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时分,何琼霖午睡刚醒,门外便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殿下,府外有三人想见您!”
“要见我?”何琼霖愣了愣,脑中一转,发现记忆中好像今天并没有做此项安排。
随即,忍住心中诧异,揉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转头向身边的宦官问道:“来人是你帮本宫安排的吗?”
见主子问自己,李喆忙不迭的回禀道:“殿下,您这可就冤枉奴婢了!没有您的口谕,奴才怎敢擅自作主哪?”
“哦,是吗?”何琼霖显然有些不信,眼里透着一丝狐疑。
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可谓是知根知底。
在一起的时间,比何琼霖和自己的父皇母后还要长些。对方是什么尿性,他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眼前这奴才胆子不大,可有一个相当坏的毛病贪财!
有时会假借他的名义,向外面伸伸手,收取点见不得光的钱财。
而这个毛病,也是宫中所有宦官的通病!
许是下身少了些东西,他们这些人对那黄白之物是相当的痴迷,抵抗力几乎全无。
当然,对于何琼霖来说,李喆这个毛病也不算有多坏。
毕竟,这钱财,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口袋,间接地撑起偌大的东宫。
并且李喆对他非常忠心,人也很机灵,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上,从不乱伸手,更不会犯错。
基于此,很多时候,何琼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任凭对方暗地里去操作。
反正到最后,他至多也就是见几个人,说几句场面话而已。
放在桌面上,几乎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殿下!”李喆早已习惯这种问话,没有丝毫惊慌,反而还脸带笑意的回禀道:“七星城中该见的,奴婢早已安排妥当。只等殿下有空闲的时候,奴婢会安排他们一起来觐见的!”
“嗯!”何琼霖点了点头,朝门外喝问道:“是谁要见本宫?”
“我!”一道陌生的声音,代替了原先的侍卫,突兀的响起。
瞬间,厅中三人脸色大变。
第一位反应过来的,当属立于一旁,闭目养神的孟非雨。
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眼,飞快的拔出长剑,随即身躯一晃,挡在了太子前面,全身功力齐聚,大喝道:“来者何人?”
“沈开!”
“夜惊风!”
随着这两道声音的同时响起,本来紧闭着的门,忽然徐徐中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紧跟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这两人都是年轻人,一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嘴角挂着一丝邪邪的笑容。
另一位相比之下,就显得平庸多了!
虽然身形与前者差不多高大,可相貌平平。
全身上下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那双较常人还要明亮几分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
除此之外,此人还背负着一柄无鞘长刀。
此刀一望便知不是凡品,不但通体黝黑,而且比寻常刀也要长上一尺多,随着主人的呼吸,刀身上仿佛有股妖艳的血色,在不停的反复穿梭流动。
伸手朝后隐蔽的打了个只有自己和太子才懂的手势,孟非雨神色凝重的开口道:“两位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有要事想与太子殿下合作!”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夜惊风意有所指的轻笑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
“既然没有恶意,那为何要以这种方式进来?”
“呵呵,这也不能怪我们!不如此,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见我俩吧!”
“哼!那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知道!”夜惊风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反问道:“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知道还敢如此,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孟非雨长剑一抖,暴喝道:“信不信我立刻唤侍卫进来,将你们砍成肉酱?”
“吆,吓唬谁呢?”夜惊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阁下,还是收起这一套蹩脚的把戏吧!我们既然敢来,就不会在乎生死两字!”
接着,面色一整,晃悠悠的说道:“如果阁下非要那么做,也不是不可以。虽说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可匹夫一怒,照样血溅三丈!只要不在乎你身后之人的安危,不妨试试!看看是我们先被砍成肉酱
,还是你们三人先下黄泉!”
这话威胁之意甚浓,说得又是如此肆无忌惮,丝毫没有顾及屋內之人的身份。
饶是李喆心里不断打着鼓,两腿发软,也不得不出声,以示自己护主的忠心。
“大胆狗贼,休得放肆!再敢胡言乱语,咱家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夜惊风眉头一挑,转脸笑骂道:“没卵的东西,你不客气给我看看?”
此话骂得有些狠,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作为宦官,平生最忌讳的便是“没卵”两个字。
当下,闻听此言后,李喆一张脸顿时涨得比猪肝还红,双眼充血,如同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暴跳而起,语无伦次的尖叫道:“你,你该死!你,你欺人太甚!咱家,咱家……”
这话,他没能说完,便被沈开一声冰冷的轻喝声给打断了。
“闭嘴!再敢吐出一个字,死!”
随着语落,后者猛然往前踏出了一步,一身衣物,无风自鼓,居高临下的盯着前者,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受此气机影响,孟非雨脸色瞬间一变再变,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是何琼霖双手护着头,他这一退之下,后背非得和太子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既然地级八品高手都难挡来人的锋芒,那毫无武艺的李喆就不必说了。
此刻,他脸色苍白如雪,身躯东摇西晃个不休,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脖子伸的老长,就像一只被捏住咽喉待宰的鸡仔,哪里还敢说出半句话来?
顷刻间,场面变得十分压抑,令人窒息。一股股杀意,在屋内不断的巡回,连带着气温,仿佛都变低了不少。
在此状况下,孟非雨不敢做出丝毫动作,生恐引起对方的误会,从而给背后之人带来厄运。
虽然没有正式交手,可凭直觉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两人的身手,只怕比那天的刺客还要恐怖一些。自己万万不是其对手!
