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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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镖头今年五十多岁,但身材魁梧,腰背挺直,一杆比人还高的点钢枪,往那一坐就有人一种彪悍猛烈之气。

  不过,说是熟人,也不过是一个月内见了对方五次,说了两三句话,但在今天,顾徊过去添水时,宋镖头却叫住了他,道:“经常来你这喝茶,但来去匆匆的,我们还没说过几句话呢,对了,听口音顾掌柜你不是本地人吧?”

  顾徊将毛巾盖在壶盖上,道:“不是。”

  宋镖头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哦,那不知道顾掌柜的仙乡何处啊?”

  顾徊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说也罢。”

  他知道会有人问他类似的问题,但他的出身来历根本没法跟外人讲,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而人在江湖,最忌对他人寻根问底,他这样说,宋镖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

  等喝完茶,离开茶铺,身边没有其他路人时,他忽然抬起手,对着手腕上的一串念珠低声道:“你让我打听他的消息做什么?我看他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顶多是年轻时练过几年拳脚。”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阴森尖利的声音从念珠里传了出来:“你懂什么?这里突然出现一间茶铺,我让你试探他,就是想确认他有没有问题,这关乎我们的机缘,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停了一下,念珠里的声音又道:“我之所以选中你,就是因为你性格谨慎,现在马上就要动手,更容不得半点闪失!

  而且,这场机缘,不仅关系到我,也关系到你——你今年已经五十七了,如果没有这次机缘,还能活多少年?你最近是不是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你好不容易打拼半辈子,还没享受几天,人就到了晚年,你能甘心?

  但只要顺利拿到东西,至少能保证你修到先天——修到先天,就能享寿一百七十!

  与一百七十年的寿命相比,你现在的年龄正是壮年!

  而且,修到先天境后,就能以先天之气温养阴魂,到时寿还能加三十;

  阴魂养成后,以你的情况,在寻些灵药,也有可能达到筑基境,到时寿能到三百!

  三百年的寿命,你想不想要?

  这还不止,筑基后,就是阳神,阳神一成则能得寿五百,再进一步则蕴养真符,真符一成,则寿延千年——后面这些就需要大气运了,但如果这次的机缘足够,也未必没有机会!”

  宋镖头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问道:“我真的能行吗?”

  珠串里的声音道:“那就看这次行动顺不顺利了。”

  宋镖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我有一结拜兄弟,李藏,人称‘灵蝠’,最擅长盯梢打探消息,回头我就让他过来,一定会弄清楚这顾掌柜的底细。”

  ……………………………………

  顾徊只当宋镖头的问话只是随意的聊天,因为他把店开在山路边上,远离了城市人群,只要不是碰到了能看穿怪屋的卫天司的人,一般是不会引人注意的。

  而且,把茶铺开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客人一般集中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之间,这给他留下了大量的时间,一般情况下,每天早上五点到九点,他会选择这个时间进山检查陷阱,钓钓鱼,或者采摘些成熟的野果和用来炒茶的叶花。

  但是,在几天后他再次背上竹篓进山不久后,除了盖好茶铺的第一天做了变成茶铺的梦后,他忽然又一次进入了那种状态,并看到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进了屋子里。

  顾徊不知道是不是在安静的山间走路,无聊瞎想的结果,还是和怪屋有关——最近两天,他又发现怪屋,或者说那些气息给他带来的好处,那就是修炼《血莲经》时,似乎变得更轻松一些,排出的杂质也少了一些。

  现在的怪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似乎一直在带给他好处……

  不管怎么说,他都决定回去看一眼。

  等到他回到茶铺时,天色已经大明,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看到,此时茶铺里面果真闯进了一个黑衣人!

  真正发现茶铺里确实有人后,顾徊心中说不上什么感受,他又往前走的再近一些,就发现里面的黑衣人正在门前和窗户的位置前不断的转圈,又在离门比较远的位置试着往前跳、又往旁边翻滚,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才能出去——

  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一个月前被怪屋困住的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茶铺就是怪屋!

