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舞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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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勉仁背着李绝情已走了一夜半天,这日正午,他见前方的白雪茫茫。想想身后的李绝情从离开中原到今天,已是一月有余,可病情只是一拖再拖,终不能得到解决。于是燃起斗志,今日定要找到祛毒雪莲。还李绝情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想着,双腿都似被激活了,有力了许多。可毕竟是望梅止渴,没过多久,热情又被旅途劳顿给腐蚀空了。

  昆仑山山势起伏不定,前一段路是坦荡的雪地,后一段就是峻险的峭壁。路越走越窄,天越走越冷。孟勉仁背上还背负着一个李绝情。这也导致了他想登峰,必须得撑住受冻和力竭两座鬼门关。相对应的,孟勉仁如果挺不住,李绝情和何禾也是撑不下来的。

  眼看顶峰映入眼帘了,孟勉仁原本疲惫不堪的精神和体力一下受到了鼓舞,变得充裕起来,孟勉仁一下变得容光焕发,好似才开始攀登。

  像孟勉仁这样的人,世间是很多的的,无论是学武修文,很多人起初都是一腔热忱,到后来需要时刻激励,再到后来索然无味,到麻木不仁。并不是他练过武功就比别人耐力强出多少。而是因为孟勉仁对李绝情,总是很上心的,所以,这时他的一股血气,是充沛至极的。

  又走了一会儿,孟勉仁在这疲倦时候,听到了一阵箫声。他也无力去挂牵何人在此故弄玄虚,箫声就毫无阻碍的灌进了他耳朵里,这箫声悲凉断肠,余音萦绕。他这么听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碌碌无为又平平淡淡的前半辈子,想想童年青年都靠坑蒙拐骗为生,只有在黑云寨里做那江湖大盗时,是最痛快的。可这唯一一段美好的记忆,终结在了寨子里叛徒谈青龙手里。而他的孩子现在正在自己的手上。自己此仇不报,更待何时?接着,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将在背上的李绝情抓起来,一只手就欲往他脖子伸去。

  何禾对这箫声没多大感触,可她一见孟勉仁脸色骤变,就知事情不对,眼下他又欲伤害李绝情,何禾急忙一只手拉过孩子,另一只手迅速的抽了孟勉仁三个耳光,孟勉仁中了三记耳光后,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何禾忙伸出手塞住他耳朵,待箫声逐渐平静下来才敢将手收走。

  见箫声平息,何禾总算是长舒一口气,道:“你刚才好像失心疯一样,要掐死绝情兄弟,我见事情不对连忙阻止。”孟勉仁显出极大的不可思议,震惊道:“此言非虚?”何禾见他不肯相信,道:“你看看,原本绝情兄弟好端端在你背上趴着,如果不是你自己取下来的,又会是谁呢?”

  这句话提醒了孟勉仁,他向来是视李绝情的命甚于自己的,除了他自己,是不会让人轻易动李绝情的,何禾也不例外。

  孟勉仁脸上显出极大的痛苦,用手一直捶打自己的头,道:“我真他娘的是畜生,不是人!不是人!”说着又抽了自己两个巴掌,这两个巴掌力道之大远胜于何禾所打,何禾扇他巴掌的本意是出于唤醒,孟勉仁这两巴掌纯属为了惩戒。

  何禾见他面色发红,料是忏悔自惭。当下又暗暗后悔起刚才自己说他似乎太重了些。见他表情茫然,好似又是神游九天。忍不住道:“孟大哥,咱们走吧!还得给绝情找那雪莲呢。”孟勉仁一听这话好像反应过来,恍惚的道:“对,对。”何禾见他表情不对,心又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对那虚幻的箫声,徒增了几分警惕和畏惧。

  二人又走了一个时辰,箫声渐渐的听不见了。离那昆仑之巅,也只有几丈路了。二人相视一笑,这一路他们历经波折,这雪莲拿到,孟勉仁就可以做他的蓝衣帮主,独自在西域逍遥快活了。两人心里都这么想,甚至都规划好了下山后的婚礼怎么布置。不过谁也没有说,都把这小心思放在心里。

