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青丝志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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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未笑看着众人拼酒作乐,心中满是感慨,对梅越说道:“若他们知道我要拿他们的身家性命来做赌注,搏渺茫的战胜机会,他们会如何?”

  梅越喝了一口茶,笑道:“将军可是后悔了?”

  云未沉默片刻,斩钉截铁说道:“不悔。”

  连珏走了过来,眼中似有责备。云未叹息一声,知道连珏对崔汀芷这个关门弟子宝贝得紧,头疼不已,只好暂且放下,说道:“待我片刻,我与前辈同去,前辈届时将情况细细说与我听便可。”

  连珏点了点头,径自走开。

  梅越看着两人,等连珏走远,笑道:“我越发不懂江湖了。连先生由于将军与左相理念不合,甘愿与他师兄乃至整个茅山派闹翻。不过此时又为了……为了一些私人之事,却对将军爱答不理。”

  云未叹道:“此二者又不矛盾。江湖中人,讲究的不过四个字,正邪恩怨。江湖中人讲究的,其实与我等普通人讲究的也无甚分别,不过仁义而已,说的是劝人向善,不修邪功,不入邪派,不动邪念。江湖中有屠杀无辜、背信弃义、女、仗势欺人者,便是名声败坏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此谓之曰正邪不两立。除开正邪之外,江湖中人更多的是恩怨两字。江湖之大,门派众多,免不得有些摩擦,加上江湖中人各个身怀绝技,免不得好勇斗狠,杀伤斗气。若有人当时或死或伤,他的门派帮会免不得要找回场子,杀伤更盛,若一个处理不好,便是一场武林浩劫,此谓之曰快意恩仇。连老前辈与袁老前辈之争,乃是正邪之争,而此时,却又是恩怨之愁了。”

  梅越频频颔首,饮一口茶,笑道:“你们江湖之中,也有恁多门道,我是不懂了。”

  云未笑了笑,左不思走了过来,笑着向云未和梅越敬酒。云未连忙斟满酒杯,笑着与左不思喝下。梅越从不饮酒,只以茶代酒,也与左不思喝了一杯,左不思素日知晓梅越不饮酒,也不勉强。

  此时李自明和郑三江、林大风被一通合力灌酒,眼前已然开始模糊。李自明瞥见了左不思走了过去,当下心生一计,连忙拽住雷年,叫道:“俺们无敌神威营自不会怕了你等,不过神威营从将军处得了此称号,于情于理,必先去谢过将军,你等先稍待片刻,待俺们三人回来再战。”

  郑三江和林大风也有些吃不消,此时见指挥使找了如此之好的借口,哪里不从?当下三人合力向外挤去。雷年早知三人心思,当下与众人对望一下,也不戳破,过去攀住李自明,笑着说道:“老李说得有理,我等也去向将军敬一杯酒,等咱们皆敬完了酒,再一同回来。”

  李自明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本想用一出“将军遁”,与云未敬完了酒便溜之大吉,等明日里雷年等人问起时,便说是突有军务,他们又能奈何?李自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俺们神威营被将军给了个无敌称号,你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东方铮笑道:“我们雷威营也眼馋得紧,这不跟着李指挥使你去沾沾喜气?再说了,若真不方便同进同出,我等为表示对你们无敌神威营的尊敬,就守在门外等你们,这有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笑着说:“东方指挥使说得极是。”

  左不思正想和云未、梅越说些事情,只见李自明、郑三江、林大风在众指挥使的拥簇下,一脸苦相走了过来。李自明举起杯子,不情不愿说道:“将军,俺们来给将军敬酒了。”

  云未看了一眼左不思,左不思微微一笑,微低下头去。云未心中长叹,转向李自明,笑着说道:“无敌神威营待遇就是不一般。”

  雷年长叹一声道:“可不是嘛,这不将老李送了过来,等会儿还要接他回去。”

  云未笑着和李自明喝完了酒,自己又倒了一杯,举起酒杯说道:“蓟州之战大获全胜,兄弟们都辛苦了。云某能得众位龙凤之才,云某之幸。”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众将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纷纷一饮而尽。云未放下酒杯,笑道:“我还有些事务未竟,便不陪兄弟们了。兄弟们吃好喝好,最重要的是陪好自明、三江和大风。”

  众将哄笑着答应了,又簇拥着李自明三人回去继续饮酒去了。远远地只听到李自明的声音:“笑话!俺们神威营会怕了你们不成?只是今日刚好俺肠胃不好……”之后便被众人的哄笑声淹没了。

  云未笑了笑,转向左不思,问道:“左将军刚刚有什么想说的么?我看左将军欲言又止,被自明他们打断了。”

  左不思笑了笑,说道:“无事。我信得过将军。”

  说完,不等云未再说话,左不思已然辞别而去。云未望着左不思的背影,怅然若失。梅越轻声说道:“他们都是如此。”

  云未苦笑道:“正因如此,我才倍感压力,生怕……”

  梅越笑了笑,打断云未道:“待周大哥醒了,你问问他,可曾改了初心?”

  云未苦笑摇头,站起身来,对梅越说道:“我去寻连老前辈,你与我同去吧。左相的立场很重要,不论我方胜败,左相都关乎大宋未来的气数。”

  梅越点点头,站起身来,与云未一同去了。

  赵仲远旧伤未愈,和马佑今两人难兄难弟,索性搬到隔壁,已然静养了一日,此时二人正在互相诉说别后十余年的事情。云未路过,便歉意得向梅越笑了笑,梅越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小屋,便径自去了。

  云未敲了敲门,马佑今开了门,喜道:“云大哥!”

