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月桂般明亮灵眸,一直怯生生尾随雄鹰。
近观这双灵眸,极简单,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出灵脱俗,仔细辨认像极单纯孩童,偏偏月桂花般害羞眼瞳里,别有一番书卷气味冷漠与孤独怜惜别影,分外惹人心疼。
如此灵韵,顾盼间竟隐隐流露出几分似喜非喜的情绪暗暗藏,仿佛下竟又犹如流风回雪抚过致使泪光轻泛。
这等灵韵神采不该出自单纯孩童,才是。
她看到了王小空,一段跟她一样的意识体,有心想要靠近,偏偏不知该如何开口。
跟其他生命体交流什么的,她从未体验过。
“小……小哥哥……小……小……小女……女……子……”
灵眸躲躲闪闪、犹犹豫豫、声如蚊呐、欲言又止……羞人答答顾盼附身雄鹰的王小空两三回,似是有心上前搭讪,偏偏缺乏决心与勇气。
深陷头脑风暴的王小空,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一来她极简极轻,宛如与天地同化,便是有神魂静观与气魂感应,若是不用心感受,亦是极难察觉。
她是谁?
为何而来?
为什么要搭讪王小空?
最重要是长得到底美不美?
灵眸与王小空一般,是一段意识体,然而她并不需要附身于雄鹰肉躯,仿佛天然存在这片天地。
像精灵,如幽灵,自由傲游九州天地,偏偏万物皆看不到她。
作为一株吸食十二载九州灵韵和仙元的广寒月桂树,她同时存在于徐州万里山林禁地?八象谷与仙境第四重天玄胎平育天禁地?八象山。
她不食人间烟火,不需勤奋修仙,天命福缘自然而然会叫她一梦成仙。
只需“睡一觉”,一觉醒来,就能成仙,连天劫都不用渡,简直羡煞凡俗万灵。
这便是广寒月桂树得天独厚的天命福缘。
她距离那一觉还需四年又一百三十三天。九州历公元184年农历八月十八日,就是那一刻。
届时她将一梦万载,醒来时九州天地早已换了三百六十五万个日日夜夜,而她将化凡成仙。
等待的日子总是枯燥而又漫长,她天生灵智,偏偏生长环境极寒极孤独,毫无乐趣可言,可谓度日如年。
从不与她交流的母亲树,为她建了一座图书馆,读书成了她唯一的消遣,自然而然成为她的兴趣爱好。
“他是小女子的有缘人吗?”她在心里犹疑,“这因缘咒,真的有用吗?”
一个时辰前,亲身经历时光回溯的她,震惊下吓得从图书馆跑了出来躲入本体树躯,禁制重重的八象谷极度诡异的掉落一本佛经,正巧落到干枯如腐木的树躯旁。
她有点害怕,徘徊两三刻后,爱书成性的她,方才捡起这本佛经。
此经名曰:因缘经
经里只有一咒,名为因缘咒,据说在三花聚顶玄象下,大声念咏此咒,可以帮你找到前生有缘之人。
她时常感到孤独,读书就是她唯一排解生活烦闷的爱好,然而读书在美,亦无法完全排解掉内心这份挥之不去孤独。
孤独太过痛苦!
