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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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上了年纪,盛开平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了。一来是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体都大不如前了,不可能再像年轻时那样,动不动就拍案怒起、血溅长街;二来也是为了盛家堡的长远发展,毕竟一个成熟稳重、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形象,比一个天天喊打喊杀、刀头舔血的侠客要靠谱的多。

  但和蔼可亲,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龙有逆鳞,触之则死。而盛开平的逆鳞,就是他的儿女。

  盛独峰并不知道,因为他,外界已经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了。拓跋凤下手相当的狠,几十层石阶滚下来,活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当时已经昏睡过去的盛独峰了。无妄台中有专人替他检查过,盛独峰的脑袋好像在下滚的过程中和石阶来了好几次亲密接触。所以想要等他自己苏醒,可能还得再费些时间。

  而另一边,拓跋凤在得知行知已经脱离危险后,便立刻请求想要见他一面。此时的拓跋凤作为重要指证人,虽然也被明镜阁给收押了起来,但和盛独峰不同,她是有一定自由度的。在经过一番紧张的等待后,拓跋凤终于如愿见到了大病初愈的行知。

  “行知师兄!”一看到拄着拐杖的行知,拓跋凤顿时满脸兴奋的扑了上去,“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咳咳……阿凤,松手,我……我要被你捂死了……”也不知是真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此时行知的脸蛋红得就像猴屁股一样。

  拓跋凤这才想起行知还是个伤患,急忙松开了手臂:“抱歉啊师兄……我只是看到你平安无事,太兴奋了。”

  “无碍,”行知笑着摸了摸阿凤的脑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凤,我听说独峰出事了,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行知师兄!”拓跋凤急忙紧张的回头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偷听后,才面带幽怨的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不怪盛大哥。我娘还在世的时候,曾找算命的给我瞧过,他说我天生就是个祸害。其实,我对盛大哥一直都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感情啊,可盛大哥……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让他产生了误会,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阿凤,独峰他轻薄你,是他恶从心起,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拓跋凤凄惨的模样让行知心疼不已,“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独峰他……他虽然是我的师弟,但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可你怎么保护我?他们又怎会听你的?”拓跋凤揉了揉早已湿润的眼睛,眼泪便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他是盛家堡的少堡主,别说今日轻薄我,就是真的强要了我,我能说什么?我敢说什么吗?本以为这里是无妄台,我才敢不顾面子大声呼救。可那些人根本不信我,非说……非说我冤枉了盛大哥!我没权没势的,拿什么和他们斗?我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阿凤,阿凤你别哭啊!”行知急得连拐杖都扔了,“我会帮你的!我知道清名对姑娘家有多么重要,你既然敢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你相信我,就算盛家堡势力再大,他们也挡不住这青天白日!”

  “真的?你当真愿意帮我?”拓跋凤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满脸期冀的望着行知。

  “当然,你尽管说就是!”行知拍了拍胸脯,“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惧!”

  “没那么严重,”拓跋凤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听说盛大哥因为我那一脚,昏迷至今还未醒。等他什么时候醒了,师兄你能不能代我去看看他?我自己不敢去,我怕他……怕他打我。你见了盛大哥,帮我向他求求情,求他饶了我吧。只要他肯饶了我,就是让我……让我做牛做马,我也认了。”

  “阿凤,你这叫什么话?”行知万没想到,阿凤请他帮的居然是这个忙,顿时有些生气,“错了就是错了,盛独峰虽然是我的师弟,但在这件事上,我一定为你,向他讨个说法!”

  “可盛大哥肯定不会认的,”拓跋凤忧心仲仲的说道,“盛家堡是武林泰斗,身为少堡主,他岂会认这些?师兄,还是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咱们是斗不过他的。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好朋友……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为了我这种人而翻脸。我的名誉无所谓,可万一你和他结仇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听我的,咱们低头求个饶,好吗?”

  “阿凤,你不用说了,等盛独峰一醒,我就去找他!”拓跋凤的话看似软弱无力,可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激着行知的内心。伸手抓住拓跋凤柔软的肩膀,行知正视着拓跋凤的眼睛,郑重道,“我来给你讨回公道!”

