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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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行歌运足体内气力,一记月云掌向前拍出。

  谈行歌本是西域一霸的谈青龙之子,在八岁时送入东柳派门下学艺,谈行歌天资聪颖也肯下苦功。果真没用几年就成长为了东柳派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也正因此,他心高气傲。在出发前就夸下海口:“这次武林大会势在必得。”师兄弟们也以他为榜样,谁知这个打扮褴褛的穷光蛋竟然被蓝古肖推崇备至。

  “今天必要灭灭你的威风。”谈行歌这么想。

  一个门派会有很多种武功,但最经典的永远是那一种。水月拳无孔不入、以四两拨千斤,实乃克敌妙招。但不知为何,谈行歌却选择了普通很多的“月云掌”。这是东柳派的入门所学,基本上连在东柳派烧饭的大师傅也能有模有样的来几招。谈行歌这么打,是根本没把李绝情放在眼里。

  李绝情见对手来势汹汹,也不敢怠慢。后退使了个玄武步。又以气功护体。谈行歌冷笑道:“缩头乌龟。”然后上去风风火火的在李绝情的胸膛拍了一掌。这一掌下去没有带多少力道,但李绝情可是十足十的纯厚真力。刹那间内力喷薄而出,谈行歌竟然被震飞了出去,而且是屁股先找地。

  蓝古肖在一边脸都憋红了,他早就有心让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师兄出出洋相。却还要在他摔倒的时候去假惺惺的搀扶他。道:“师兄,没事吧?”

  “滚开!”谈行歌推开他,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对李绝情怒目而视道:“臭小子,这还没完!”随即拔出所佩长剑,喝道:“这一次谁也别留情了!”挽个剑花,使了套东柳剑法的预备式,向李绝情攻去。

  蓝古肖在一边看着,知道师兄是羞极生怒了。但自己的本意却不是让这少年为自己徒劳送命,眼看他的拳脚功夫不错,但兵刃功夫又怎么样呢?情急之下,他大喊道:“李兄弟,快防守!”

  谈行歌瞪了他一眼,随即抖抖手腕,剑法又变得诡异莫测,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谈行歌拳脚功夫也许不能和李绝情相比,但是兵刃,对付李绝情这个第一次用剑的家伙却是有点杀鸡牛刀、大材小用了。

  李绝情眼看他身形越逼越急,如雁点青天,风卷白浪。一时之间慌了心神,糊里糊涂的拔剑出鞘。

  三尺青锋照明月,月光剑影相映之。

  谈行歌看到巴特尔,心里一震。心想:“这竟然是一把绝世神兵,这穷光蛋从哪里搞来的?”他不知人不可貌相之理,只是越想越气。觉得这穷光蛋命忒也好,于是加重手上劲道,逼到近身处唰唰唰连斩三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真的是漂亮至极。

  李绝情剑法是一窍不通,只不过之前二人对峙时自己血气作祟。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坚持了。又想到蓝古肖喊:“防守”。于是就不去反击,而是用剑一直在格挡谈行歌的攻击。

  谈行歌打了半晌,他实在心疼不已,他深知李绝情剑法平庸得紧。能防住只是因为这把剑好。看着本应杀敌取血的宝剑在李绝情手里像一块乌龟壳。他忍不住喝道:“臭小子,你真的埋汰这把剑!”

  李绝情羞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剑法不行,但事到如今自己又如何能低头服输呢?只得朗声道:“这剑是故人所赠,否则我就不带它了。”

  谈行歌打着打着,突然起了一个诡计在心里。他先是佯装错砍,随即又将劲力传至剑的薄弱处,只是一发力。那剑立刻断为两截。

  谈行歌惊呼道:“你怎么把我的剑震断了?不是说只比兵刃吗?”

