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这顿早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这牛肉汤越喝越多。到最后他这一碗汤里,半碗都是汗水,怪不得越喝越咸。
更惨的是,他这一碗面吃得满头满脸都是,有一根面条直到现在还在鼻孔里挂着。
他想要抬手把这面拽出来,可他这手臂几乎完全抬不起来了,吃这顿饭比干上一天农活还要累。
这种感觉就像是好多相扑选手坐在了他的手臂上一样。你试过这种满身大汉的感觉吗?
如果没有,请不要轻易尝试。
子风在一旁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本来想要喂上秦鸢几口来着。可秦鸢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的骄傲,让他果断拒绝了子风的这种无理要求。
手臂或许可以被压弯,但是性取向一定不能弯。
好不容把这碗面吃完了,还没来得及擦把脸,鲁胖子又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阿鸢,感觉怎么样啊?我送你的灵器还喜欢吗?”
“姓鲁的,我们好歹是拜了把子的,你就这么坑自家弟弟吗?”秦鸢心底那个恨啊。
“阿鸢,拿出点职业精神好吗?干一行爱一行,既然你现在的身份是高级书童,你也也得有点高级书童的样子嘛。真不是大哥为难你,大哥当年的书法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鲁胖子说完,就把一根一米多高的大拖把放在了秦鸢跟前,“这就是你今天要锻炼的第二项内容——写字。你也不需要写多,在那边的青石板上写五百个‘一’字就好了。”
“大哥,两百五十个怎么样?”秦鸢习惯性地拦腰砍了一刀。
这一刀似乎砍出了鲁胖子一些不好的回忆,他点了点头,
“那就一千个吧。”
毛笔字秦鸢小时候倒是学过几年,基础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他外公走后,这事再也没人督促他了,他自己也就放下了。
别看秦鸢是在村里长大的,可在教育这方面,村里还真没落后太多。村里的孩子也是各种补习班、兴趣班,花样百出的。
眼看别人家的孩子都上了各种学习班,老秦家的孩子自然是不能落在人家后头的。
向往艺术人生的秦鸢本来是想掌握一门乐器的,毕竟每逢红白喜事,村里最耀眼的明星总是那个吹唢呐的。
甭管当时气氛有多喜庆或者有多悲哀,也甭管场面是欢声如雷,或者是行号巷哭。但凡是那唢呐声一响,其他的声道瞬间都得关闭。
所有人都知道,这时乐器界老流氓——唢呐的solo时间。
除了霸道,唢呐更有着超强的感染力。那种声音不仅刺痛了每个人的耳膜,也牵扯着人们胸腔里的血管,调动着每个人的情绪。
少年秦鸢最喜欢这样王者降临的感觉,但是他的外公却不喜欢。虽说孩子的兴趣要考虑,但是邻里关系也得照顾到啊。
两人经过友好协商,最后秦鸢只得报了一个离家最近的书法培训班。
当然,秦鸢认为离家近并不是主要原因,学费低还不需要额外的开销才是吸引外公的关键。
其实秦鸢并不讨厌练字,只是那段时间他已经步入了青春期,反抗一切是他那段时间的生理反应。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会出自本能地产生抵触情绪。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了反抗而去反抗,毫无意义。
可惜科学越来越进步,年轻人的青春期也越来越长,这个社会为了反抗而去反抗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反抗什么,想要争取什么。
他们只是觉得自己挺身而出的那一刻特别英雄,像是划破黑暗幕布的一柄利刃。
其实他们划破的哪里是黑暗幕布,充其量不过是自己的遮羞布。
这只不过是另一种可悲的精神胜利法罢了。
虽然还处在青春期的尾巴,但是秦鸢这次并没有去反抗鲁胖子的压迫。
因为他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欢书法的,他只是缺乏一个理由让他把这个技艺再重新捡起来而已。
还好鲁胖子给了他这个理由。
……
日头从东到西,在天上画了半个圆圈。秦鸢也在青石板上写了一整天的“一”字。
开始他还数着写了多少,想要数到五百就交差。到后来他却找回了写字的乐趣,也慢慢找到了一些着笔的感觉,甚至他已经能够稍微控制一下笔锋了。
眼看一缸水就要被他写完了,秦鸢这才停了笔。
他浑身上下早已经湿透了,就像是从水里刚被捞起来的一样。
“有点意思。”也不知道鲁胖子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脸上是少见的认可。
“大哥,还可以吧?是不是有点天赋异禀的意思?”秦鸢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由于力道没控制好,额头上被他擦出了一道道红印子。
“勉强可以吧,主要是态度总算端正过来了。”鲁胖子微微颔首,伸手拿过了秦鸢手里的大毛笔。只见他踏着马步,右臂轻轻挥动,那笔锋好似一条灵蛇一般在这青石板上疾速游走。
“明天你就练这个字吧。”
秦鸢看了看,这特么不是个“二”字吗?
和今天的区别在哪里?除了工作量翻倍,完全看不出区别啊?
“大哥,你要存心折腾我的话,我个人建议你让我练‘三’字。”
“也不是不可以,难得你上进一次,我就满足你吧。”鲁胖子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上进个毛啊?这明明是气话好吗?
秦鸢知道在讨价还价这方面,鲁胖子的功力不比他差。所以他索性就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个野外特训的事情定下来了吗?”
鲁胖子回道:“定下了,我给咱们神兵坊要了一个名额,这次尽量还是让子风去吧。”
秦鸢点了点头,“哦,那玉虎堂那边都有谁去啊?”
“据说玉虎堂有五个名额,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你打听这些干嘛?”鲁胖子好奇地问道。
“大哥,目前帮派内的局势你不觉得很微妙吗?玉虎堂和金虎堂两边的消息都要勤打听,咱们虎踞门恐怕是要变天了。”秦鸢跟鲁胖子拜了把子之后,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鲁胖子闻言面色一变,赶紧呵斥道:“别瞎说,这种事是你一个小小的书童能议论的吗?”
“怎么是瞎说呢,想必金虎堂派去的人也不少吧?这两帮人肯定暗地里要较劲的。”秦鸢辩解道。
鲁胖子对此不置可否,“金虎堂应该也是四五个人,不过我听说吕天赐也会去。这吕掌门心可够狠得啊,自己亲儿子都敢往这种鬼地方送。”
“看来吕寺侯是想借这个机会再把吕天赐扶起来啊,这么说的话,我必须也得出马了。毕竟上一次他就是被我亲自打压下去的,我可不能让他冒了头。他要起来了,第一个收拾的肯定是我。”秦鸢有些跃跃欲试。
“你可拉倒吧,你真以为吕天赐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啊?上次他是太轻敌了,而且跟宋东越那一战也是损耗巨大,让你捡了个大便宜罢了。下次你再碰到他,绝对没你的好果子吃。”
鲁胖子虽说自身的本事一般,但他看人还是看得很准的。毕竟他也是在大帮会混过的人,眼界比秦鸢是开阔了不少。
“大哥,你到底是哪头的啊?你前几天不是刚巴结完方长敬吗?怎么今天又替吕寺侯说起好话来了,你到底是站方家还是站吕家啊?”秦鸢一脸的不解。
鲁胖子满是深意地笑了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家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