  二人来到山顶上,终于见到了这祛毒雪莲,这雪莲青绿色的杆子,上面盛着一朵雪白色的花。再相顾四周,果然是没有一朵花和它一样,孟勉仁大喜,正欲上前几步将花朵摘下。突然一个黑影一闪,速度极快。孟勉仁惊呼一声,再看那雪莲,已经只留一条杆子了。旁边还有一条通体雪白的豹子,伸出舌头去舔舐掉了嘴边的花瓣。瞳仁碧蓝。正是昨晚李绝情搭救的那一只母豹子。

  何禾见孟勉仁面色呆滞,担心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会把他击垮,急忙挥出软鞭,要抓住那豹子,豹子速度却如电闪雷鸣,只一瞬就不见了。何禾扑了空,她和人交手无数次,失败是家常便饭,可她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担心失败,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孟勉仁的脸。她一直背对这孟勉仁站着,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却听见孟勉仁大笑起来,他哭实属人之常情,但笑起来却不得不让何禾牵挂了,她回过头来,道:“孟大哥...”随即惊呼一声,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出来,就已经咽在肚子里了:

  只见孟勉仁双眼不住的流泪,嘴上却还在放声大笑,嘴上不住念叨着:“赢不了你啊!赢不了你啊!哈哈哈哈哈!”表情扭曲,声音似凄似厉,笑里也杂着七分悲怆。这一幕诡异可怖,何禾见他如此,忙道:“孟...大哥...没事的,绝情一定会没事的,你想开点。”孟勉仁哭笑着看了她一眼,何禾只觉得这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沉默无声。看的自己心里直发毛,忙把头低下。

  何禾不懂孟勉仁,他一生颠沛流离,却是个刚强性子,从来也不会落泪。他为了李绝情,和好友恩断义绝,和第一门派做对,先后得罪赤衣帮和蓝衣帮,又大战前任“若水”纤纤手。他这一辈子,可曾有一天为自己而活?他嘴上总说“斗不过天”,可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藏了一口气,要将自己活出个人样来?今日满盘皆输,却是他自己,亲手作的因果业!

  他笑,笑自己“生为人间黑无常。”

  他哭,哭自己“死也不能败阎王。”

  这年少的两句打油诗,本是他一生格言,无论什么时候,面对多大的苦难,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可现在,他好像是老了。又好像是闷了。又或许只是累了。这两句诗很少再提起。正当孟勉仁思绪如水一般流动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阵箫声,何禾急忙伸手,欲堵住孟勉仁的耳朵,孟勉仁却只是大哭大笑,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过一会,突然从上山的路角后转出来一个人,他手里带着一只箫,拱手合十,道:“孟大侠真不愧是一帮之主,定力竟然如此惊人!”

  何禾心惊道:“孟大哥继承帮主之事只有我帮弟子知晓,这人难道从一开始就在监视我们?”急忙转过头去,发现那人面容清瘦,须发乌黑,两鬓星点。看样子应该五十左右。何禾道:“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道:“我的弟弟您二位也许都识得,我是他哥哥。”说着,挽一挽袖子,露出一只血红的蝎子出来。何禾诧异的道:“你...莫非是...”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在下赤衣帮帮主韩崇文!孟大侠,可谓贵人多忘事!”孟勉仁这厢才缓缓的转过头来,冷冷道:“你今天上山来,是为你弟弟报仇的,是也不是?”

  韩崇文摇摇头,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口吻道:“实不相瞒,我们赤衣帮是给北杨派掌门梁忘天做事的,而尚武技不如人,又有什么仇可报了?我是来善后的。”孟勉仁正欲说,何禾却先一步抢过话头道:“你这人啊真的会故弄玄虚,横竖都是个打,你交手便是了!我们两个还怕你不成?”