  李绝情一头雾水,他本身就不通晓剑术。他只道真的是自己错发了内力将谈行歌剑震断了。

  谈行歌也不急着逼问,只是蹲在地上,作痛哭状,抽泣道:“这剑是我们祖上三代的传家宝...我这下该怎么去华山啊...呜呜呜呜。”他一句话也不去提断剑赔偿之事,只一个劲的在这儿强调剑的价值。好让李绝情惭愧从而把剑给他。

  其实这剑是他在铁匠铺打的,还不如一顿酒席贵。

  李绝情见样果真惭愧起来,也无暇去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本想会钞了事,但想想银子已经进了那农家女的口袋。眼下没有东西可以赔偿,李绝情只得无奈的调转剑锋,递给他道:“这把剑你拿去使吧。”

  谈行歌装作惊讶道:“不可以,我怎么能收下你的剑呢?”他越是这样做,李绝情反悔的余地就越小。

  李绝情果然犯了牛脾气,把剑塞他手里,道:“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谈行歌大喜,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着实笨的要命。随即拜谢:“多谢英雄美意。”对他来说,区区逢场作戏,算得了什么呢?这把剑真是自己荣华富贵、名扬天下的敲门砖。想必好剑配英雄,那是无往而不利了。

  李绝情走出几步,翻身上马。挥手道:“我先走了,华山见!”随即扬起缰绳,激起一路尘土消失了。

  蓝古肖竖个大拇指,道:“师兄,妙极!妙极!”谈行歌哈哈大笑。道:“还要华山见呢,且看看我谈行歌如何威风吧!哈哈哈哈哈哈!”

  此后的几天里,李绝情只有在疲惫至极时才肯小憩。除此之外,他真的是马不停蹄的在追赶了。

  这日行到正午,太阳温和了许多。李绝情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拿出宇文一刀给他的那壶酒喝了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喝酒不是为了解渴,只是因为人喜欢醉的感觉。醉,可以想起自己脑海深处记忆最清晰的场面。

  李绝情喝了几口,那天的大漠,那天的酒家,那天的三百铁骑,那天的生离死别。

  还有...那天的黑衣少女。

  李绝情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仿佛觉得心底一个魔鬼在逼着他就范,他的意识一边在喊:“美人相伴,江湖快活,多潇洒!”另一个是:“从一而终,切忌风流。”

  他痛苦的想:“那些大侠都是怎么过的美人关呢?”

  思绪突然被一声“施主”打断了,李绝情循声望去,发现几个黄袍僧人正站在他的马下。李绝情顿觉骑马喝酒这种行为有些失礼,收酒入囊,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晚辈李绝情,见过大师。”

  那为首的僧人白须白眉,一手掣念珠,一手拄金杖。见李绝情给他行礼,也回个礼。十分慈祥的笑道:“老衲法号明通。施主可是全真派门下?”

  李绝情心想:“这老爷爷把我当成道士了。”便道:“晚辈并非全真派门下。”

  明通依然笑道:“那想必施主必定是东柳派门下了?”

  李绝情仍然摇摇头,道:“晚辈无门无派...大师,怎么了?”

  明通表情凝重起来,道:“施主,此地不可久留。你快快地去吧!”

  李绝情奇道:“大师何出此言?晚辈此去华山,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

  明通叹道:“施主,此地就是华山...你还在找什么呢?”

  李绝情喜道:“如此甚好,我还在骑驴找驴呢?多谢大师!”

  明通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施主,此去万万不可啊!”

  李绝情执拗道:“大师若不点破天机,晚辈怎知此中缘由呢?还请大师明示!”说罢又拱手行礼。

  明通道:“华山乃是非之地,众人明面上都在说什么以武会友。实际上,是准备推举出一个武林盟主啊!”

  李绝情哑然失笑,道:“大师,晚辈自然知道这些事,可这也并无怎样。难道有了武林盟主,权能让晚辈不吃不喝了?”

  明通看看他的表情,叹道:“施主,既有业因,便有业果。你在大漠里犯下的事,朝廷已经知道了,重金悬赏,无论死活。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你!”

  李绝情一听,热腾腾的心直直坠入冰窟。他后退两步,难以置信的道:“真...真的?”

