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严老二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带着蒙蒙白光喷出,喷在铜镜之上,那白光乃是本命元气,铜镜得了本命元气之助,立时大放光芒,一下将火龙和宝珠逼退数丈,跟着他自己颓然坐倒在地。
奎老四大喜过望,任谁都知道本命元气最为珍贵,寻常明气修士练到大圆满境,凝练出来的本命元气也不过三口之数,正是有这三口元气,合天地人三才之势,筑基成功率才远大于明气九层修士。
严老二明气七层修为,本命元气尚不足两口,这下直接喷出一口来,不仅是油尽灯枯,连带根基也跟着受损,数十年的修为,都要跟着消散大半,这是半点都做不了假的。
他当即催动法器法术攻上前去,准备一击将他轰杀。
这时忽地神色一变,感应之中,分明有外人到了山谷,听那声音,感应气势,来者绝非凡人。
斗到这个时刻,若是被人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当下顾不得其他,再度加大灵力催动法术法器攻向严老二后,立马去采那玄龙凝玉芝。
他这一分心,原本神色灰暗的严老二突然眼神亮起,他方才那般表现,实则半真半假,斗法之中,他固然抵挡得极为艰难,实则根本原因是他一直在分心催动秘法,将部分灵力悄悄渡入那早前跌落在地的法剑之中。
他本身受伤处于劣势,又分心他用,自然抵挡得艰难,守得摇摇欲坠,也想就此机会引奎老四放手来攻,好用法剑一击必杀,到时大不了散出本命元气,抵挡他攻势便是。
只要得了玄龙凝玉芝,大道在望,一口本命元气,几十年苦修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奎老四谨慎得很,竟只慢慢拼磨,并不全力求速胜,他受伤较重,需要镇压伤势,斗到此时,灵力已然将竭,最多还有抵御一击之力。
他心下一狠,当即提前逼出一口本命元气,来抵御攻势,做出油尽灯枯之象。
他本命元气散出,五感六觉乃至思绪都迟钝了不少,全没感应到有人进谷,见到奎老四催动法术法器后,便急不可耐去取玄龙凝玉芝,只道他果然上当。
真是天助我也!
严老二心中大喜,口道一声“疾-”。
那跌落在地的法剑猛然泛起明亮的白光,飞速的射向奎老四,他跟着再提起残存的法力,灌入铜镜中。
奎老四急于挖采玄龙凝玉芝,全没想到严老二油尽灯枯,竟还有余力反抗,飞剑几乎临身,他才反应过来,吓得头皮发麻,只来得及催动一张金刚护符。
那法剑是严老二蓄谋已久的一记杀招,他行此险招,就是为了一击必杀,这一剑威力岂是一张护符可以抵挡的。
法剑咔嚓一声,便穿过金刚护盾,直透在奎老四心脏上,剑身巨大惯力将他带起离地四尺来高,才摔落下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这边严老二勉力催动铜镜抵挡火龙与宝珠,他毕竟油尽灯枯,面对两大攻势,哪能尽数抵挡,境光极力抵住了火龙,却再也抵不住宝珠,那宝珠穿透光芒,撞开铜境,直砸在他小腹上,将他腹部砸了个对穿。
到底境光和铜境抵消了宝珠大部分威力,要是全盛时期,这宝珠足以将他击成肉糜,而非只留下一个孔洞。
他本就伤势严重,又油尽灯枯,根基受损,再受此伤,宝珠残余力量侵入经脉中,顿时又吐出两口鲜血,脸色灰暗,已然到了重伤垂死的地步。
他脸上神色固然痛苦不堪,但想到有玄龙凝玉芝在手,到时重塑根基,大道在望,眼前这些痛苦损伤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他痛苦中带着兴奋之意,凝神想要取出疗伤丹药,随即眉头皱起,不曾想油尽灯枯,根基受损之下,神念枯竭,一时间竟打不开储物袋。
他又想到玄龙凝玉芝还在外头未采摘到手,心里更加发慌,无奈伤势太重,连行动都极为困难,念头千转中,只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默运功法,调理伤势,只待稳住伤情,便将玉芝采回来。
刚这么理顺思绪,便听耳边传来声音:“咦,这里有株玄龙凝玉芝!”跟着传来一阵扑簌簌地声音,显然那人已经在采摘了。
严老二伤势本就极为严重,听到这声音,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杀了两个兄弟,自身也重伤垂死,才得来的玄龙凝玉芝,竟然要被他人轻易拿去,哪里还压制得住伤势,顿时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他头脑发晕,眼睛发黑,勉力睁开来,只见一个挺拔青年持着那玄龙凝玉芝,将之放在玉盒中。
他竭尽全力想要说:“这玉芝是我的!”
怎奈伤势太重,话到嘴边,只见嘴唇轻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时又传来另一道声音:“兄弟,这玄龙凝玉芝是无主宝物,见者有份,分我一点呗。”
先前那青年道:“这是我的,谁也不给!”随即又道,“要换也可以,你拿个几千万把两黄金来,我到可以考虑考虑。”
另外那道声音断然拒绝:“那不行,这玉芝哪里比得过黄金!”顿了顿,又道:“要不我拿灵玉跟你换,中品灵玉哦!”