  韩崇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何禾,接着道:“素闻帮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今日看来果真如此。”何禾俏脸一红,但这关头,谁也不会去关注女儿家的心事。孟勉仁道:“这般无聊的奉承越少越好,你若是找架打的,出手便是了。”说着,两拳做了个格挡式。

  韩崇文又是摇摇头,道:“又错了又错了!我是来善后,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我把你们都杀了,绑那孩子去见梁忘天,第二种,只要你乖乖告诉我你们在那座古墓里发现了什么,并且带我去一睹究竟,我自然会放你们走。”

  孟勉仁心头一凛,心道:“这古墓果然大有名堂。”又看了看地上的李绝情,想:“梁忘天竟然要这孩子,就代表他肯定有法子治他的病。”但仍然不放心,开口道:“这孩子身中剧毒,已是无药可救,他对你来说只是徒增负担而已!”其意本是试探。不料韩崇文笑着道:“詹宇益治不了的病不代表我们治不了,这些你大可放心。”

  孟勉仁见他不受试探,又回过头看了看身中剧毒的李绝情,刹那间心念一动,想:“我若将这孩子交给梁忘天,那么他即可得以活命,我也能从此逍遥快活。不再受许多规矩束缚了。”可立马反应过来这举动不妥帖,他想了想,抬起头朗声道:“我答允过夏大侠,要把这孩子平安无事的带回到他身边,你放弃吧!”韩崇文嘴动一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又是叹一口气,道:“那夏逍遥倘若知道你是如此忠肝义胆,想必也很欣慰。好,你要做英雄。那我今日就成全你!”说着将箫拿在右手,左手成一掌拍打过来。

  这掌风熟悉无比,正是那日和韩尚武交手时使用之招数,只可惜孟勉仁手边并无板斧,许多招数使不出来。“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见招拆招,借力打力了!”孟勉仁这样想,急忙躲开,避开了这一记迅猛无伦的掌法。韩崇文扑了个空,笑道:“这一掌只用了五分力,为的是探探你的虚实,看来,黑无常孟勉仁是难负盛名啊?”接着,又调整阵势,喝道:“瞧好了!还没完!”使轻功向孟勉仁扑去。

  孟勉仁深知自己必须得掌握先机。再看韩崇文这一掌发出去时动如雷霆,看来是避无可避了,于是他调整气息,将内力集于两掌伸出去,心想:“这一掌我若接不住,一切可都是玩完了。”又竭尽所有内力。将生死皆系于这一招间。何禾见他显出吃力来,急忙抽出软鞭,踏将过去,意欲干扰韩崇文。但何禾武功实在平庸之极,韩崇文只一招拂袖,便打得她接连退步。见二人马上就要针锋相对。何禾忍不住叹道:“我还是帮不了他。”

  但韩崇文可不这么想,高手过招,讲究的是全神贯注。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许有,各大派的练武口诀向来是:“习武先修神,神散而力微,神聚而力博。”何禾这一下骚扰虽然伤不到他,却也让他的掌力下降三分。既然如此,须得在速度上多动动心思了。韩崇文双腿向后一蹬,徒吃了三分风力。这下直接就要碰上。

  一掌打上去,二人竟都是丝毫不动,脸上也都显出极大的不可思议。二人力大浑厚,徒交于掌心上,这一点便是整场比武的胜负手。韩崇文有内力也不能在这关头使将出来。武功修为不高的人,是不可随心所欲的耗费内力的,一来内力是脏腑之力,二来是元气之本。如若不然,轻者筋脉逆行,气血失衡。重者走火入魔,筋脉尽断而死。到这时候,韩崇文迟迟不能取胜,也就生了退意,大喝一声。运转掌上所有内力。把自己击退出几丈路。