  赵仲远本来在床上半躺着,见了云未,想要站起来,云未连忙紧走两步,将赵仲远按在了床上,笑道:“咱们之间还讲究这些虚节做什么?有伤便好好躺着静养。”

  赵仲远又半躺下,笑道:“云大哥说的是,我也并未在乎。你看,佑今要去开门,我都没虚情假意说,你这是新伤,你坐着,我去开门。”

  三人相视大笑。云未左看看身子垮了一截的赵仲远,右看看面色苍白嘴唇都无血色的马佑今,长叹一声,说道:“苦了你们。”

  赵仲远和马佑今憨笑着,不约而同说道:“不苦,不苦。这点小伤,算什么?当初行走江湖时,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不也过来了么?”

  马佑今拎起茶壶要给云未倒茶,云未抢了过来,将马佑今按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云未喝了一口,笑着问道:“刚刚你们说得很是起劲,在说什么?”

  赵仲远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别后琐事罢了。一个月前刚见面时时间紧,未说太多,索性现在一并补上。”

  云未笑了笑,说道:“一别十余载,要说的话是多了些。等此次北征结束,我们……”

  说到此处,云未忽而闭口不言,心中苦笑:“说的次数多了,便连自己也相信了。回去……还回得去么?等到后来,即便我死了,也要保住他们三人性命。他们本不该在此,十年前他们已经将他们要为大宋做的事情做完了,余下的时间……本该誉满乡里,本应妻儿一堂,本该吟诗教书,不该再回到这里了。”

  赵仲远见云未脸色有异,也不作他想,接着云未的话笑着说道:“是啊,现在先补一些,等回去了,咱们先跟着周大哥看看素素,再带了素素,去秦家村接了秋月和乐山,然后去徐州,见见佑今的妻儿。每次说到这里,我都想揍你这马老二,娶妻之时也不知会一声。我上次回去和秋月说完,她都差点要重出江湖来追杀你咯。”

  马佑今哈哈大笑道:“这倒是怪我,是我考虑不周了。等此间事了,咱们几个一同去我家,让你们看看静静。静静酿的酒和做的酱香牛肉当真是一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别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三人哈哈大笑。笑了一阵,马佑今停下笑,说道:“云大哥若有事情,自去即可。我和老赵两个同病相怜之人,喝喝茶,说说话,养养伤。”

  赵仲远点头附和。云未看着两人,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说道:“好兄弟。”

  赵仲远和马佑今只是笑着,眼圈也悄然红了。云未站起身来,和两人说了声,便离去了。

  赵仲远看向马佑今,只见马佑今怅然望着门口,当下忍俊不禁道:“哈哈哈哈,马老二你这多愁善感的劲头,怎得都赶上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呦,你瞅瞅,眼圈都红了。”

  马佑今白了赵仲远一眼,说道:“说得好像你刚刚没有伤感似的。不过,我觉得很不寻常。似云大哥这种时刻将喜怒哀乐压在心底的人,竟也有些动情。怕是今后的日子不太太平了。”

  赵仲远躺下身去,笑道:“云大哥心中有事。明蔷为了云大哥自尽,周大哥如今生死未卜,咱们两个又是这等熊样。当年历城惨绝之战,余下的不过咱们几个,除了秋月没来,如今都是这副样子。所以说,马老二,这全都怪你,非要搞出这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来。你如果生龙活虎,云大哥至于如此伤感么?咱们一群年华正盛、白发不生的年轻人,正是志气高远之时,你在这里装死,合适么?”

  马佑今被赵仲远论调逗笑了,反问道:“如此说来,那也得怪你,你若生龙活虎,云大哥也不至于如此伤感。”

  赵仲远哈哈大笑,笑着笑着长叹一声,说道:“我看崔姑娘也不错,云大哥若能……放下,我会为他开心的。”

  此时的云未,调整完心情,敲响了梅越的门。梅越出来,跟了云未,一同前往连珏那里。

  连珏与廖霄在争执些什么,云未进屋时,廖霄还在翻着白眼生闷气。云未笑着问道:“廖老前辈这是怎么了?”

  廖霄气鼓鼓说道:“老三简直是榆木脑袋,怎么说都说不通。在老子看来,简直比老二还木,气死我了。”

  连珏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云未笑道:“连老前辈这是如何惹了廖老前辈了?”

  廖霄斜了一眼连珏,说道:“还不是圣旨的事情?”云未和梅越心中都是“咯噔”一声,齐齐看向连珏,眼神中满是质疑。只听得廖霄继续说了下去:“反正又无人知晓,让老子看一眼又没什么事,偏偏藏着掖着,弄得老子心中痒痒。”

  云未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圣旨乃是给我的,见到我之前,若连老前辈拆了圣旨,那便是大罪,若廖老前辈看了,也是大罪。”

  廖霄冷哼一声,嘀咕道:“怪不得武林中人都不与朝廷打交道,当真是烦得很。罢了罢了,不看便是了,云老弟,等你看完了,给老子讲讲看。”

  云未无奈笑着,廖霄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叹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子不懂,不过小丫头眼睛都哭肿了,云老弟,你得负责。”

  说完,廖霄径自出门,将门带上了。云未冲着连珏尴尬一笑,问道:“崔姑娘她……”

  连珏挥挥手,打断了云未,沉声说道:“将军,咱们先公后私。”

  云未一愣,点了点头。连珏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张圣旨递给了云未,云未接了过来,打开后发现果然是两张空白圣旨,上面堂堂正正盖着玉玺。

  连珏说道:“一共三张,其中一张已然给了户部。户部侍郎安世康是左相的人,提前得了左相知会,凭着圣旨便将粮草放了,我等也得以以运粮队的名义脱身。另外两张都在此处了。”

  云未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问道:“她……如何了?”

  连珏皱眉道:“不知。不过,她死志已存,怕是……”

  云未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笑道:“多谢连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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