  明通惋惜道:“施主,老衲本来是奉命追捕你的。但老衲见你本就一表人才又忠肝义胆,今日只能劝你好自为之!”

  李绝情蹲在地上,苦笑了半晌。喃喃自语道:“自投罗网...自投罗网...”此时悲痛欲绝,李绝情思绪混乱如丝:

  “我今日上华山,华山却是众人为了捉我所设的局,哈哈哈,我李绝情有朝一日竟然也能混到这地步...”

  又过了会儿,他又想:“今日我若走,大可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受我牵连的人,我又怎么忍心看他们受朝廷的逼供!”

  “那些大英雄们,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李绝情今日就来一招单刀赴会!”

  随即猛的抬头,向明通行礼道:“明通大师,晚辈今日不能走。”

  明通诧异道:“此番为何?”

  李绝情深吸一口气,道:“倘若天下都要与我李绝情为敌,朝廷必要我死,难免牵连到我的朋友们,晚辈也不求苟活雪耻那天了。只求朝廷能网开一面,放我朋友们自由。”

  明通脸上先是惊愕,后是惋惜,到后来成了敬佩。他合什行礼道:“英雄出少年,老衲佩服得紧。”

  李绝情长叹一声,拍拍马的屁股赶他走了,随即又走出几步。将酒喝了个干净。脸红红的。转过头去对明通道:“大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明通道:“老衲定当全力以赴。”

  李绝情从地上找了些尘土和泥巴抹在自己脸上。向明通道:“大师,晚辈今日乔装打扮,与您混进去。待到时机成熟,晚辈再昭告天下。”

  明通大为感动也大为敬佩,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可以剃度受戒,假扮为僧。但他一不肯给少林寺带来麻烦,二也不肯苟且偷生。他要轰轰烈烈的活,坦坦荡荡的死。

  明海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且跟我来吧。”

  李绝情便跟在明海后面,被一堆僧人包围着,一行人就此上了华山。

  华山难,宋人寇准有诗《咏华山》: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行到半山腰,听得人声喧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料是已经到了比武场。

  众人穿过山的拐角,就见一座长十丈宽十丈的比武台。比武台上下群雄聚集。崆峒、华山、峨眉、武当、全真、东柳、西栀、南柯,齐齐到了。李绝情跟随少林派入座,在人群中扫视一下,并未见到梁忘天。应该是做贼心虚,不敢出来露面吧。李绝情恨恨的想。

  比武台上站立一人,这人粗布袍子,须发皆乌,手长臂长,气度不凡。李绝情虽离他很远,但依然可依稀辩得那便是夏逍遥。

  十年不见,李绝情心里生出一阵酸楚。他多想上前问问:“夏大侠你身体可好?”“我母亲这怎样了?”“雪儿还好吗?”许多话想说,但是不能说。

  夏逍遥一声清啸,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夏逍遥朗声道:“今日群雄云集,在此华山之上以武会友,把酒言欢。本应是极大的幸事,只可惜朝廷涉事,今日的比武,既要先决出武林盟主,后要缉我那绝情孩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李绝情在人群里留下眼泪,听见夏大侠称呼自己为绝情孩儿,便知道他仍然是在挂念着自己的。

  峨眉派掌门烟罗师太先迈一步,道:“夏大侠,你那绝情孩儿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练习元人武功,杀我汉人铁骑!今日你却叫他绝情孩儿?其以为何?”

  李绝情苦笑心想:“元人也是有好人的,难道鞑子就该死吗?”

  夏逍遥叹道:“我也不知为何,一去十年,他怎么会如此心性!”

  一个灰袍客朗声道:“夏逍遥,你在这儿演什么好戏!”

  夏逍遥欲语还休,半晌叹道:“师弟,何至于此?”

  华山派掌门向无家喝道:“你西栀派什么狗屁!胆敢在夏大侠面前放肆!”

  原来那灰袍客便是田轩辕。他冷冷道:“你们华山派今日是不想下山了?”向无家立刻顶撞道:“我们华山派源远流长,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今日到了我们地界,难道还会怕你个没几年的东西?”

