又担心陷入某种可能存在的阴谋之中,犹豫了两天,最终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胜于一切,并打算等到天黑就离开这里,到别处躲上一段时间。
这么多人进山,他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离开这里,想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但是,等到深夜,他收拾好东西,带上棕毛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走出了十里地后,怪屋受到了触动,再次显现出了月湖的画面……
这一次,持续时间比前面三次加起来都长,他也因此锁定了它的位置:在第二十的前方,那里有一座更高的山,山后有一片湖,月湖就在其中!
或许持续时间较久,并确定了它的位置,这次他还得到了收取它的法诀!
种种一切,似乎都在说此宝和他有缘,又有所谓“天予弗取,反受其殃”的说法,意思是老天给的东西,不拿还要倒霉。
但是,顾徊从来不把它们当作行事的理由,他要做什么决定,只会以事实做为依据,然后他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向狼首崖涌去,原因也很快弄明白了:那里的秘藏最后一层禁制被解开了。
离那处秘藏最近的是第二十一处怪屋,但它却在那处怪屋的探察范围之外,所以并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但这次和前两次怪屋受到触动,展现出月湖的画面,都是和解开了某一层禁制有关,就包括第一次,也说不定是因为触发禁制才产生的。
总之两者肯定有什么关联,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关联的意义是什么,但是,月湖所在的位置和狼首崖之间,就像是左倾的雷电符的两端,他如果去的话,好像正好和争夺狼首崖秘藏的人错开……
顾徊知道自己这样想,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他仍然决定再等一等——现在山中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狼首崖秘藏吸引过去,月湖应该没有人关注才对。
可惜,世事往往总难如人所愿。
……
狼首崖高五十丈,形似侧倒的狼首,而所有人关注的秘藏就在紧挨着它脖子的位置。
此时,狼首崖附近聚集了五六千人,但绝大多数人都分散在附近方圆三十里的山林之中,敢在狼首崖附近的,几乎都是先天境的武者和散修,而在秘藏入口附近的则只有手拿魈骨箫的一名老妪、背着斩龙刀的一名五短身材的男子和骑着黑虎的猛虎道人以及阮娘子等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分散站着,前几天还在通力合作破除禁制,此时却隐隐对峙着。
最终那名老妪咳嗽一声,不耐烦的道:“禁制都破完了,还在等什么?等那些修为在你我之上的人来摘果子吗?这样一处禁制,好东西肯定不少,到了里面谁拿到是谁的,都不许抢,想抢也等出来再说,都进吧!”
她说完,旁边手扶着断元剑的中年人也微笑道:“骨娘娘说得对,我们一起进去吧。”
骨娘娘发出了半老徐娘的笑声:“小全子就是懂事。”
成全苦笑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向老妪伸手示意,又对阮娘子等人一笑,带着众人从看似歪倒的大门的洞口走了进去。
阮娘子则向跟在一旁的李藏示意,让他留在外面接应,她也随着走了进去。
当踏过洞口那道像是门框的粗木,阮娘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淡淡的感慨,就仿佛她的人生也从此变得不同。
但是,要说不同,应该从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前辈,用点灵笔在她面前写下那篇《锻云诀》开始,不过,或许从搬到那间屋子算更为合适。
在那天之前,她手无缚鸡之力,周围总是有觊觎的眼光,而同性之间也绝称上和善,她虽然不必像从家里逃出来的路上那样奔波不定,但内心也未见得有一丝安稳。
算起来,自从搬到那间房子,见识到那张神奇的符印,她的人生才开始了不同。
这几个月,她人在深山,虽然艰苦,感受着自身力量每天都在不断的提升,那种可以破除一切的困难和敌人感觉,总能让感到自在和愉悦。
尤其是今天,她已经感觉到那把阴阳洗雷剑就在里面,这意味着几个月的寻找和期待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刻——虽然突破到先天后,几乎不用洗澡身上也能保持清洁,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还是喜欢泡澡的感觉。
想到泡澡,她忽然又想到,那位从未见面的前辈应该能看到屋里的一切,虽然她洗澡有个大木桶,但是,洗完澡总要出来,那时的自己一般只用宽大的裕巾挡在身前,但身后……
她忽然脸上有些热,感受到成全的注视,她神情一肃,不着痕迹的抚了抚身后的裙摆,转身向她感觉到阴阳洗雷剑的方位走去。
回去后再打个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