静下时,午夜梦醒时,仰望星空时,独守禁地时,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孤独啊,总是静悄悄来,萦绕心头,徘徊不去,惹人生恨的仇家,偏偏又无影无形无色无味……摸不到碰不着看不见嗅不出……难觅行踪,是徘徊她心头最大心病。
所以,她尝试翻阅仙境和凡俗群经,查找斩断孤独妙法。
仙境对孤独没有只言片语记载,凡俗万界倒是有不少关于孤独的文献。
大多衍生于对生命与死亡、疾病与健康、财富与贫穷、荣耀与污蔑的过程与结果,一切似在告诉她,一切历经繁华与贫贱的生命体,都将无可避免的走向孤独。
似乎孤独是无解之缘。
然而书上也有短暂排解孤独之法,那要么是纸醉金迷的物欲,便是湮灭情绪的清修。
譬如
书上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在日记上,写道:广寒月桂树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子并不能离开禁地……
有佛经上说: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她实践后,将这本佛经丢入图书馆深处,然后在日记上,写道:小女子奉如圭臬,日日夜夜咏唱佛经,可是静下后,孤独那仇家还是找来了。
佛经上又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生气了,在日记上,写道:有你们这么玩树的吗?小女子要是能做到,还翻书干啥呢,真是的……
经书上得不到解答,她锲而不舍继续埋入浩瀚的图书馆翻经查典,近几个月她正在翻阅来自地球浩瀚如海的网文小说。
对里面的伙伴关系、朋友关系和恋人关系,深深着迷,有时亦会幻想与某个人建立这等关系缘,孤独时有个伴听你唠嗑,在你旁边,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应该就能排解孤独吧?
可惜……
她无奈在日记上,写道:小女子无法离开禁地,即便意识体可以脱离灵识,傲游九州大地,可是谁也看不见小女子,更无从交谈。
对九州的万物生灵来说,小女子与孤独是一样的,来无影去无踪,无形无色无味……
而今这本诡异掉落禁地的佛经上,竟说可以帮她找到前生因缘之人。
找到有缘人,是不是意味着能够交流?
“莫非这是仙境哪位佛尊,想要点惠小女子?”
她大喜过望,连忙下跪叩首,谢恩,不久后,继续翻阅佛经的她,面露哀婉愁绪。
“啊,好生讨厌,咒文竟需三花聚顶玄象,方能生效!”
瞬间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感觉……
她在日记上,无奈写道:不过是镜花水月,小女子的树干虽横跨仙境四重天和九州大地,可是那三花聚顶玄象乃是大罗金仙晋升无极金仙方能有缘恩惠众生的奇景,而大罗金仙大多居住在十八重天之上,与小女子隔得太远,在凡俗万界想要遇上三花聚顶,那是绝无仅有渺茫,听母亲树述说近百万载岁月以来,那等被称作无极天眷者的福缘极厚者,仅有五位,那便是释迦摩尼、孔丘、庄周、耶稣、穆罕默德,他们全都成就无极金仙之境,登凌绝顶。
“唉,镜花水月……镜花水月……”
虽然懊悔,心里亦无半点责怪,她复又庄重下跪,“多谢佛尊点惠,可惜小女子福缘浅薄,无缘践行此法,让佛尊费心了。”
“拉!一!通!硬!屎!”
禁地里猛地响彻庄严咏唱,这竟是那因缘咒。
她轻皱琼鼻,不明其意,“莫非佛尊另有深意。”
果不其然,约莫两个时刻过去后,三花聚顶玄象竟出现在九州大地,且那天地阵法离她竟不远。
她开心极了,再三跪谢神秘佛尊,捧着《因缘经》虔诚咏唱。
“拉!一!通!硬!屎!”
……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静观树花春秋,四季换颜,虬扎相伴成林,郁郁葱葱,鸟雀走兽,动蠢动蠢,趣味横生,不似小女孤无伴,凄凄惨惨戚戚。
奥若稽古,上攀海角,下比石烂,广寒月桂最是哀,乍暖时无新枝绿叶伸展,还寒时无叶花凋零。
枯木残枝,静对月华。
奥若稽古,左寻天涯,右觅海枯,广寒月桂最是伤,孤影伶仃空守幽谷自闭,鸟雀走兽越界化尸。
枯木残枝,幽对赤阳。
听闻凡俗有管鲍、知音、刎颈、舍命、胶漆、鸡黍、忘年之交,小女子花静秋神往之。
啊,有缘人,静秋的有缘人,你可愿意与小女子交个朋友,一起排解那孤独。
……
“小……小哥哥,小女子这这这……这厢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