  “师兄……”两抹绯红悄然爬上了拓跋凤的脸颊,在她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行知顿时痴了。紧接着,拓跋凤的双手便主动环上了他的腰肢,同时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口。

  不必再多言。自己第二步棋子已经完美的落了下去,接下来,就是等待。

  感受着行知胸口处传来的愤怒的心跳声,拓跋凤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来,师弟,张嘴,啊~”

  禅房内,燕茹笑眯眯的看着盛独峰吞下自己精心熬制了一早晨的栗子粥,满脸期待的问道:“味道怎么样?”

  “唔……一般。”盛独峰舔了舔嘴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啊你!嘴巴这么刁?师姐第一次做饭,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燕茹冲盛独峰翻了个白眼,“对了师弟,现在外面可都在传你的光荣事迹呢。一夜之间变成名人,感觉怎么样啊?”

  “师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啊,”盛独峰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天,燕茹尽拿这些谣言来逗他了,“求求你了师姐,能不能别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燕茹细心的替盛独峰擦了擦嘴,眼中充满着老妈子般的关怀,“师姐当然相信你了,你才多大,懂什么叫轻薄吗?你要真是个小色狼,在柳叶村的时候,我不早遭你毒手了?更别说勾结魔教了,天下谁人不知魔教和盛家堡有血海深仇?不过,我们相信你没有用,关键还得看你能不能挺过下月月初的开庙会审。”

  “师姐,到底什么是开庙会审啊?”

  “开庙会审呢,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无妄台用来审讯家贼的最高级别的审讯,”燕茹顿了顿,见盛独峰没有生气,才接着说道,“所谓开庙,就是开我无妄台先人之灵庙,请诸位先人们共同参与审讯。当然了,最后也会问及诸位先人们的意见,以作证据。”

  “一群已经入了土的人,怎么审我?”盛独峰忍不住笑了,“师姐,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嘘!慎言!”燕茹急忙捂住了盛独峰的嘴,“现在这个关头,我骗你作甚?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先祖毕竟是神圣的,他们的意见对结果至关重要。哎呀我这三言两语很难说明白,等到时候你去了现场亲眼看看,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燕茹,探视时间到了!”就在此时,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师弟,时间到了,我得先走了,”燕茹将还没喂完的栗子粥放在旁边柜子上,“别害怕,知道吗,现在外面有很多人都在为了你的事而四处奔走着,为了他们,你一定要坚强!”

  “不要去管外面的那些谣言,你只需要记住,你并不孤单,这就足够了。”

  门外的催促声再度响起,燕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摸了摸盛独峰的头,便起身离开了。合上房门,燕茹这才注意到,院子中还站着一个年龄与独峰差不多大的小和尚,因为是低着头,所以燕茹看不到他的表情。

  也许是独峰在明镜阁的朋友吧。燕茹并没有多想,只是看了眼那个小和尚,便匆匆离开了。

  房门再次吱呀呀地打开,盛独峰一看到来人,顿时兴奋的叫到:“师兄!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点了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行知。

  “师弟,”行知冲盛独峰点点头,在门口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盛独峰床边,也不坐,就那么站着陪盛独峰说话,“一听说你醒了,我就赶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盛独峰连连摇头,“倒是师兄你,你走路怎么有点……”

  “有劳师弟挂念,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腿上的毛病,养一段时间就好,放心吧。”行知神色复杂地望着盛独峰那满是关怀的眼神,原本在肚子里排演多遍的话,此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师兄,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盛独峰眉头微皱,行知这幅怪异的样子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师弟,”行知脑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来比较好,“好吧,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对阿凤做的那些事,是真的吗?”

  “你怎么也是来问这个的?”盛独峰忍不住扶额。天哪,这万恶的谣言啊,可把他给害惨了,“师兄,别人会相信这种低级谣言也就罢了,你可是了解我的啊!我一直拿你们当朋友看待,何曾动过歹心?至于勾结魔教,那面令牌真的不是我的啊!我什么都不缺,脑袋抽筋了去投奔他们?”

  果然和阿凤说的一样!他已经打算死不承认了。看他这满脸无辜的样子,要不是我早从阿凤那儿知道了内情,还真有可能被他给骗了!行知暗暗咬牙,盛独峰啊盛独峰,我真是瞎了眼!枉我和你同住一院那么长时间,怎么没早点看穿你这副伪君子的外皮!?

