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患所在的姜家和葛家曾是姻亲,他的大姑姜辛夷就是葛鱼服的前妻,葛家大小姐和葛还婴的母亲。本来,两家应该会永为秦晋之好。然而,上任天师留下谶语:霸月寻得葛家女,瓜熟蒂落天命许。意思就是说,葛家大小姐是天命所归的霸王丹适应者。果不其然,旁人十一二岁才能培丹,十三四岁方能服丹。大小姐刚满月,就已可用验灵法测出其与霸王丹完全相合。才能吞食固态食物,霸王丹就自行与她合二为一,意味着九字的预言,第一句已经应验了。
于是,葛家大小姐就成了整个武盟乃至江湖的大小姐。可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个担子实在太大了。这样的压力却先让姜辛夷崩溃了,抗争的无力和丈夫的冷漠,最终逼走了姜辛夷。
就此姜家和葛家彻底决裂,但这时,姜家还没彻底叛出武盟和隐士集团。在姜辛夷四十岁郁郁而终后,姜家老三姜白芷,也就是姜家有史以来最惊才绝艳的一位人物。他因愤恨隐士对姜辛夷的逼迫而加入了特人科,两年后,他死在了和隐士讲理的路上。姜家一怒之下,才叛出了武盟。”
夏千蝶说完这段冗长的话,Erin孙迫不及待地抛出她的问题:“讲理是什么?”安先生说,讲理就是闯天宫,是一个非常困难近乎玩儿命的过程,但如果你进入天宫,隐士们会给予你一个说话的机会。可是,千百年来,没人成功过。
夏千蝶说:“据我了解,讲理的地点是一处始祖遗迹,这处遗迹在一个叫托托米亚的地方,是隐士们发现的一处秘境。可是,托托米亚的位置由隐士世家掌握,我并没能查到。在神念面前,我的易容简直就是小儿科。况且,就算能查到托托米亚在哪里,没有隐士世家的信物,是绝无可能进入秘境的。”
“那都有谁知道托托米亚在哪里,大不了咱们在托托米亚等着龚行慎。”
刚说完,Erin孙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如果真的能在目的地等待龚行慎,那么武盟何至于发布江湖帖。
果不其然,夏千蝶说:“隐士三大世家分别是天师张家、荆山姬家和丹鼎葛家,张家和葛家不必说,俩家分别统领极霞宫和武盟,在江湖和世俗的力量都不容小觑。姬家本是隐士中执牛耳的家族,但在第三次内战时元气大伤,如今不但将武盟的统治权交给了葛家,而且几乎不问江湖事。不过,近些年,姬家新一代的佼佼者姬巨门倒是开始在江湖走动了。而且,姬家仍掌握着荆山令,即动用隐士力量的权力。你不要看现在江湖上零零碎碎的修行者四处叫嚣,实际上他们都是弱者,所以姬家就睁一眼闭一眼了。真正强大的修行者受到荆山令约束,没有荆山令同意,他们是不被允许使用力量的。而荆山令,在这半个世纪里,只动用了两次,一次是四年前全面清剿元道盟,一次是三年前的高登饭店事件——不计后果,击杀龚行慎。如果不是兰如常以解散特人科为代价定下三年之期,那么龚行慎多半就死了。”
因为符大风已经告诉过Erin孙高登饭店里龚行慎一人对战十数名修行者的事,并且她也看过了龚行慎伤痕累累的身体,所以,她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而是为龚行慎的幸存感到侥幸和心酸。见识过一些修行者的战斗,学习了一些格斗的技巧,Erin孙已经可以感受到修行者的强大,而龚行慎就在和这群强大的修行者战斗。
为什么,Erin孙很想问问他。她不相信龚行慎单纯地因为一个绝情的女人而和隐士们死磕,其中必然有别的原因。也许,龚行慎和她的想法一样,不想在穹顶之上再有神仙窥视,那会显得人类过于渺小。
“除了隐士三大世家,就是仁德孟家、义气姜家、知礼宋家、博学司马、豪勇淳于以及诺派的戈登、尼达姆等七大望族。其中,樗栎白家,因元道盟而被逐出八大望族之列。”
听到白家,Erin孙马上联想到了沃尔夫曾自称“白云裳”,便问:“白家就是沃尔夫的家族?”
