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别离身躯一阵急晃,脸色发白,颤声道:“慕容丫头,你,你说的可,可是真的?”
“在萧前辈面前,阿鸾不敢妄言!”慕容晓鸾毕恭毕敬的答道:“义母确实已经归天了!”
“唉……”萧别离眼角泛起了泪花,有些期待的问道:“慕容丫头,那沐沐临终前,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回禀前辈!”这一次慕容晓鸾罕见的没有用刚才那种恭敬语气,眼中忽地一转,略带生硬的答道:“义母没有留下遗言,她老人家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往事皆如梦,缘起又缘灭。如若有来世,定斩前尘孽!”
顿了顿,又故作伤悲的轻叹道:“萧前辈,义母真的太可怜了矣!一生颠簸流离不说,还所托非人。想想,阿鸾都替她老人家感到十分不值哩!”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还好,最少还有师傅寸步不离的陪伴她左右,直至临终。想来,九泉之下,义母也能聊感慰藉了!”
……
“哦?”听闻此言,萧别离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追问道:“慕容丫头,你是说皇甫雄那老匹夫,一直都陪在沐沐身边?”
“嗯!”慕容晓鸾重重的点了点头,展颜一笑“萧前辈,如果不是师傅无微不至的照料,义母估计很多年前就已香消玉殒,魂归天国了!”
“唉……”萧别离“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叹道:“想不到皇甫雄这个老匹夫,竟还有这般心思,我萧别离不如他也!”
“当然!”慕容晓鸾像是无视了辈分,娇笑道:“我师傅可是至情至圣之人!莫说前辈比不上,照晚辈看来,天下间就没有男子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师傅为了义母,荒废了功业不说,还特意在义母仙逝后,建了一座忆沐楼呢!”
“忆沐楼?”萧别离低声默念了一遍,顿时面如死灰,呆呆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是嫌打击的火候不够,慕容晓鸾又适时的添加了一捆柴“萧前辈,义母生前曾多次怨叹:此生信错了一个人,又辜负了一个人。如有来世,照阿鸾看来,义母她老人家必会幡然悔悟,远离那负心之人吧!”
……
这一句话,犹如万斤大锤,狠狠地砸在了萧别离伤痕累累的心上,让他羞愧难当。刹那间状若疯癫,仰天狂笑道:“负心之人!好,说得好啊!哈哈……”
许是压抑的太久,他笑得特别大声,时间也显得特别的长。眼泪,鼻涕齐出,嘴角含血,双颊处染上了妖艳的红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暴虐的气息。竟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
……
沈开心里猛一颤,若有所思的看了慕容晓鸾一眼,见对方眼中精芒闪烁,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冷笑,不禁暗道要遭,飞速闪到萧别离后面,双手急点,口中暴喝道:“萧前辈,速速醒来!”
这一声大喝,沈开灌满了真气,有如黄钟大吕,直接将笑声给生生打断了。
萧别离不愧是顶尖高手,身躯一颤,便回复了清明,随即闭上双眼,凝神静气。
沈开心中一轻,知道人已经清醒。双手一震,一股真元便缓缓的涌进了萧别离体内,全力助他疗伤。
半柱香后,沈开收功而退,脸色有些苍白,显是刚才耗费了不少功力。死死盯着慕容晓鸾,双目中透出一缕缕杀意。
……
他如此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实在是因为心中恨透了慕容晓鸾。
得益于天生的敏锐感,他早就心中有数,知道此女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步步为营。利用萧别离的弱点,对症下药,将人硬生生的给逼进了死角。
在沈开看来,纵算萧别离有千般不对,那也不是一个做小辈可以评论的。
世道艰难,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看萧别离的状态,无需多言,不仅过得相当落魄,而且内心也是苦不堪言呐。
更何况慕容晓鸾带着战书而来,在这个关头,出言攻心,出于何种目的,那就不言而喻了吧!
……
沈开一向崇尚“光明正大”四个字。
要战,可以!
两人各凭真本事,一决高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惨死对方手里,那也只能说艺不如人,命该如此。
两者对战,虽说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那也是对交战双方而言!
可慕容晓鸾身为一个局外人,又是做晚辈的,大战前夕,却先上来耍些阴谋诡计,破了萧别离的心境。这又算啥呢?
……
当然,这个世道并没有什么公平所言,沈开也不会傻到如此天真的地步。
他虽然年龄不大,但也早知历史都是由胜者盖棺而论,活者才有资格说三道四,指鹿为马。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在场,萧别离怕是都过不了眼前这一关。就算能撑过去,也只是苟延残喘会儿,最后还是要做皇甫雄的手下之鬼吧!
……
想到这里,沈开心中忽然有些替萧别离担心起来。
窥一斑而知全豹,一个徒弟尚且如此,那叫皇甫雄的恐怕更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了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开很快做下了一个影响他终生的决定。
自己虽然能力有限,但绝不会坐视此等事情发生。眼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天若不公,那就一刀斩之!