  何禾不明所以,只道是孟勉仁技高一筹,压倒了对方。欣喜的道:“孟大哥!你赢了!”孟勉仁却全无她那般自在,他眉头紧锁,知道这人武功不浅,能在不胜不败里抽身出来,无论怎样都不容小觑。这样想着,又运转气力,防止他突然出手。

  韩崇文知道,刚才一番如果没有何禾骚扰,自己必定会以内力压倒孟勉仁,他生平为人狡黠,犯过的错误不会再犯,便笑着道:“孟大侠,还须指点指点我的兵器。”何禾忍不住了,骂道:“你个老狐狸,见我孟大哥没有板斧,就要比兵器,真不愧是赤衣帮这种烂帮的头子!”韩崇文微微一笑,并不生气,道:“帮主夫人此言差矣,韩某身为一帮之主,便当为帮内万千弟子抛头洒血,而孟大侠担任蓝衣帮总帮主,那也是风头无两,威震西域啊。今日在此比武,即分高下,也决生死。赤衣蓝衣向来不睦,我和孟大侠也有着新仇旧恨,不如趁今日,一起清算了吧!”

  何禾气不过他油嘴滑舌,只把鞭子往孟勉仁手里一递,随即对这韩崇文道:“都拿兵器,打得才能公平!”韩崇文只是微笑的看着,并不加以阻止。待孟勉仁拿起鞭子站定后,他道:“多多赐教!请了!”接着便运起右手洞箫,作剑势般刺来,孟勉仁则抡起鞭子,但他使得向来是些刚猛兵器,这软鞭什么以柔克刚的道理他是一窍不通,只是胡乱和韩崇文的箫剑纠缠不清。眼看韩崇文的剑势力沉似钟。孟勉仁手上的软鞭却还是软软绵绵。何禾忍不住想要出手搭救,却碍于韩崇文箫剑的威力,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眼看箫剑畅行无阻的要取孟勉仁性命,突然飞过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韩崇文手上,韩崇文大叫一声,箫剑脱手了。孟勉仁急忙挥起鞭子,连抽了韩崇文几下。其中一鞭子抽向他的面门,一道鲜红的血印子登时出现在他的脸上。韩崇文又惊又怒,后撤几步。喊道:“孟勉仁,我只道你工于心计,却没想到如此狠辣,佯装不敌后暗器伤人!你这使得是什么功夫?”

  孟勉仁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李绝情,知道他是在用生命为自己出力,而自己竟然还想要弃他不顾。真的是自私不已。心里一片歉疚涌起,想:“绝情,无论是天涯海角,孟叔定会护你周全,大不了今日我陪你一起死。”接着才缓缓开口道:“你是北杨派的人,却不知本家功夫?”话音一出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韩崇文竟然不识得梁忘天的功夫?

  韩崇文一愣,阴沉道:“原来梁忘天还有这么多武功没有教授我,日后必把他千刀万剐。”这话一出来更是惹笑话了,梁忘天那日在临天顶,若不是有王愈在场,恐怕江湖上已经没有南柯派了,他打韩崇文不过像捏死一只苍蝇一般,他竟然敢说出“千刀万剐”这样的话,真是胆子大的过分。

  韩崇文又“哼”了一声,道:“孟勉仁,你武功高深,我敌不过,你今日下山去吧。”孟勉仁见他竟然放自己离开,不禁愕然,何禾欢喜的牵起他的手,道:“别等了孟大哥,咱们快下山去吧。”孟勉仁点点头,抱起李绝情,临走前道一声:“多谢。”韩崇文却不做反应。

  三人走到半山腰,孟勉仁一直担心韩崇文变卦反悔或者节外生枝,走的额外快。李绝情渐渐睁开眼道:“孟叔...”孟勉仁见他气若游丝,肝肠寸断,忍住悲痛道:“孟叔在呢,你千万别睡着啊!你答应孟叔好不好?!”