  不过,想到它并没有伤害自己,也没有控制他的自由,所以,现在对它已经没有了当时恐惧。

  而且,随着走近,他的心里又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他好像能像开关门一样,控制它,决定是否让里面的人出去!

  当然,他现在并不准备尝试,因为他首先要弄清楚屋子里的黑衣人的来意:“你是谁?闯进我的茶铺有何贵干?”

  “谁?!”

  黑衣人正是宋镖头请来调查顾徊的李藏。

  他已经偷偷的观察了顾徊三天,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又见顾徊每天早上总会出去一趟,就决定借机进来找找线索,结果是自然什么也没找到,于是他就准备离开这里,结果发现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这间茶铺了。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形,心中充满了恐惧,而此时听到顾徊的声音,他既惊慌,但心中却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请问可是顾掌柜?在下赶夜路回来,口渴难耐,未经允许就进了屋子,还请恕罪。”

  对这种鬼话,顾徊都懒得理,而且,这时他对于掌控茶铺的感觉愈发清晰,于是心中大定:“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

  “我……”

  李藏张了张嘴,想要编个谎言糊弄过去,但想到自己现在处的诡异的环境中,很容易就想到顾徊绝不简单,说不定是那些大门派或者卫天司的“高人”,再想到自己竟然敢来调查和闯进“高人”的房间,他就忍不住大汗淋漓,而那些假话自然也不敢说出口了。

  但是,要不要出卖他的结义大哥呢?

  顾徊说完,见他没有立即回答,他丝毫没有着急,更没有催促。

  越是这样,李藏的压力越大,在两三次急促的呼吸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在,在下是青州永青镇的李藏,是,是青云镖局宋大……宋光宗让我来,来调查前辈的底细的……”

  顾徊眉头一皱,淡淡的道:“他要调查我?来,你说说,他为什么要调查我。”

  李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紧张的道:“这个,他没有告诉我——真的,他只是让我来调查前辈,并没有告诉我什么原因。”

  顾徊平静的道:“是吗?我在这里开间茶铺,他无缘无故的调查我做什么?”

  李藏快哭了出来:“前辈,这个,他真的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调查您!要早知您是……我,我打死也不敢来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他最近正在到处找人,好像要做什么大事似的……”

  顾徊心中一惊,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只是在这里开了间茶铺,并没有让人针对的价值,除非认出了怪屋……

  想到这里,他又追问道:“宋镖头都找了什么人?”

  李藏绞尽脑汁一边想一边回答道:“好像有沢县的钢拳王波、双枪马爷、湄县的跋脚鬼手、洨河的三侠……”

  听到这些有江湖特色的外号,顾徊顿时心中一松,但还是一边看着李藏的表情,一边轻笑的问道:“就没有从卫天司找些人吗?”

  李藏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卫天司的大人们哪里是随便请得动的……”

  听顾徊随意的提到卫天司,也更一步让他确认了顾徊的“非同一般”。

  顾徊则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认出怪屋,那就不大可能是针对他,而之所以调查他,有可能是他们有什么计划,担心他这边出现什么意外,嗯,最近要注意一下,别卷进了什么麻烦中去。

  李藏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我能,能走了吗?”

  顾徊看了看他,又想到了怪屋的规律,于是道:“放你走也可以——”

  李藏心中不由狂喜:“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但很快顾徊又继续说道:“不过,为了惩戒你随意闯进别人房间,你留下些东西再走吧。”

  李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又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顾徊见状愣了一下,又状似不耐的道:“住手!这次就留下你的身外之物吧。”

  李藏没想到顾徊如此“宽宏大量”,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前辈,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顾徊点了点头,道:“你走吧。”

  李藏呼出一口气,试探着向门外跨出了一步,马上看到了外面的山路,感受到了外面带着些尘土的气息。

  这时顾徊又道:“我只想在这里安静的住一段时间,回去后该怎么说,想来不用我教你。”

  李藏马上回头躬身行礼,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激的情绪道:“是,在下省得,前辈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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