……
良久,萧别离睁开双眼,先是感激的对着沈开点了点头,然后大有深意的看了慕容晓鸾一眼,幽幽的叹道:“既然沐沐已去,那这一战,老夫不想再继续了。慕容丫头,回去转告皇甫老匹夫,就说二十年前那一战,算他赢了。老夫自当遵守约定,此生将不再踏足月关城半步!”
“萧前辈,这恐怕不行吧!”慕容晓鸾心中暗道了句可惜,狠狠的瞪了沈开一眼,嫣然一笑“您应该知道我师傅的脾气,一言九鼎,从无更改!您如果不应战,阿鸾回去不好交代不说,怕只怕还要被师傅责罚哩!”
转而又楚楚可怜道:“萧前辈,您可是长辈,看在义母的份上,想必不会为难阿鸾这个晚辈吧?”
……
这一番话,连削带打,端得是犀利异常。萧别离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估计也会应战的吧。
沈开心中直呼厉害,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不由得握紧断刀,身上杀气瞬间冲天。
他有股直觉,这女子心智非凡,毒如蛇蝎,将来必是个翻云覆雨,搅动风云之流。为了避免日后江湖中杀戮成河,此女应越早除掉越好!
……
果然,一语料中!
听了此言,萧别离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这战书,老夫就收下了!”
“谢谢前辈!”慕容晓鸾心中暗喜,身躯盈盈一弯行了个礼,从腰间取出折叠好的布料,往萧别离走去。
……
“站住!”沈开突兀的向前跨了一步,冷喝道:“姑娘,请将战书交给我吧!”
“你?”慕容晓鸾美目一抬,滴溜溜的在沈开身上打了个转,娇笑道:“这是我师傅下的战书,理应交由萧前辈手中。你又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呢?”
“这……”沈开眉头一皱,转身看了萧别离一眼,见其微笑点头,遂心中一轻,慢条斯理的说道:“姑娘此言差矣!你师傅和萧前辈江湖地位相当,这封战书,如果由你师傅亲自送来,那萧前辈亲手收下,算是理所当然!不过……”
沈开脸上泛起一股冷笑,又道:“不过,你嘛,道行差得太远!这封战书,要是让萧前辈亲手接过来,实在是有辱他老人家的身份,间接的也贬低了你师傅!难不成,姑娘可以和自己的师尊平起平坐了么?”
……
“……”慕容晓鸾不禁犹豫了一下,脚下随之一停,目光闪烁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啧啧……”沈开故意眨巴了一下嘴,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姑娘,如果是那样,恐怕就有些欺师灭祖的嫌疑了!为了姑娘的声誉,还是我来接这战书,最为妥当。毕竟咱们都是晚辈,你送我接,恰是正确无比哩!”
……
“牙尖嘴利,一派胡言!”见沈开越说越离谱,慕容晓鸾气的牙齿直痒痒,暗骂了一句。
恨恨的一跺脚,全身功力狂涌,娇喝道:“小子,既然你想接,那就拿些本事出来吧!”
话一落,抖手展开战书,暗劲一使,那团布料便带着丝丝劲风,疾如闪电地向着沈开面门飞来。
……
“哥哥,小心!”南宫小花大喝了一句,脸上露出了一丝急色。
她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场中的形势还是颇为清楚的。这慕容晓鸾一看就不是善与之辈,武艺估计也是相当高明。
毕竟萧别离的身手放在那儿,堪称恐怖至极。而皇甫雄估计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敢下战书呐!
作为师傅,皇甫雄敢让此女孤身前来下战书,那她的身手,就可想而知了!
……
放在平时,南宫小花倒无此虑,她对哥哥相当有信心。
可问题是,沈开刚替萧别离疗完伤,真元已经消耗甚多。而对方却是以逸待劳,全无顾虑可言。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交上手,就有些难说了哩!
至于萧别离,则是一脸轻松。以他的眼光,早已在心中对两人有了高下的判断。
……
“妹妹,放心!”沈开笑了笑,双目奇光大作,喝道“来得好!”,探手便朝布料抓去。
“扑……”一声轻响,布料入手,沈开纹丝不动。
只是指尖传来的一阵麻木感,让他对慕容晓鸾的警惕心,又上了一个档次。
……
“呵呵,不错,有两下子!”慕容晓鸾晃了晃娇躯,浅笑道:“有机会,本姑娘倒是想和你好好较量一番哩!”
“可以,随时奉陪!”沈开淡淡一笑,双手托着布料,恭敬的递给了萧别离“萧前辈,幸不辱命!”
“嗯,很好!”萧别离赞赏的点了点头,目光一扫,见那布料上写着“萧老鼠,可敢一战否?”八个血色大字,倏地挺直身躯,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绝世名刀,冷喝道:“慕容丫头,这战书我接了!回去告诉皇甫雄,今夜子时三刻,月关城以北五十里,饮马湖畔,一决生死!”
……
“谢谢萧前辈成全!”慕容晓鸾一躬身,心中默念了句“杀人又何须用刀呢!”
随即又深深的看了沈9开一眼,脚下轻点,身躯迅速向后飘去,转眼即逝。