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君听了笑道:“此乃人之常情,何来见笑一说。若是我能再见到潇儿,只怕……”
他说这话时,眼光明显黯淡了下去,嘴唇微微抖了两下,眼睛微微眯起道:“只怕比老庄主犹有过之。”
但说完这话,他便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再没有之前的从容了。
穆绍风看着萧思君,悠悠叹一口气,拍拍他肩膀道:“贤侄节哀。”
萧思君摇摇头,依旧挂着那不再从容的笑容道:“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不信!”
也许是不想这个气氛继续下去,他咧开嘴大笑了一下:“说起来,他二人没有汉人的名字,艾尔莎信中也说了,让穆老庄主来取才对。”
听到“艾尔莎”三个字,穆绍风眉头猛然一挑,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回头看向一对孙儿,一脸和善道:“那我给你们取个名儿,好吗?”
阿米尔无言点点头,阿依努尔对汉人的名字很感兴趣,连叫“好啊好啊!”
穆绍风先看向阿米尔,思索了一阵子,忽然道:“你就叫……‘继宗’……好吗?‘穆继宗’!”
阿米尔点点头。他不知道“继宗”是哪两个字,他觉得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是一样的。
但其他人可听出来了这名字的重量,穆继宗,是要他担起整个穆家啊。
阿依努尔急道:“那我呢?”
穆绍风看着这活泼的孙女,心中说不出的喜欢,笑道:“女孩可得取个雅致的名字才好……对了,你回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阿依努尔愣了一下,当即回道:“‘阿依努尔’的意思是‘满月的光辉’。”
穆绍风一听,开心笑了起来:“好好,这名字起得真好,那……你就叫‘月盈’,叫‘穆月盈’好吗?”
阿依努尔念了“穆月盈”两遍,笑道:“好,这名儿真好听。”
穆绍风笑着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此后他留大家都住在了穆家庄,叫下人做了极好的一桌淮南菜点,让众人好好饱餐了一顿。
席间他不断给阿米尔和阿依努尔二人夹菜,看二人吃得香,便笑得脸上开了花一般。直引得陈文茵无聊得拨弄着碗中的米饭,叹道:“有了亲孙儿,穆爷爷就不疼茵儿了。”
萧思君本想训斥陈文茵两句,却被穆绍风笑着拦了下来,又赶紧讨好般的给陈文茵夹起菜来。
陈文茵就是有这般的魔力,她会撒娇、会讨好、会耍些小性子,好像能让每个长辈都疼爱她。
一顿酒足饭饱,大家又谈到很晚,这才都住在了穆家庄。
第二日用过早饭,穆绍风带着姐弟俩去了祠堂拜祭穆家祖先。
一套繁复的大礼过后,二人才又得了自由。他们一同在穆家庄四下转悠,这穆家庄实在太大了,他们昨天连一半都没看完。
他们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一处水榭,阿依努尔远远就看见陈文茵正坐在水榭正中的桌子旁,便招手大叫:“小茵!”
陈文茵正和她师父、池姑姑盯着桌面看着什么,听见阿依努尔的叫声回过头来,也叫了一声:“阿依努尔!”
二人跑进水榭,陈文茵笑道:“刚才叫错了,现在得叫穆月盈和穆继宗了。”
阿米尔道:“叫什么都好,没差别的。”
陈文茵笑道:“这怎么能一样。且不说这是你们爷爷取的名字,就是在中原,也是叫汉人名字的好。”
看阿米尔没说话,萧思君道:“茵儿说得有理,在中原,用汉人名字怎么也比回人的名字方便。”
阿米尔信得过萧思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在中原就是‘穆继宗’了。”
阿依努尔也道:“我就是‘穆月盈’呢。”
她说着看向那桌子,问道:“小茵你们在干什么?这些黑黑白白的是什么?”
陈文茵笑道:“这是围棋,我和师父下棋呢。”
穆继宗在皇宫见过陈文茵和皇帝对弈,知道陈文茵棋艺高超。但他不懂围棋,要说陈文茵这棋局有什么高妙,他倒是也看不出来。
萧思君笑道:“这孩子棋瘾不小,现下无事便非要我跟她下一盘才好。”
穆月盈问道:“这个怎么下的?”
见她对围棋有兴趣,陈文茵当然高兴,说不定以后又多了个棋友呢。便赶紧解释道:“这围棋啊,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便是个抢地盘的游戏,彼此在棋盘上布局,将对方的棋子围住便可提走,那地盘就归你所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萧思君下着棋。
这二人棋力相差不多,一局棋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穆月盈性子急,看不得他们这么慢悠悠下棋,便吵嚷着要看看如何提子。
陈文茵倒是想提走萧思君的棋子,但萧思君哪的棋都还有这三四口气,哪能那么容易提走?就是气少的,长出几步也能粘到其他大片活棋中。
二人这一局下了不久,陈文茵因为被穆月盈扰了心神,终究一步不慎败下阵来,输了这盘棋。
穆月盈看他们终于下完了,撇撇嘴道:“这一局慢慢悠悠下这么久,没意思。”
陈文茵道:“怎么没意思,这里面学问可大了。”
穆月盈道:“多大我也看不懂。”
池宫主这时笑道:“穆姑娘就是学会了围棋,也是个下快棋的主,肯定是陪不了小茵儿的。”
陈文茵想想这话似乎也对,只能叹口气道:“那就罢了,咱们还是玩些别的吧。”
穆月盈大声叫好,穆继宗这边倒是仔细看着那盘棋。
他虽然还是看不太懂,但是也明白了点端倪,这棋局中蕴含无数变化,似乎必要有缜密的心思和高超的谋划才能获胜,竟与兵法颇有相似之处。
当然最让他记住的是萧思君说的话,他说陈文茵很喜欢下棋。
那边穆月盈已经开始向着陈文茵炫耀起自己的新衣服,还挺出侧腰道:“你看我腰间是什么?”
陈文茵看过去,是个精致的纯铜玲珑香囊,问道:“这个怎么了?”
穆月盈道:“我这香囊,与你腰间的一模一样,可是我昨天见到了,求着爷爷给我的呢。”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只有穆月盈不明所以。她可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香囊”,便是陈文茵的独门兵器——金火流星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