先前那青年嫌弃道:“不换拉倒,谁在乎灵玉啊!”
……
严老二心中大喊:“我换,我换,玉芝、灵玉我都用黄金跟你们换!……”
可惜他除了嘴唇蠕动,发不出半点声音,两人自然听不到,哪里可能理会他。
“这两人都是什么人啊!”
绝望之中,他再也坚持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眼前一黑,脑海中闪过一道思绪。
“我兄弟三人互相残杀,到底为了什么!”便彻底没了意识。
摘下玉芝的自然是郭宁,他感应到有人进谷,那人气息颇为熟悉,且直奔玄龙凝玉芝的方向而来,心中一动,便下了树,将玉芝采摘下来。
入谷那人飞快到了近前,正是那日船上遇到的胖子王涛,果然是熟人,数日不见,这胖子实力明显强了许多,四五千斤的重量踩在这泥土地上,竟然没怎么下沉。
只见他肩头趴着一头毛色鲜红,纹理如同赤霞的漂亮貂儿,正是那赤霞焰云貂。
那貂儿见到郭宁,吱吱叫唤几声,伸爪抓住王涛头发,在他肩膀和头上窜来窜去。
郭宁心中腹诽,不是说这貂儿珍稀无比,整个辽阳国只有还丹宗和隐农谷各有一只么,怎么自己才杀一只,这王涛身上又有一只呢,看来这些修士是真没有见识,井底之蛙。
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打量了那貂儿一眼。
瞬间打定主意,这胖子害得自己与贺啸风被筑基修士追杀,必须得把这貂儿弄来吃了才能弥补自己的创伤,这时他巴不得这貂儿越珍贵越好,珍贵了这胖子才心疼,反正自己用不上这貂儿。
王涛看着郭宁手中玉芝,几乎流着哈喇子地上前讨要。
郭宁正想着坑他的貂儿,哪有那么容易给他,想起他对黄金的爱好,便故意调侃,这才有了严老二临死前听到的那番对话。
再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严老二已经歪着脖子死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迷茫,还有一份后悔。
郭宁啧啧叹道:“三个人为了一株草药自相残杀,真是何苦呢!也不知道你们生前有没有拜过把兄弟,要是拜过,这倒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王涛听着他话,眼神一亮,道:“感情这药是他们先发现的,你也是刚刚才来的,这你要不分我一份,就真说不过去了,兄弟!”
郭宁刚见到三兄弟厮杀,正受不了兄弟这词,道:“‘兄弟’这两字,你别乱叫好吧,地上躺着这三位也是称兄道弟的,结果背后捅刀子,自相残杀死了,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王涛哈哈干笑两声,道:“我不知道你名字,不叫你兄弟,还能叫什么?”
“叫我郭宁就好。”郭宁看了他肩膀上赤霞焰云貂一眼,似乎比自己杀的那只还要肥一点,心中正想着怎么坑他一把,嘴里随口答道。
王涛嘿嘿笑道:“那我叫你老郭吧!”
郭宁脑门子上一头汗,道:“那我叫你死胖子,行不!”
王涛无所谓道:“可以啊,你叫我死胖子也行,活胖子也好,我都没问题。”
郭宁无语道:“我有问题,我今年才十六岁,你见过哪个十六岁的人被叫老郭的?”
“有,真的有,不骗你!”王涛努力撑开他那眯眯眼,不让四周的肥肉遮住眼睛,作出一副真挚可信的憨厚表情来。
看得郭宁忍不住腹诽,这才多久没见,这胖子又胖了。
王涛继续说道,“我们那旮沓,年纪差不多的,要么以兄弟相称,要么在姓前加个老字,我跟你一样大,你不让叫兄弟,我只好叫你老郭了!”
郭宁摆摆手,无奈道:“行吧,名字而已,随你怎么叫唤。”
王涛喜道:“好的,老郭。”
他随即一拍脑袋,醒悟道:“我找你是要谈玄龙凝玉芝的事情,不是谈名字来着。”
短短一阵交流,再结合之前船上所见,郭宁发现这胖子像块牛皮糖一样,有点贱,不让他如意,他肯定纠缠不休,凝眉道:
“你才跟我一般大,能有这身实力,已经很了不得了,想必仙资很不错,还需要这玄龙凝玉芝做什?”
王涛奇道:“仙资?仙资是什么?”
随后一拍脑袋,道:“哦,我知道了!”
他取出一卷玉简,打开之后,神识进入其中,显是在查找什么。
郭宁心中一动,他自踏足修行界以来,除了自家功法是以玉简记载之外,再未见过其他类似玉简,丹阳城一战收缴过来的功法古籍,不是兽皮就是纸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玉简。
只见王涛手中玉简开边那片玉牍上,刻着“九洲异闻录”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