  李绝情浅浅笑了一下,道:“我...我答应你。”何禾见他二人虽然不是父子,但却犹甚,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山顶传来,二人都回过头看去,只见山顶突然出现了许多小黑点。过了一会,漫天的黑把天空笼罩了。待看清后,孟勉仁惊呼道:“箭雨!”立马把李绝情放在自己胸前,拉着何禾向山下跑去。心里一边痛骂韩崇文阴险恶毒,一边又抱怨自己警惕不高。突然一箭射到孟勉仁脊背上,鲜血淋淋。何禾惊呼一声,随即也被孟勉仁拉到了自己身前。箭如雨下,孟勉仁宽厚的背上千疮百孔,每一箭射到他身上,他都只忍痛轻哼一声,不让何禾知晓。可是何禾,早已泪流满面。

  到了山下,孟勉仁已身中数箭,再一看两匹马都已经被杀死。何禾哭着道:“你快让我看看!”孟勉仁轻声道:“我好得很。”接着又听到东边一阵马蹄声。放眼望去,每个人都身着红衣。孟勉仁看看山上,看看东边,自知是活不了了,但他心里暗想:“我一定得让禾儿和绝情走。”随后便从马鞍袋里掏出双板斧,在这赴死的时候,他异常冷静。他蹲下去用一只粗糙的手摸摸李绝情的脸,道:“绝情啊,你之前问过孟叔一个问题:‘倘若人和马辛劳一生后为别人而死,死后会有福报吗?’孟叔今天告诉你,会的。”李绝情双目紧闭,嘴唇发乌,对孟勉仁说的话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见。何禾哭泣着道:“孟大哥...”

  孟勉仁平静的道:“禾儿,我先走一步了,你带着绝情,离这儿远远的。如果绝情死了,你就回到蓝衣帮去,仍是帮主。”何禾搂住他的臂膀,道:“我要和你一起死!”孟勉仁淡淡的把她胳膊取下来,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道:“禾儿,我这一生很欢喜了。”语毕,嘴唇颤抖不止。何禾伏在他的胸膛。真是悲怆难过。

  东方骑兵已近,孟勉仁瞄准其中一个,掷斧扔去,那人应声倒地。接着他又一手拿一板斧。一手抱着何禾和李绝情,向那无主一路砍杀过去,但毕竟背部中箭。等把何禾和李绝情放在马上时,身上也是鲜血淋漓。但他斗志勇猛又凶悍。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

  孟勉仁将他们放在马上,道:“赶紧走。”何禾伸手拉过他,抽泣道:“一起走。”孟勉仁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身子太重,马跑不快的。”接着顿了顿,喉头上下动了一下,突然拿起斧子在马臀上砍了一下。马吃了痛,连忙跑开了。何禾惊呼道:“孟大哥!”声音渐渐远了。

  孟勉仁用一种平和的神态看二人远去,直到看不见背影,才转过头来。众人见他浑身上下皮肉尽烂,但却硬撑着站在自己一行人的面前。心里不禁有一些害怕。

  只见孟勉仁用那种相当平淡的表情面对了他们足足有一盏茶功夫。突然,他大笑起来,身上的箭伤崩开流血。他大喝道:

  “我既自命不凡,自当求一完人!”说罢,抡起板斧,做势欲冲,众人皆被吓得后退一步,谁知他只是走了两步,手中板斧便已掉落。又是“扑通”一声。众人再去看时,孟勉仁已经气绝倒地,只是那一双眼睛还在怒目圆瞪着,无论怎样也合不上...

  何禾带着李绝情跑了一段距离,不知为何,在一瞬间,她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随即又把马停到一片荒野上,把李绝情也放在地上,接着痴痴的凝望远去的昆仑山良久。又看了看李绝情,叹道:“小兄弟,对不住了!”接着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喊道:“郎君!我来随你!”捅进了自己的心窝。李绝情刚才是睁着眼的,他清楚目睹了何禾自杀。本欲阻止,却也只能说出:“何姑姑...”然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李绝情只感受到了衣领在给别人揪住,拖着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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