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沈开打昏了一名暗哨,身形疾速的朝最后一间偏殿扑去。
这已经是他打昏的第十三个人了,原本的打算是见一个杀一个,后来想想,还是改变了主意。
这世道,人如草芥,对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更是如此。可沈开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而这些小啰啰也不一定人人该死。
……
眼前的这座偏殿规模不大,从外面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沈开心里有一种预感,这座偏殿是整座道观最重要的地方。
果不其然,人一进去,沈开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一个人赤身裸体在闹市区,被很多人围观一样。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
深吸了口气,放眼打量四周,沈开发现这座偏殿,建筑风格与其他大殿雷同。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大殿内放了很多副棺木,大大小小,长短不一。
月光从殿顶的明瓦穿透而下,照射在这些棺木之上,使之发出一种诡异的黑色幽光,为整个偏殿平添了不少阴森之感。
他心里的不安,正是来源于此!
……
静静的站立了会儿,沈开飘到最近的一副棺木,双手用力一掀,棺木盖应声而起。探头一看,脸色立刻巨变,一股滔天的怒火,油然而生。
这副棺木不是空的,里面有人,还是一个年龄五六岁,粉妆玉啄,相貌清秀的幼童。身着大红肚兜,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嘴角挂着一丝纯真的笑意。
看上去,宛如刚刚熟睡了一般,让人不忍过多去打扰。
轻叹了口气,他没有过多停留,双手连扬,身躯飘忽不定,接连打开了十几副棺木……
……
片刻之间,这座偏殿爆发出了一股杀气,有如实质,充斥着每处角落,令人窒息!
沈开满脸狞狰,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的指甲已然深陷到肉里,丝丝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地,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可他却恍然未知!
“噌……”,长恨刀到手,发出碧绿的微光,吞吐三尺,游离不定。
“轰……”,一声巨响,整座偏殿剧烈的颤动了几下,尘土飞扬,两扇厚重的大门,刹那间支离破碎,无数木屑向着四周飞溅了出去。
“我错了,我不该饶了他们的性命!你们好好安息吧,这个公道,我必定会帮你们讨回!”沈开朝着所有的棺木,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大踏步的往殿外走去。
他要发泄,他要杀人!
要用许许多多的鲜血,来洗清这片肮脏、罪恶之地!
沈开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杀人之心如此强烈,已经到了欲疯欲狂的地步!
……
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霎时,流云观的人全被惊醒,许多屋里同时亮起了灯,吆喝声,惊叫声,怒骂声……混在一起,远近皆闻。
肉眼可见下,不少人正提着兵刃,朝这处偏殿赶来。
沈开一人一刀,就那么站在偏殿门口,脸色平静的吓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惊动流云观的人,他并不在乎,因为这本来就是故意为之。
此刻,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今晚能不能杀个痛快,杀他个血流成河!
……
第一批来人,有四十多个,全部身着道袍,手提利刃。
为首的是个年逾不惑的清瘦道人,盯着沈开打量了半天,开口喝道:“阁下何人?为何要来流云观捣乱?”
“呵呵……”沈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没有言语,身形一闪,便到了中年道人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刀。
他心中实在恨透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打算交代什么场面话。刀染敌血,就是最好的答复!
……
“尔……敢?”中年道人骇然色变。
他根本就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等反应过来时,长恨刀已经到了的面前。
所幸,他武艺高明,仓促之中,急忙拔剑,仍能架住了这必杀的一招。
“砰……”,刀剑相碰!
中年道人惨叫一声,仰面飞了出去,一路上鲜血狂喷,重重摔落在五丈之外,滚了两滚,挣扎着爬起来,口齿不清的怒吼道:“上,都给我上,杀了他!”
话一说完,身躯猛烈的晃动了两下,转身便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中年道人刚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江怡凤。
话还没问出口,一柄带着凛冽寒气的长剑,便杀到了他的面前。
一番拼斗下,也不过挡了三招,就被一剑刺中了心脏。
……
中年道人死了,死时两眼睁得老大,算是死不瞑目。
他死的实在是太窝囊了点,一身功夫还没发挥出五成,便踏上了黄泉路。
要知道论武艺,此人在流云观可以排入前五,论名声,在江湖中也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如果公平较量的话,绝不会如此不堪,江怡凤想取他性命,怕是要费上一番手脚才行!
只不过,人走霉运时,喝凉水都要塞牙。
中年道人先是在遂不及防之下,被沈开一刀所重伤,紧接着又遇到贵为天榜高手,“三凤”之一的江怡凤,不死,那才叫怪呢!
……
大战就这么突然地展开了,等江怡凤赶到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首。
这些尸首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死相都很狞狰,有被削去头颅的,有被四肢斩飞的,更有被开膛破肚,从中一分为二的……
看着沈开那状若疯虎的模样,江怡凤心中一动,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当即不敢怠慢,娇叱一声,挺剑便杀入了战圈。剑光飞舞中,对手纷纷倒地不起,转眼便与沈开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
有了生力军加入,沈开顿时如虎添翼,长啸一声,长恨刀绿光暴涨,如同一条索命的匹练,碰之必亡。而江怡凤的剑,犹如死神的镰刀,不停地收割着对方的性命!
