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风餐露宿,但是这一晚秦鸢却睡得格外的好。
不仅身上暖洋洋的,枕头也是格外的柔软。
那种感觉就像窝在他合租屋里的那张小床上一样,整个人都陷在装了弹簧的床垫里,再用塞满棉絮的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
若是碰上个阴雨连绵的天气,他几乎都能不吃不喝在床上整整窝上一天。
这种舒适感从身体贯穿到了灵魂,是人类最无法抗拒的原罪之一。
秦鸢的脑袋在这软绵的枕头上来回蹭了蹭,他想要调整一下睡姿,可这枕头却轻轻动了两下。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张三分美艳,三分英气,三分憔悴,还有一分怜爱的女人脸庞。
因为是刚醒过来的缘故,秦鸢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有些搞不清他现在身在何处。
看着秦鸢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李湘琴笑了一下,“你醒了?”
这女人虽然笑着,但是她眼里仍有泪光闪烁。
“师姑,我……我怎么睡着了?”秦鸢赶紧挣扎着从李湘琴怀里爬了起来,他竟是躺在李湘琴腿上睡了小半宿。
此时天色已经透亮,斑驳的光影透过云层和树梢洒在了这片荒凉的大地之上。
李湘琴似乎是一夜未眠,她的眼睑有些泛黑,很明显是熬夜留下的痕迹。
而且她的眼圈通红,眼皮浮肿,似乎是哭了一整夜。
“师姑,我本该要安慰你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秦鸢对此颇为抱歉。
“没事,有你陪着我已经好受多了,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挺过去这一关。”李湘琴揉了揉秦鸢的头发,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秦鸢看着她坚强的背影,跟着她一同回到了院内。
院内的人几乎都已经起来了,大家全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李湘琴。
那眼光中,有怜悯,也有鄙夷。
这个女人刚死了侄子,竟然和杀人凶手在外面卿卿我我了一整宿,真是不知廉耻!
秦鸢顶着这些恶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
昨晚李湘琴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之后,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站到了李湘琴的这条船上。
一来他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冤屈,另外就是为了替李湘琴复仇。
对于驴象之争,他却没有自己的立场。
他知道以自己的眼界,尚且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两边的做法他都觉得有道理,也都能理解。
目前的他还无法从全局上来统筹,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随性而发、随心而安。
李湘琴伸了个懒腰,径自走到了玉虎堂诸人当中,她低声说道,“计划有变,我们再商议一下。”
然后玉虎堂众人就随她走到了一个角落里低声讨论了起来。
这个会议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结束了,她简短俐落地给仅剩的这三个手下一一安排了任务,然后大家便就地解散了。
虽然没听到李湘琴说了什么,但看着宋东越一脸严肃的神情,秦鸢知道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很快李大厨便把早饭安排好了,或许是因为受了秦鸢的恩惠,这次他特意多煮了一些,基本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上了一碗热粥。
大家吃完了早饭,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再次上路了。
吕长清和李湘琴似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大家都方平的死都三缄其口,除了几个挑夫私下议论此事外,虎踞门的弟子竟是无一人提起。
而且两派的弟子偶尔还会交谈上几句,仿佛昨天完全没事发生一样。
只是这氛围多少有些不对劲,每个人都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整个团队的气氛像极了暴风雨来袭前的那种沉闷的低气压。
李湘琴亲自背着方平的骨灰,她不想让这个贪恋人间繁华的男儿独自长眠在这蛮烟瘴雾的不毛之地。
秦鸢则一路跟在她身边。
显然李湘琴特地叮嘱过什么,这一路上,范晨不敢再对他大呼小喝,甚至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虽说这客气非常流于表面,他眼中对秦鸢的鄙夷还是无法掩盖。
但这对秦鸢来说已经不错了,至少这人不会再跳出来破坏他的心情。另外,他也不指望得到这种人的尊重。
任凭是谁,都无法迎合全世界。
做人,必须要有取舍。
他有子风,宋东越,还有那些漂亮可爱的姑娘们就足够了。多一个范晨,或者少一个李奇,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
由于队伍越发深入这后山的腹地,所以他们遇到的强大的野兽也越来越多。
不过大部分的野兽只是跟他们简单打个照面,评估一下双方实力后,直接就扯乎了。
也有个别不长眼的,偷偷扑杀了两个跟不上队伍的挑夫。
可还没等它们享用上几口猎物,就被掉头回来的大部队给虐杀了。
所有人,无论是金虎堂的人还是玉虎堂的人,似乎心头都压了一个大石头,他们需要通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战斗发泄出来。
他们看到野兽之后都是一拥而上,去的晚的人甚至都插不上手。
一只花豹硬是被他们揍出了猫叫声。
即便如此,也难逃被分尸的厄运。
秦鸢看着眼前这幅情形,默默地感叹道:“这队伍,杀气越来越重了。”
这一日大家都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二号驿站。
这驿站就是特意根据赶路的速度来建设的,若不是因为被那只洪荒巨兽干扰了行程,他们抵达一号驿站的时间也刚好是一整天。
相比一号驿站,这二号驿站整整小了一圈。
显然越往里建设,难度越高。
这就和登山时,越靠近山顶,水卖的越贵是一个道理。
不过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个立脚之地已经不错了,也没人在意这住宿条件的好坏。
大家分食了那只花豹之后,都心照不宣的各自睡下了。
依然是金虎堂众人睡在了屋内,玉虎堂众人睡在了帐篷里,余下的人则四处打地铺。
秦鸢由于不再被人信任,暂时被剥夺了守夜的责任,他和子风还有宋东越三人挤在了一张帐篷里。
第一次有这种待遇的秦鸢,躺在帐篷里却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他一直琢磨着李湘琴刚才对他说的那句话,“矿山已经很近了,接下来一切都要加倍小心。”
看来,
动手,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