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开远行的打算,最终没能实施,重新又回到了原来的客栈。
与来时不同,这次他要了两间客房。
一间自然是给自己的,另外一间嘛,给了墨灵曦和陈箐(宫装女子)。
至于原因,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自己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跟着墨灵曦去那道观,又为什么稀里糊涂地轻信了陈箐的话?
……
不过,他相信陈箐没有说谎,认识自己师傅——刘虎一事也是真的。
在他看来,既然是师傅的故友遇到麻烦,不知道倒也无妨。
撞上了,不出手相助一把,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
当然,证据什么之类的东西,沈开暂时是拿不出来。
他只是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本能,做出了这个决定而已。
事实上,陈箐并未说谎。她的确认识刘虎,且关系还算不错。所言非常坦诚,甚至连墨灵曦是女儿身之事,也都直言相告,只是隐瞒了两人的真实身份。
……
忙忙碌碌中,日子总感觉过得特别快,一晃,正月即将过去。
眼看陈箐的身体已无大碍,离去之意,又上了沈开的心头。
这天,太阳偷了回懒。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沈开背对着硬要出来送行的陈箐和墨灵曦,挥了挥手,说了句“保重”,便逃一般地迅速远去。
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沈开实在有些不敢面对墨灵曦,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明显感觉到了墨灵曦对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絮。
这事要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是乐于见成。
毕竟,墨灵曦是个很漂亮的女儿家。而很多时候,美人与酒,一直是众多江湖客,特别钟爱的两样东西。
可放在沈开身上,那就有些行不通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点,多到他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行呐。
……
“唉……”远离了客栈,沈开放慢脚步,伸手拍拍背篓里一直低呜不停的小吉,轻叹道:“小家伙,别不舍了,有缘还是会再见的!”
“呜呜……”回答他的依然是低吼声,显然小吉非常的不满意。
这也难怪,女儿家总比男子要细心的多,对小吉的照料,墨灵曦比沈开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就这么突然性的离开,它不闹意见才不正常呢!
沈开一见所说无用,索性不再开口。他知道小吉的脾气,这小家伙是个给它稍许阳光,就能灿烂成灾的货色。为了不自寻烦恼,还是少予理会为好!
……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陡然间,沈开竟想起了穆菡舒,也明白了她当时的心境。
离别,总是很伤感的呐!
自古以来,有多少文人骚客,以此为题,呤诗作对,只为一抒惆怅之情。
穆菡舒没有那个文采,也不屑于这种无病呻吟。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沈开和南宫小花一个道理。
江湖客,不同于普通人。朝不知夕事,可能一别即成永远,踏上这条路,注定要舍弃很多。儿女情长,默默放心底即可,风雨路上,总有需要一个人走的时候。
想通了这些,沈开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
“站住!”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突至。
紧接着,“唰唰唰……”几声后,二十几条人影,便出现在了沈开的面前。
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手握兵刃,眼露凶光。
为首之人是个高大威猛的光头汉子,年逾三十,双手提着两只硕大的铜锤。
……
许是这群人在城中势力颇大,不光周围行人见之怦然色变,转而仓惶逃窜,如同见了这世上最可怕的瘟疫。就连城门口的官兵,也都视若无睹,甚至还有人,悄悄地关上了城门。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呐……”沈开轻轻的摇了摇头,双目中寒意凛然。
他知道这群人是来找他麻烦的,因为那个药铺掌柜吴仁,此刻就站在光头大汉身旁。
……
“噌……”,秋水刀到了沈开手中,顿时一股杀气弥散四周。
“呜……”,小吉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猛地从背篓里跳了出来,蹲在沈开脚下,身体弓起,尾巴冲天,四肢抓紧地面,昂头低啸个不停。虽是幼崽,但林中之王的威势,已显露无疑!
“吆,还蛮像回事的嘛!”光头大汉眼中精芒闪烁,笑喝道:“阁下,我们可是在这里,等你很多天了呐。赶紧报个名吧,让我童五称量一下,看看惹不惹得起你这尊大佛?”
“无名小卒,不足道哉!”沈开弯腰安抚了一下小吉,缓缓说道:“诸位,我赶时间,要战便战,不战便滚蛋!”
“放肆!怎么跟五爷说话呢?”大概是因为童五在身边的缘故,吴仁的胆气壮了很多,手指着沈开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呐!不过,如果现在你跪下来磕十个响头,再赔我一千两银子,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求五爷饶你一条狗命!”
“哈哈……”沈开放声大笑“吴掌柜,你是在做梦哩!头,我不会磕;命,也只有一条。想取又何须废话?”
“好,够狂!”童五双锤一碰,发出一声清响,随即一指沈开,冷喝道:“兄弟们,一起上,废了他!”
……
一场大战,毫无征兆的展开了!
身在包围圈中的沈开,两脚八字开,将小吉紧紧护住,脸沉如水,不见丝毫波动。双手挥刀如闪电,从容应对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随着刀起刀落,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时有人影飞出战圈,摔落在地。
一时间,兵刃与残肢齐飞,鲜血与大道共色。
……
站在圈外的童五和吴仁,此时,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
童五呢,之前的风轻云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额上青筋根根可见,握着铜锤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至于吴仁,脸上则早没了任何血色,眼中尽是惊恐。嘴唇发青,身体打晃,肉眼可见下,两腿之间有一道明显的水渍。
不用猜,他这是被吓尿了!
……
战况没有持续多久,地上便多了十几具尸首。其他围攻之人,全都退缩到了十步开外。
沈开轻吐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刀一扬,大喝道:“还有人前来送死吗?”