一时间,在场的道士被杀得哭爹喊娘,四处逃窜。面对这两个凶神恶煞之辈,他们哪还有半点勇气提剑厮杀,只恨爹娘生自己时,少生了两条腿。
不过,纵使这样,沈开和江怡凤也没有罢手,紧追在后,逮到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
正当两人杀得兴起时,一声大喝传了过来“住手!”
寻声望去,只见百步之外不知何时站着一群人,众星拱月般的围着一名鹤发童颜,气质出尘,身形修长的道人。
无需多猜,凭着杨氏的描述,沈开知道此人正是这流云观的观主——流云道长。刚才发话的,也是他!
流云道长一现身,那些刚才还狼奔豕突的道士,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控诉着两人的罪行。
……
“你们是何人?”
看着满地的尸首,流云脸色阴沉似水,暴喝道:“敢到我流云观来撒野,难道不怕死吗?”
“怕死?哼!”沈开徐徐扬起长恨刀,杀气腾腾的吼道:“流云妖道,过来送死!”
“咦?”被沈开一口叫破身份,流云不由得面上一紧,眼中精芒四射,怒喝道“既然知道是本道爷,竖子安敢张狂?速速跪地求饶,本道爷倒可以赏你个全尸!”
“呸,凭你也配!”沈开不屑的吐了口痰,扬声道:“妖道,今日我要为民除害,割下你的狗头,祭奠冤死的亡魂!”
“哈哈……有胆量!”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流云大袖一挥,不怒反笑道:“本道爷闯荡江湖数十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好,好啊!道爷的地支十二阵正好缺两人,你们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语一落,身躯连闪,眨眼便到了沈开和江怡凤身前两尺之内,双手微曲成爪,疾如闪电的向两人面门抓去。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保证两人哪也去不了!
……
“哼!”沈开早已暗中防备,当下重哼一声,刀由下向上撩起,封住了一爪,余势继续朝着对方颌部奔去。
另一边,江怡凤动作也不慢。几乎同一时间,一团剑雨从她手中爆射了出来,瞬间点亮了这片空间,巧而又巧的也击中了一爪。
“砰……”一声轻响,刀剑爪相撞,流云轻晃了一下,身躯迅速向后飘去一丈有余,脸上一片惊色。
通过刚才的一招试探,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两人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不想个办法,要拿下两人,怕是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
“铁爪飞袖?”瞧着对方那丝毫无损的双手,江怡凤嘀嘀自语了一句。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传音道:“沈兄,我知道此人的真名了!”
“什么?流云不是他的真名吗?”
“不是!”江怡凤摇摇头,继续道:“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爪飞袖——柳飞云,我曾听家师说起过。此人是天邪宗的外门护法,生性狡诈残暴,毒如蛇蝎,武艺相当高明,多年前就已至地级五品。接下来,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好!”沈开点了点头,微微一沉呤,刀一摆,喝道:“柳飞云,可敢与沈某单独一战?”
“沈兄……”听闻此言,江怡凤当即吓了一跳,赶紧开口,准备阻止。
“江姑娘,我心中有数,你帮我压阵就是!”沈开双手握紧了刀,打断了她的话,往前踏出一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吼道:“柳飞云,敢与沈某作生死之战么?”
“哈哈……有何不敢?”柳飞云大有深意的看了江怡凤一眼,心中暗喜,两个一起上难对付,单对单还需顾虑么?当即狂笑道:“想不到老夫隐居在此十年,竟然还被一个女娃儿给认了出来!有趣,有趣哩……”
说到这里,他一把扯开道袍扔于地上,露出一身劲装,又道:“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夫就先送你上……路!”
“路”字余音未了,双手已幻起了漫天的爪印,往沈开全身要穴袭来。
……
“破!”沈开大喝一声,一招“劈因斩果”,带着重重杀气,直直的斩了过去。
“轰……”,爪影消失,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向后退了几步,竟是不相上下!
感受到手掌的麻木,柳飞云面露骇色“阁下到底是谁?怎会萧别离的刀法?”
“受死吧!”沈开脚下一跺,长恨刀挽起了重重刀芒,一股忧怨的气息顿起“长恨刀法第三式——长相思,恨别离……”
“呵……”刀芒中,柳飞云一脸的惧色,披头散发,狂吼不休,一身功力提到了极致,拼命抵挡着层层叠叠的刀浪。
这一招,他太熟悉了!
当年就是被萧别离用此招杀得身负重伤,狼狈逃窜千里,要不是宗内两大长老恰巧经过,他早已做了那刀下之鬼!
就算这样,他也在流云观足足休养了五年,才完全恢复了过来。
“轰,轰……”两声暴响,柳飞云倒飞了出去,撞入了最后一间偏殿内。双掌连拍,连吐几口精血于棺木上,大喝道:“十童子听令,出棺!”
随着这一声,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棺木竟然忽地一下竖立不动,紧接着棺木盖“砰”的一声,飞落在地,十位幼童从棺木中徐徐蹦跳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柳飞云见状不惊反喜,急忙又吐出几口精血于手上,嘴里念念有词,伸手将精血挨个点在了十位幼童的额头上,一指沈开和江怡凤,厉喝道:“去,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