  “独峰,你有没有和魔教勾结这我不管。但阿凤这件事,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什么意思?”盛独峰越听越糊涂了,“我做什么了?为什么要给你个说法?”

  “盛独峰!!”听到这句话,行知彻底被点燃了,指着盛独峰怒吼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认了这件事!在那儿装傻充愣算什么好汉?阿凤她的清名全都被你给毁了!你居然还拿盛家堡的名头去吓唬她!盛家堡又如何?难道盛家堡的少堡主,就能随随便便欺负人吗?!”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到这儿,盛独峰总算听明白了。好啊拓跋凤,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先告起黑状来了?看着几近暴走的行知,盛独峰心中顿时叫苦不迭,看来师兄中毒不浅啊。

  “师兄,你被骗了!我告诉你,阿凤她其实是……”

  “你闭嘴!”行知低吼一声,打断了盛独峰的话。涨红的脸色流露出了他此时极大的愤怒和失望,“盛独峰,阿凤早就跟我说了,说你会顾及盛家堡的颜面,将这些责任甩得一干二净!我原本还不信,因为我觉得,你好歹算条好汉,做了的事,你不会不认账的。但现在,我看错你了!”

  “你知道吗?阿凤的原话是,让你饶了她!那么善良可怜的姑娘,你不仅毁了她的清名,现在还要毁了她的一切!盛独峰,你还是人吗!?”

  “……说完了吗?”盛独峰看着激动的行知,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不管现在他说什么,行知都听不下去的,“如果说完了,就请你出去吧。”

  “你说什么?”行知怔住了。

  “说完了,就请出去,”盛独峰又重复了一次,“你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当然,你要是冷静不下来,也无所谓,只不过别再来打扰我了。下月月初,开庙会审,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对的。”

  “好……好!”行知怒极反笑,“是我打扰你了……盛独峰,是我瞎了眼!认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做了朋友!你我从今天起,割袍断义,再不相见!”说罢,行知猛地扯下自己一段衣袖,随手甩在盛独峰面前,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蠢货!

  就在盛独峰盯着半敞的房门出神时,他心里的那张大嘴再度发出了嘲讽的讥笑声。

  蠢?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蠢了?盛独峰已经逐渐习惯了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意识的存在,当下毫不客气的回问道。

  你在面对拓跋凤的时候,做得哪件不是蠢事?不屑的声音从他心底传来。

  那你觉得,我怎么做,才算聪明?在此之前,我又不知道阿凤就是拓跋凤。盛独峰拿起落在被子上的断袖,面无表情的将它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

  你的师尊在让你去寻找真相时,就已经暗示你开脱之法了。既然你当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何不顺水行舟,直接杀了拓跋凤?然后,再把所有的罪状都推到她的身上,反正尸体又不会开口争辩。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又怎会落入今天这步田地呢?

  要是杀错了呢?

  错了你就排除了一个人,岂不事半功倍?充满诱惑的声音不断在盛独峰心底回荡,好好想,好好学,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给你的方法,才是正确的!

  不,盛独峰只是微微失神,但很快就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

  哦?是吗?大嘴再次发出了尖笑声,那好吧,随你!只不过等你下一次再被朋友背叛的时候,可别哭鼻子哦。

  说完这句,大嘴便重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剩下盛独峰一人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盛独峰一边养伤,一边向三阙、奉明、商鸣鼓等人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当然,阿凤就是拓跋凤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只是说阿凤是魔教安插在无妄台中的探子。而那面魔教令牌,也是她栽赃给她的。

  盛独峰深知,如果告诉他们阿凤就是拓跋凤的话,那自己反而会陷入劣势。因为拓跋凤根本没有半点武功。

  堂堂魔教圣女,一点武功都没有,光凭这点,就足以让拓跋凤翻盘了。

  商鸣鼓等人满意的走了,回去后纷纷弹冠相庆。作为了解盛独峰为人的人,他们自然更愿意相信盛独峰。更重要的是,还是盛独峰没有辜负他们的厚望。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距开庙会审就只剩下了两天时间。这段时间里,盛独峰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状态也已达到了巅峰状态。随时可以应对开庙会审。

  而另一边,盛家堡众人也终于在这天,赶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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