夏千蝶说:“对,沃尔夫本名白云裳,你该多查些资料。否则,你被勾结元道盟的事,很难自辩的。”
出于对夏白藿的仰慕,Erin孙打心底不想欺骗夏千蝶,但晶戒的事情岂是能和外人说得清的?对,夏千蝶还是外人,就像王佩离......想到王佩离,Erin孙黯然神伤。
夏千蝶以为Erin孙是因为元道盟的事而表情沉重,便安慰她说:“放心,武盟找你是为了找到龚行慎并阻止你......算了,这些事等见到龚行慎再说吧。你只要知道,一旦龚行慎到达托托米亚,江湖帖就会成为废纸。”
难道如意诀并不是二门的全部?Erin孙脑中泛起疑问,但这个问题并没能在脑中徘徊多久。这是Erin孙借用考试时的答题技巧,一道题不会就先跳过去,把能够回答的问题先解决。
夏千蝶和佛洛依德医生一样,都是崇尚理性的人。或许是年龄的原因,年长的夏千蝶,在理性之余,连感情都很少流露。她像是法庭上陈述事实的律师,总是一本正经地作出问答:“扯远了,总而言之,现有的这十个世家是掌握秘境地点和信物的家族。但凡有人要闯天宫讲理,就必须经十个世家的同意才行。先不说他们不会告诉我们托托米亚的所在,就算咱们知道也不太可能看到龚行慎。因为托托米亚是不被允许动武的,武盟不可能在托托米亚守株待兔,况且葛家也不可能将托托米亚的所在告诉太多的人。因此,他们只能在龚行慎到达托托米亚之前,阻拦并杀掉他。”
Erin孙想想一路上看到的不三不四的武盟成员,笑笑说:“龚行慎能打得过修行者,武盟的喽啰应该不在话下吧。”
“杀人难道不能用枪吗?”
夏千蝶的话令Erin孙哑口无言,在仁爱园公墓,武盟就找来了杀手,更何况现在的紧要关头呢。
Erin孙抛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讲理真的有用么?”
夏千蝶摇头说:“不清楚,因为迄今为止没人成功到达过天宫。想必是有用的吧,否则武盟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Erin孙接着问:“我一直不明白武盟杀龚行慎的动机是什么?就因为高登饭店时没杀成他?”
夏千蝶说:“我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龚行慎可能握有九字预言第二句的必备之物。可奇怪的是,三年前姬家发出荆山令,同意修行者围杀龚行慎,但三年后他们却反对这么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排除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哪怕要大炮打苍蝇。他们这样反而给了龚行慎喘息的机会......”
Erin孙接话道:“队友成猪,要么是因为队友本来就是猪,要么是因为队友别有所图。”
夏千蝶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的思路很清楚,有没有兴趣到姑妄言工作?”
Erin孙想了想,拒绝道:“我想我还是现在OBS积累下经验再说吧,况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世俗世界。”
夏千蝶微笑道:“放心,我会帮你的。”
这还是夏千蝶头一次露出笑容,无论是表情还是话语,都令Erin孙心头一暖。
“话题越扯越远,咱们接着说姜无患的事。在春泉岭,你一定见过姜无患吧?华老爷子看似祸水东引,但实际上,只是把嫌疑扩大到了所有人。只不过,明面上武盟不好发作罢了。”
Erin孙没有隐瞒,说:“那就是一个小流氓。”
夏千蝶说:“那他能把药材交给谁,你知道么?”
Erin孙摇头。
“姜无患十八岁离家出走时,姜家就只剩下二爷姜木通和老太爷姜百草,就是姜无患的父亲和祖父。两人不可能接应姜无患,而且以他这些年在江湖惹是生非的作为,很难有信得过的朋友帮他。排除掉以上这些可能,姜无患既信任又能胜任此事的人,其实只剩下一个人。这个人,除了姜家和葛家的本家人外,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不是夏白藿偶然获悉,那么我绝无可能知道。”
Erin孙惊讶地问:“该不会是姜辛夷的私生子吧?”
夏千蝶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可是两个世家的丑闻,绝不可能外扬的。”
Erin孙得意地说:“与姜家和葛家有关的,除了姜辛夷还有谁?而且,你刚才说姜辛夷因为闺女的事郁郁寡欢,正是在外偷欢的时候。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不是老娘抛弃家庭,而是家庭抛弃了我,多好的出轨借口!”
夏千蝶呆了片刻说:“没错,姜辛夷确实出轨了,否则葛鱼服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和妻子离婚呢?她的私生女,也就是姜无患的表妹,和龚行慎的关系匪浅......”
Erin孙骂道:“王八蛋,连小姨子都不放过,他是人么?”
夏千蝶又呆了片刻说:“所以,第二条线索其实就是姜无患的表妹,那个送药人。”
“那她是谁?”
“我只知道她叫莎拉·弗洛依德,曾攻读心理学专业。”
“卧槽!”Erin孙腾地跳了起来,飞快地翻出钱包里的名片,上面印着一行花体文字——莎拉·弗洛依德。
“世界啊,真他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