比较而言,三人之中,反倒是何琼霖还算镇定。
许是因为前些天尝过了死亡的味道,他胆子变大了不少。暗暗吸了口气,微微探出头,努力挤出个自认为还算充满善意的笑容,说道:“两位壮士,既然你们没有恶意,那不如坐下,咱们边喝茶边商谈,可否?”
“可以!”夜惊风微微一点头,笑道:“客随主便,既然太子诚心相邀,那咱们兄弟两人,岂能不给面子?”
此语一落,杀意骤逝,屋内的一切又恢复如初!
孟非雨心中也随之一松,知道狂风暴雨算是暂时过去了。
随即,撤回长剑,先瞅了瞅夜惊风,心想着这人长得还算凑活,可那挂于脸上,无时不在的邪恶笑容,就让自己感到有些不爽了。
随后,又看向另一位,嘴角泛起一抹自得,像是瞬间找回了某种自信。语气稍微缓和了点,问道:“请问阁下便是那最近风头很盛的浪子沈开?”
“正是!”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回答,孟非雨忽地没来由的感叹了一句,手一伸,客气的说道:“两位请坐!”
……
屋内的紧张气氛消失了,可屋外却是剑拔弩张!
众多侍卫握着手里的兵刃,如临大敌的盯着五十步之外的一位灰衣老人,只等统领一声令下,便要冲过去厮杀。
可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平时杀伐果断的统领大人,此刻却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那高举着的手,久久未能放下。
而他身旁站着的由城主刘凯带领着的一众高手,也是同样的表情。
再反观对面,他们就感觉到更不可思议了。
这得要有多大的胆量和气魄,才能如此啊!
虽然面对数目上千的兵卒和高手,可这位老者却是神色自若,背负着双手,旁若无人的欣赏着那还未绽放开来的花骨朵。
仿佛除了眼前之物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致!
许是因为实在不想当闷葫芦了,一名偏将看了看对面,凑到统领身边,低声的问道:“统领大人,为何您还迟迟不下命令?”
“下命令?”统领没好气的瞪了这名心腹一眼道:“你告诉我,这个命令该怎么下?”
“可是太子殿下还在屋内,如果咱们按兵不动,只怕……”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统领苦叹道:“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轻举妄动啊!”
“统领大人,这是为何?”
“你是猪脑袋吗?还是这么多年跟在我后面,光知道长肉就不长脑子?目前情况不明,本统领自当要慎重考虑后,再统筹安排!这不仅是对你们负责,也是为了太子的安危着想!”
话到此处,统领仿佛又记起了什么,接着面色一紧,语气稍显严厉的说道:“别怪没我警告你,在没得到本统领的命令之前,你要是敢擅自行动的话,一切后果自负!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偏将一抱拳,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带着一脸愠色,灰溜溜的转到队伍后面去了。
平白无故的被训斥了一顿,这名偏将明显是有些不服。行走间,兀自嘟囔个不停,虽然声音不大,不过还是有耳尖的兵卒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向前者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事实上,要真论起来,不光是此偏将不能理解统领大人的做法,队伍之中,很多兵卒同样也不能理解。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而且全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装备精良,对付一名手无寸铁的老人,简直是易如反掌,牛刀宰鸡!
就算对方是个高手,那又能怎样?
这些天,杀的江湖高手还少吗?
况且,这里还站着刘城主一众高手呢?
在这么有利的条件下,不想着赶紧杀上去救出太子殿下,反而在此和一名老人对恃,这也太扯蛋了吧?
当然,这种念头,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并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连最受器重的偏将都被骂了,他们这些普通士卒要是敢开口,保准讨不了什么好来。
莫非真以为统领的刀不快,砍不动自己的项上人头?
……
其实,这些人的想法,统领心里都很清楚。
之所以踌躇,那是因为他知道对面的老人,看似风烛残年,不堪一击,实则却是一条蛰伏中惊天猛龙。
一旦激怒了此人,怕是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一幸免的全都会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这没有半点夸大,实情便是如此。
不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事!
这名统领在担当此任前,曾经在江湖中漂过一段时间。亲眼目睹过不少奇人异事,也深知武林中的一些禁忌。
在他心中,很认同一种说法。行走江湖,有三种人最不好惹。分别是老人,小孩和女子。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大自命不凡的英雄豪杰,栽在了这三种人的手上,最后含恨而亡!
他能做到如今的高位,那绝对就不是个笨蛋。否则早已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中,被撕成碎片,不知喂了哪条野狗了。
从老人能带着两人悄然无息的来到此处,统领心里就有一种明悟,此人最少是个天级之上的高手。
而天级高手,放眼整个天星皇朝,记录在案的,也只不过廖廖四人。
再者,天级高手的可怕之处,别人不明白,他心里可是很门清,知道绝不是手下的士卒,所能对付的了的。
最起码,想要杀死一名天级高手,以在场的人数,怕还是难以做到的!
毕竟,对方不是死物,站在那里当个靶子,只要不死战到底,突围出去,并不算一件很难的事情。
更何况,他刚从刘凯的嘴中得知,对方极有可能还是天级四品之上的高手!
天级四品以上到底有多恐怖,统领不甚了解,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昔年天星皇朝和寒月皇朝作战时,对方那号称刚刚到了天极四品的一代凶人墨无涯,在已方万人阵中杀个了来回,最后割下了十几名将领的头颅,浑然无事的扬长而去!
因此,综合上述考虑,他只能等,又或者是赌一赌对方来此并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