没有人答话,场面一片冷寂。
侥幸活下来的众人,皆脸带惧色,手中兵器不停的抖动,人也下意识的往童五身边徐徐退却。
此刻,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子不是人,而是来自九幽之下的魔鬼!
……
一见对方不敢上前,沈开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原来只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不战也罢,速速滚远些吧……”
此言一出,童五浑身一震,倏地扬起了头,双目中杀气腾腾,怒哼道:“休得狂妄,待我童某来取尔性命!”
随即双锤一碰,狠狠的瞪了吴仁一眼,大喝道:“众兄弟,随我上!敢擅自后退者,帮规处置!”
话语未落,便连人带锤的向沈开砸去。那架势,仿佛是要一锤就将人砸个稀巴烂!
……
童五一上去,其他众人也只能暗自咬牙,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不冲,肯定是不行的!
飞虎帮中规矩甚严,触之即死。
其中第一条规矩,就是:“飞虎帮众临阵对敌,只有战死的勇者,没有后退的懦夫!敢退却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这条帮规呢,是飞虎帮现任帮主——夏飞虎所立。
据说为了立威,此人还亲手斩杀了违反这条帮规的亲弟弟。
……
既然一帮之主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那更别谈是别人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不冲是死,冲上去,反倒还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退一步讲,即使死了,凭着帮中下发的抚恤,也够自家孤儿寡母,好好的生活下去呐。
……
“砰……”一声巨响,秋水刀和双锤撞在了一起,溅起点点火花。
沈开纹丝不动,秋水刀毫无停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玄妙的轨迹,疾速地劈向了身后。
“啊……”一声惨叫,偷袭之人,额前血丝陡现。当即跌倒在地,扑腾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童五连退了几步,身躯打着晃,脸色雪白,胸口起伏不停。双目中满是震骇,握着铜锤的手,也在毫无规律的乱抖。
很显然,这一招硬碰下,他是吃了大亏!
沈开解决了身后之敌,长啸一声,探手抓住迎面刺来的长矛,暗劲一使,将对方连人带矛拉了过来。刀光一闪,划过了对方的脖颈。
……
眼见沈开如此神勇,童五顾不得体内翻腾不休的气血,大喝一声,强提一口气,轮起双锤又冲了上去。
他能活到今天,并不是蠢蛋。通过刚才一招,他深知自己一人,绝对不是沈开的对手。唯有借助众人之力,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能不能杀死对方,在蓄势待发前,他可能还心存侥幸,可现在,却一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求对方知难而退就好!
只不过,算盘打得是好,能不能如他所愿,那真得是很难说呐!
……
半柱香后,这片区域活着的就剩下三人。能站着的,也仅有两人而已。
童五身上伤痕遍布,两只铜锤也掉落在地。要不是身边有三人接连替他送死,恐怕现在早已变成一具尸体。
沈开身上鲜血淋漓,但却没有一滴,是属于他的。换句话说,他是毫发无损。那些血迹,只是为了保护脚下的小吉,而被溅上去的。
当然,真气耗费还是比较巨大。毕竟有了牵制,他不能离开原地一步,机动灵活性方面,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吴仁也没有死,他是活着的三人之一。此刻,却是六神无主,脸如死灰。
他不是没想过逃命,可浑身仿佛早已失去了知觉,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又何谈逃跑呢?
……
“呼……”童五深深的吸了口气,扭头怨恨的看了吴仁一眼,沉声问道:“阁下到底何人?童某在青璃城多年,还从未见过比阁下身手更可怕的人!”
“呵呵……”沈开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等你下地狱后,再慢慢去查吧!”
“阁下,难道你非要跟我们不死不休吗?”童五色厉内茬的吼道:“你可知道,飞虎帮有上千之众,能者甚多。若是傾巢而出,纵使阁下有通天手段,也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聒噪!”沈开一指脚下的尸体,冷笑道:“都到这地步了,还废什么话哩?”
“好,好,好!”见沈开杀心已定,童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怒喝道:“今日你杀了我,来日,自然会有人向阁下讨还这笔血债的!”
“那是以后的事,可惜你是看不到了!”沈开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运刀就向童五斩去。
“我和你拼了!”童五状如疯癫,不避不让,提起双锤,迎面砸了过去。
困兽之斗,尤甚当初!
……
“哼!”沈开轻哼了一下,脚下轻点,跃高一丈有余,一招“秋水连绵”,如同蛟龙出海,从双锤缝隙中一穿而过,抹上了对方的脖颈。
“轰……”一声闷响,双锤落地。童五双眼瞪得老大,捂住脖子,身躯一晃,软软的瘫了下去。
至此,飞虎帮二十几名帮众,全部躺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具尸首。
……
“别,别杀我,别杀我……”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意,吴仁陡然间清醒了过来,连连磕头,哀求道:“大,大侠,求,求求您,饶了,饶了小人这条,狗,狗命吧!”
“饶你?”沈开眉头一皱,低喝道:“即使我有心饶你,可我的刀也不会答应!”
“大,大侠,饶命啊!”吴仁涕泪交加,嗫嚅道:“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下有……”
这句话没能说完,他便猛的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一歪,步了众人的后尘!
“吴仁啊吴仁,你到死还不知悔改,留你在世上,岂不是害了更多人?”沈开抽回秋水刀,摇摇头轻叹道:“三钱银子一条命,你的命,还真是贱哩!”
……
“噌……”,秋水刀又回到了背上,伸手抱起小吉,沈开弹了弹虎鼻,轻笑道:“你这个小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呐!”
“呜呜……”一连串的低吼声中,小吉发出了严重的“抗议”,再次被放进了背篓里。
看了看满地的尸体,沈开心中杀意依旧,朝着城门口,快步走了过去。他心中已做好了准备,如果官兵硬要阻挡,也只能再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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