  向无家也许本心是好的,但这句话却着实把东西南三家给得罪遍了,夏逍遥碍于身份不好说话。张鸿辉可就不允许了,直接喝问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就你这嘴上没毛的样子,华山派迟早得在你手里玩完!”

  向无家脸涨得通红,但是也不想过多树敌,其本意在讨好拉拢夏逍遥,哪知马屁没拍对,拍在了马脚上。

  全真教掌门酉阳真人朗声道:“不必吵,能文争就不需武斗了。今日豪杰云集,一为决出武功高低,二为解决社稷危难。武功高低事小,社稷危难为大。”

  夏逍遥道:“不错,酉阳真人所说,完全是在下所想。”

  又顿了顿,他笑道:“各位,今日夏某,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有一杯喜酒请大家喝。”

  田轩辕冷冷道:“你还没办正事,先说起你的私心来了?”

  张鸿辉无奈道:“三师哥,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烟罗师太道:“夏大侠但说无妨。”

  夏逍遥笑道:“如此夏某便放心了。”随后拍了拍手,喊道:“雪儿!成风!出来吧!”

  李绝情听闻此言心里一惊,他急忙向前眺望,见一对俊秀的青年男女牵手走了出来。男的依稀可见是蔚成风,女的眉目含笑、倾国倾城。却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雪儿。李绝情肝肠寸断,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明通忙把他扶住,低声道:“施主,情丝不断,方寸自乱!”

  李绝情痛苦着站起,他怎么也没想到,雪儿竟然已经要嫁作他人妻,他在心里悲愤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要等我平安回来吗?!你怎的不守诺言?!”

  明通低声劝道:“施主,姻缘佛定,是不可勉强的。”

  李绝情坚持着站起,自言自语道:“是啊,是不可勉强的,我...我又何必再牵挂呢?眼下还是有事情要办的,就算没了你,我也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好事好人值得我珍惜。”

  想到此处,李绝情揩掉眼角泪水。又想起孟叔和大哥,他心想:“女人啊,你到底是什么啊?”

  台上喜气洋洋,台下心情薄凉。

  蔚成风笑道:“多谢师傅...哦不岳父成全!”夏候雪羞涩的靠在他的肩头,神情娇艳欲滴。李绝情看了更是心如刀绞。

  向无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拉拢的好机会,拱手道:“恭喜夏大侠!贺喜夏大侠!”

  众人也随着他一起喊,喊声震天动地。李绝情也跟着他们一起喊,喊的撕心裂肺。笑泪共流。

  你的眼睛,简直比华山还要险。

  喧闹结束后,田轩辕冷冷道:“夏大侠,可以比武了吧?”

  酉阳真人道:“却不知道这时候,谁有勇气来头阵呢?”

  众人都心知肚明,第一个上台的如果实力不济,会给门派丢人,就算实力高超,也难免在车轮战里精疲力竭,丧失追逐冠军的资格。各派掌门谁也不愿自己丢脸,也都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烟罗师太道:“试问当今武林,名声最高,资质最好的弟子。必定是在南柯派门下。不如请夏大侠派个得意门生。让我们开开眼?”峨眉派众人附和。

  夏逍遥摇摇头,道:“武林万武之本还在,我这点伎俩又怎么好施展呢?贻笑大方了。”

  “武林万武之本”自然指的是少林寺,明通微微一笑,道:“夏大侠言过了,我少林一行早已皈依三宝,一心只求佛法,武功已是生疏的紧了。”

  向无家双手一摊,道:“你们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到底要如何是好呢?”

  张鸿辉嘻嘻笑道:“向掌门,身为东道主,做个表率呗?”

  向无家却连忙摇手,道:“不可不可...”

  众人一下又变得嘈杂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李绝情看着这些言行不一的名门正派。心里一股无名业火燃起。

  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迸发。李绝情看看周围,横下心来。使一招白鹤亮翅,顷刻间到达擂台中央,大声喊道:

  “今日我李绝情,敢为天下先!”

  如雷激荡,气贯长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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